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除夕(一)

納吉之禮已過,相當於定親,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門婚事乃是必然會進行的事情了!

當然,皇帝大婚,需要準備的事情極多,至於後面的大徵、請期、奉迎等禮,要到明年的前半年纔會舉行!另外,在奉迎之前還有一個冊封,要正式給予折月如皇后的地位!

不過,趙諶自己對這些事情沒有絲毫的興趣!而且,他乃是帝王,也根本不用自己操心這些事情!

自從納吉過後,趙諶的生活又恢復了原樣,他仍舊是每天做木匠!偶爾他會出去打獵,每一次打獵的時候,他都會在長春觀暫時居住,跟着自己的師傅王重陽學習武藝!這樣不知不覺間,他的武藝竟然已經達到了後天第七層的地步!對於趙諶進步如此之快,王重陽也是驚訝不已!在王重陽看來,趙諶應當是因爲那猿衣的緣故,加上洗髓伐毛,所以纔有這般快的進境!

等到了臘月二十九的時候,趙諶再一次出去打獵!

他騎着照夜玉獅子馬在寒風中馳騁,心情極好!就在剛剛,他殺死了一頭黑熊,剛纔已經有士兵將這黑熊運往了皇宮之中!

“恭喜陛下,除夕的時候咱們有熊掌吃了!”林寶跟在趙諶的身後,媚笑道。

趙諶大笑,道:“走!咱們去長春觀!”

下午的時候,他們來到了長春觀,這一次趙諶、馬鈺一起坐在王重陽的跟前,跟着王重陽學習道法!

一直到了黃昏的時候,王重陽才停了下來!

趙諶道:“師傅,明日裡就是除夕,你和師弟跟着我一起前往皇宮吧?弟子只有你們這兩個親人在身旁了,你們若是不肯和我一起過除夕,那就太寂寞了!”

王重陽還沒有說話,馬鈺已經興奮的道:“好啊,好啊,我們就跟着師兄去皇宮過除夕!”

馬鈺滿臉的興奮,自從來到漢中之後,馬鈺還沒有去過皇宮!他僅僅是一個六歲的小孩,對於傳說中的皇宮可是無比的嚮往的!

“也好,明日我們就一起去皇宮!”王重陽道。

聽到王重陽這話,趙諶心中大喜!不管怎麼說,他都是一個少年,他在心理上也有對長輩的依靠感!而王重陽就是他現在唯一的長輩了!王重陽願意去皇宮,他的心情自然喜悅!

“師兄,聽說你很快就要大婚了?”馬鈺道。

“那個大婚做不得準的!”趙諶搖了搖頭,苦笑道。

“今後不要在你師兄面前提這件事情!”王重陽道。

王重陽雖然不理會政治,但是並不意味着他沒有政治智慧!他也明白這所謂的“大婚”只是折可求的政治需要罷了,趙諶對於這所謂的“大婚”定然沒有任何的期待!

馬鈺吐了吐舌頭,當下不再多說!

這一夜,趙諶便住在了長春觀中,等到第二天早晨,他帶着王重陽、馬鈺等人一起朝着皇宮而去!

※※※

本來已經天晴了一個月的時間了,但是偏偏到了大年三十,中午的時候下起了大雪!

天空無比的陰沉,幾乎是要從上面壓下來一樣!

短短一個時辰的時間,皇宮裡面已經是白雪皚皚!

趙諶和馬鈺兩人在皇宮裡瞎跑,一起玩遊戲!趙諶找了許多侍衛陪着馬鈺玩捉迷藏,馬鈺興奮不已!

看到馬鈺的樣子,趙諶則是微笑不已!他這個師弟天真爛漫,乃是真正的少年兒童,這和他大不相同!

“若是我也能如師弟一樣快樂就好了!”趙諶暗道。

此刻除了他們在玩遊戲之外,皇宮裡面也是人來人往,無數的侍衛把無數的酒肉飯菜朝着保和殿端去,今日趙諶要在這裡大宴羣臣!

等到了下午的時候,馬鈺玩累了,趙諶帶着他去看自己做的一些木工活,馬鈺看着那些精美的木工產品喜悅不已,道:“師兄,我也要學這些!”

旁邊的林寶臉上帶着微笑,心想小孩子果然都是相同的,陛下喜歡木工活,陛下的這個師弟也喜歡木工活!

