霍東峻臉色尷尬地走出家門,就看到齙牙傑帶着四個小弟正靠着牆壁打瞌睡,腳下的菸蒂幾乎鋪滿了地面。
聽到門響,齙牙傑幾個人睜開眼,看到是霍東峻,齙牙傑走過來,那張困頓的臉上露出笑容:“早晨啊峻哥,這麼早就出門?”
的確是很早,剛五點鐘而已,整個屋邨大部分人此時還都在睡夢中,可是霍東峻總不能對小弟說自己睡覺時手不規矩,身上有傷還佔便宜,更尷尬的是被自己老媽看見所以纔出門吧。
“傷口有些痛,睡得不夠沉,所以醒來得早,你們幾個在這裡值了一夜,很辛苦啊?眼睛裡血絲都爬滿了,帶你們去吃盅雞腳百合湯補一補,樓下齋記茶樓應該已經開門。”霍東峻看看齙牙傑幾個人眼睛裡的血絲說道,這幾個兄弟昨晚同樣不輕鬆,尤其齙牙傑,佳廉道斬人有他,去處理花七有他,陳豪吃蛇羹就讓他去興業街,陳豪回興業街就讓他趕來替自己守夜,整晚最辛苦的毫無疑問就是這個長着一對齙牙的小子。
“峻哥受傷我們做小的辛苦些也是應該的。”齙牙傑笑笑,轉身看看自己那四個還有些瞌睡的兄弟,不滿地叫道:“喂,峻哥說帶你們去吃雞腳百合湯,打起點精神好不好?”
“我來扶你,峻哥。”一個小弟總算有些眼力,揉了下眼睛對霍東峻說道。
“我傷了左肩,又不是左腳,走路冇問題,更何況是搭電梯,走啦!”霍東峻拍拍齙牙傑的胸口說道:“你有心了。”
帶着五個人朝電梯間走去,剛走了兩步,家門就推開,關秀媚已經整理好了連衣裙,臉紅得如同煮熟的蝦,朝霍東峻叫道:
“峻哥,你……”
她想告訴霍東峻水已經準備好,可以進來幫他洗臉,可是等看到霍東峻時,又想起早上的香豔旖旎的場景,話就說不出口。
看到關秀媚站在門前,齙牙傑恭敬地打招呼道:
“早晨啊阿嫂,我是阿杰,跟豪哥的。”
關秀媚見過齙牙傑,學校裡時,這個齙牙傑是很囂張的,整個班的學生看到他都怕得要死,可是此時對自己居然禮貌得好像變了個人,尤其是阿嫂兩個字,讓關秀媚那個本就不太聰明的大腦有些當機。
沒得到關秀媚的迴應,齙牙傑也只是笑笑轉過身,帶着四個兄弟走快些,先去了電梯間。
看到關秀媚那副柔怯羞美的樣子,霍東峻招招手:“下樓去齋叔的茶樓喝湯,一起去,告訴我老媽不用煮早餐,一會你帶回來就得啦。”
“哦。”關秀媚在霍東峻面前從來就沒自己的主意,聽到霍東峻說話,轉身進門告訴正要做早餐的嵐姐:
“伯母,峻哥說去樓下齋叔的茶樓喝湯,讓您休息就可以,等一下我把湯和早餐帶回來。”
孫美嵐正在用梳子梳頭,聽到關秀媚的話,對着鏡子說道:
“好啊,讓他記得多帶一份回來給隔壁的寶玲。”
關秀媚出門後就有些膽怯地跟在霍東峻身後,霍東峻朝電梯間走了幾步,扭頭看看她,問道:
“喂,你站在我身後鬼鬼祟祟當心被街坊當成賊啊,上前扶着我走就可以啦。”
關秀媚低着頭走到霍東峻身邊,霍東峻自然地把胳膊搭在關秀媚肩膀上,關秀媚兩隻手則扶住霍東峻的腰,兩個人走進了電梯間。
走到電梯間就看到齙牙傑個渾蛋早早地就把電梯停好等着自己,霍東峻估計此時其他樓層等電梯的一定把齙牙傑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過了。
果然,電梯到下幾層時,很多早起去買早餐的人進電梯第一句話就是抱怨電梯停太久,不過看到齙牙傑那副模樣,第二句話就沒人再敢出口。
幾個人去了屋邨下面的齋記酒樓,由於起牀太早,此時酒樓裡的食客不多,三四個人而已,而且都是上年紀的老人。
看到霍東峻走進來,酒樓的老闆齋叔打招呼道:“喂,阿峻,你好久沒光顧啦?”
齋叔是屋邨老人,五十多歲,兒子現在在中環當公司職員,一個月兩千塊的收入,女兒則是環境署的政府工作人員,同樣薪資優厚,按道理說,齋叔早就該聽兒子的話,搬去中環養老,可是齋叔捨不得屋邨街坊,始終不願意離開,撐着這間和屋邨同齡的茶樓。
霍東峻平時睡覺都要睡到九十點鐘,早餐能省就省,上次來這裡吃早餐可能還要追溯到一個多月前,聽到齋叔的話,霍東峻笑笑:
“當然啦,我怕吃窮你嘛,當心我沒錢付賬。”
齋叔哈哈笑了幾聲,爽朗地說道:“沒錢就欠嘍,喂,有受傷啊?吃點什麼補一補?泡了三個月的蛇膽,要不要試試?”