“等到有時間了,我慢慢教你!”趙諶大笑。

“陛下,今日乃是除夕,陛下不給折小姐送些禮物過去嗎?”林寶道。

“這件事情你去安排吧!”趙諶淡淡的道。

林寶答應了下來,立刻去安排這件事情,這且不提!趙諶只是皺眉不喜!

等到了戌時,雪下的益發的大了,天空已經變成了一片黑暗!

皇宮裡面,無數的宮燈已經點燃!過了沒有多久,大臣們陸續進入了皇宮之中!

御史中丞韓平、六部的尚書、侍郎、樞密院的官員們、漢中的大小官員們,以及折可求專門從附近州府叫來的官員們都進入了皇宮之中!

這些大臣都來到了保和殿之中,按照各自的官職大小坐在各自的位置上!

又過了一陣,折可求、折彥文終於到來!

看到兩人到來,保和殿的那些大臣們紛紛站起身子,朝着折可求行禮!

折可求只是拱了拱手,坐在了最靠近皇位的位置上!

終於,趙諶在林寶、康安等人的陪同下進入了皇宮之中!

看到趙諶進來,包括折可求在內的所有大臣紛紛跪倒在地上,口稱“參見陛下!”

“都平身吧!今日乃是除夕之夜,朕與衆位大臣共度除夕!”趙諶笑道。

大臣們紛紛站了起來,接着坐回了各自的座位!

“今年,朕在漢中登基,有賴諸位大臣!朕先敬諸位大臣一杯!”趙諶笑道。

他端起酒杯站了起來,下面的大臣們無奈,只得急忙站起,當下一起喝了一杯酒,這且不提!

“女真人對咱們仍舊是虎視眈眈,折大人,這件事情還是要靠你!”趙諶笑道。

“陛下放心,有微臣在,女真人休想跨過大散關,休想進入漢中!”折可求道。

“如此最好不過!”趙諶道。

“陛下就要迎娶折大人的愛女,從今以後,陛下和折大人也是一家人了!”這個時候御史中丞韓平站了起來,道。

聽到這話,趙諶輕輕點了點頭,道:“不錯!從今以後,我和折大人是一家人了!”

“從今以後,陛下就算是折大人的女婿了!”韓平又道。

這一次趙諶只是點頭,沒有回話。

“陛下身爲折大人的女婿,今天乃是除夕之夜,陛下難道不應該向自己的岳父行跪禮嗎?”韓平臉上帶着笑容,道。

聽到這話,保和殿中所有的大臣都愣住了!包括折可求都愣住了!

中國古代的封建王朝,皇帝的地位至高無上!即使是傀儡皇帝,在名義上也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從古至今,從來沒有在位的皇帝向臣子行跪禮的道理!哪怕這個人是皇帝的岳父,皇帝都不可能行跪禮!不要說皇帝面對岳父的時候不會行跪禮,即使是後宮的皇后、妃子面對她們父親的時候都絕不會行跪禮!皇后、妃子只要進宮,那就是皇帝的女人,地位還要高過她們的父親,即使是她們的父親見到她們也要行跪禮!

現在韓平竟然倒了過來,讓趙諶給折可求行跪禮!

這是奇恥大辱!

一時間,保和殿中變得無比的寂靜!

“不錯,陛下是應該向折大人行跪禮!今日陛下不是以君王拜見臣子,而是以女婿的身份拜見岳父!”魏銘站了出來,道。

“韓大人,魏大人都說的不錯,陛下今日不能少了禮節!”又有一個大臣站了出來!

“是啊,陛下,您應當向折大人行禮!”

“陛下不可失了禮數!”

……

越來越多的大臣站了出來,紛紛道。

折可求一開始的時候還有些愕然,可是到了現在,他則是一臉的興奮期盼神色,他的目光緊緊的盯着趙諶,他要看趙諶接下來會怎樣做!

趙諶的臉色從一開始到現在幾乎沒有多少變化!他的臉上總是帶着淡淡的笑容,即使是現在,他的臉上仍舊是帶着那股子透露着溫和的淡淡笑容!這樣的溫和,在某些大臣看來就是軟弱!

他們卻沒有看到趙諶桌子下面的手已經緊緊的握着,他手裡的象牙筷已經被他捏成了粉碎!