“刀傷來的,吃蛇膽,蛇膽明目,你留着自己食啦,每人一盅雞腳百合湯,兩籠叉燒包,多謝。”霍東峻被關秀媚扶到座位上說道。
“沒問題,飲杯茶先,七盅雞腳百合湯,兩籠叉燒包,馬上好。”齋叔幫幾個人沏了壺祁門紅茶,朝霍東峻說道。
齙牙傑幫霍東峻和關秀媚兩個人倒好茶,霍東峻沒什麼反應,關秀媚則看看齙牙傑,輕聲說了聲謝謝。
等霍東峻喝了口茶,齙牙傑才問道:“峻哥,一會去哪裡,車在外面,豪哥讓我今天跟着你。”
“老頂讓我幾點去見他?”霍東峻問道。
齙牙傑說道:“阿武打電話來,只說讓峻哥你中午前趕去元朗的二聖宮,說在那裡舉行儀式。”
二聖宮是長樂的山頭,所謂山頭,是指每年社團有大型祭祀或者開壇活動時社團中人集會的地方。二聖宮供奉的是洪聖和車公,雖然洪聖有個洪字,但是和洪門的洪毫無關係,長樂之所以選在這裡,是因爲長樂這一支洪門分支是在二聖宮銘誓立牌的地方。四十年代,第一代長樂七星就是在二聖宮立起長樂招牌,打響字頭,所以在那之後,長樂就把二聖宮看作自己的山頭。
“我去找個浴場洗個澡,你去叫耀輝和阿蘇幾個人,去見那羣阿公叔伯和觀禮的江湖人,不能丟了長樂臉面,找三十幾個能見人的小弟,陪我和陳豪一起去。”霍東峻伸手想摸香菸,卻發現早上出門匆忙,沒有裝在身上。
關秀媚在旁邊乖巧地起身,對霍東峻說道:“我去幫你拿煙。”
霍東峻點點頭,沒說話,一旁的齙牙傑看到關秀媚起身,朝身旁的兩個小弟說道:“你們兩個真是沒眼力,阿嫂去拿香菸,跟上啊。”
等兩個小弟跟在關秀媚身後離開,齙牙傑纔對霍東峻說道:“什麼樣子叫做能見人?峻哥,我這個樣子得不得?我都沒見過阿公,現在連長樂四九仔的身份都冇。”
“都說了讓你去叫耀輝阿蘇,當然你也要去的,大鼻他們那些人就去不得,他們現在身份還不是長樂仔,樣子能見人就是那些看起來強壯一點的,你以爲什麼樣子?選阿蘭德龍咩?等你大佬陳豪這次返來,就夠資格收你進長樂啦?”霍東峻說道。
關秀媚回來的時候手裡拿了六盒紅萬,應該是在士多店買的,將其中一盒拆開放在霍東峻手邊,其他五盒香菸遞給了齙牙傑和幾名小弟。
齙牙傑連忙說了謝謝,霍東峻看了關秀媚一眼,這女人不錯,雖然腦子不夠靈光,但是人情還是懂的。
吃過了早餐,讓關秀媚帶了早餐回去給嵐姐,齙牙傑開車載着霍東峻去了陳豪的興業街,觀塘好一點的浴場不多,大多都是平民浴場,昨晚剛歸到霍東峻手下的興業街恰好有一家還算不錯的浴場,也是觀塘不多的幾家芬蘭浴浴場之一,名字叫做合樂芬蘭浴。
陳豪昨晚回來後就直接去了這家浴場,桑拿,按摩,出火,睡覺。
齙牙傑敲開浴場的門時,服務生一臉睏意,打了個哈欠,這家浴場對昨晚的事一清二楚,這條街換了社團對他們沒什麼影響,交保護費給哪一個社團都無所謂,只要不找浴場的麻煩就萬事大吉。所以看到齙牙傑,這名服務生也沒太吃驚,以爲來找陳豪,可是當齙牙傑對自己說他身後這個年輕人叫峻哥時,服務生的睡意馬上消失得無影無蹤。
昨晚整個浴場的客人都在說着佳廉道火併的故事,故事主角就是面前這個飛仔峻,說他砍死四五十人,將狂人輝和新界牛分屍,總之,飛仔峻就是觀塘橫空出世的新一代江湖強人。
霍東峻沒理會服務生望向自己畏懼又帶了嚮往的目光,邁步進了浴場,整個浴場上下兩層,七千多尺,在觀塘這種地區也算是豪華。
“陳豪呢?”打量了一下大廳,霍東峻開口問道。
“豪哥還在包房睡覺,是不是要去叫他?”聽到霍東峻問話,服務生在旁邊恭敬地說道。
“這家浴場是邊個開的?有沒有字頭?”霍東峻看了看服務生,好奇地問道。
通常能拿出錢開這種浴場的,都是有江湖背景的,不然有錢交保護費都沒能力罩住浴場裡的小姐。
“是合圖的才哥,崩牙才,不過他不經常過來,大多數事情都是交給經理做。”服務生說道。
霍東峻點點頭:“聽說過,合圖十二皇叔之一崩牙才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