幾乎每一個大臣都站了出來,讓趙諶向折可求“行禮”!

終於,趙諶站了起來,他從上面走了下來,來到了折可求的面前,跪了下來,道:“見過岳父!”

“好!好!好!”折可求哈哈大笑,心中興奮、得意到了極點!

雖然他現在還是大臣,不是皇帝,可是皇帝已經向他這個大臣磕頭跪拜了!從今以後,這皇帝在他面前再也沒有絲毫的尊嚴、地位!看到這一幕的大臣們再也不會敬畏這個皇帝,哪怕是表面的敬畏都不再會有!這樣的廢物皇帝,再也不值得他有絲毫的警惕!

“我一定要真正的掌握權力,將折可求碎屍萬段!”趙諶臉上仍舊帶着溫和的笑容,他的頭低下,眼中的怨毒卻是再也無法遮掩!

“陛下,咱們今後就是一家人了,等到年後,我就好好地策劃婚事!我保證把這婚事辦的富麗堂皇,讓天下百姓仰望羨慕!今後這婚事也名留史冊,讓萬世瞻仰!”趙諶已經重新回到了寶座上,這個時候折可求道。

之前的納采、問名、納吉三禮都相當於定親,之後纔是真正的準備大婚!因此折可求才這麼說!

“多謝折愛卿了!”趙諶道。

此時此刻,趙諶仍舊坐在皇位之上,但是在那些大臣們看來,趙諶似乎沒有之前坐的那樣“高”了!之前,無論趙諶是不是傀儡皇帝,他們都在仰望趙諶,此刻他們則是平視或者俯視趙諶!大臣們再也不忌諱趙諶,一個個在那裡有說有笑起來!只有看到折可求的時候,他們的目光纔會變得敬畏起來!

此刻,就連那林寶看向趙諶的目光中都帶着一絲嘲諷!這樣的一個少年皇帝,無權無勢,沒有任何本事、任何能力,現在又尊嚴掃地,他這個太監都看不起趙諶了!

那一邊康安則是緊緊的咬住了牙關!康安以前是折可求的下屬,後來是“不得已”、在母親的逼迫下投靠了趙諶,他是不得不和折可求作對!但是不管怎麼說,他和折可求還有一份香火情,但是他也沒有想到折可求竟然放肆到了這般地步!還有那個御史中丞韓平,這人也是歹毒到了極點,爲了討好折可求,率先逼迫趙諶下跪!

“簡直是放肆到了極點!我這段時間正在聯絡宮中的御營兵將!已經有幾十個人願意效忠陛下,那些人也在自己的背上刻下了‘誓殺折賊’四字!可惜,我們的力量還是太少了,我們還要繼續發展!等到發展壯大的時候,再幫助陛下誅殺折可求這個逆賊!這逆賊,簡直是無法無天到了極點!陛下乃是天子、皇帝、君主,你只是臣子,你竟然敢真的讓陛下給你下跪,你也不怕你自己承受不起!天下間,除了太上皇和死去的皇室祖先之外,再也沒有任何一人能夠逼迫皇帝下跪!”康安暗暗地道。

此時此刻,康安心中也有一種異常恥辱的感覺!君憂臣勞,君辱臣死,趙諶受到這大的侮辱,他卻只能站在一旁,一時間他的臉色也是變得無比通紅!他咬着牙看向外面,不願意再看這裡的情景!

保和殿的那些大臣們肆無忌憚的大笑着,根本沒有人注意到康安的不同!而且,他們也沒有注意到趙諶有什麼不同!

趙諶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他的心情已經平靜下來!從開封府到現在,一路上經歷了多少苦難,眼前的小小屈辱又算得了什麼!一時的勝利不算是勝利,最後的勝利纔是勝利!趙諶不爭一時之勝,他只要最後的勝利!

“你的女兒長的那般漂亮,看起來那般的純潔!本來我還是要把你和你的女兒分開對待,現在好了,等到我掌握大權之後,你們折家誅殺滿門,一個都不能放過!男女老幼,一個不留!”趙諶用“溫和”的目光看着下面的大臣,心中卻是在想着他們做夢都想不到的狠辣之事!

“除夕之夜,不知道岳飛、李綱他們在做些什麼?”趙諶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下去,心中卻突然想起了岳飛、李綱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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