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夫人原本以爲沐惜悅依舊會像之前一般替自己說話,卻不想她非但沒有推脫,反而欣然接受了,震驚之餘,臉上頓時變了顏色!
“凌兒!”
蘇夫人聲音之中都帶着幾分顫抖,威厲的雙眸早已經沒有了之前的光彩,如今看着,除了慌亂,更添了幾分震驚。
沐惜悅轉身看蘇夫人顫抖着脣角,臉上一副哀痛的表情,心裡不由得微動,緩步走到了蘇夫人跟前,聲音輕緩,雙眸之間瀲灩閃爍,似乎帶着幾分嘆息。
“娘放心,我一定會努力將家裡打理好,靜心殿不能隨便出入,您可要好好照顧自己!”
說話之間,沐惜悅將頭埋進了蘇夫人的懷裡,看起來是抽泣顫抖,在沒有人看到的瞬間,脣角卻帶出一抹冷笑。
衆人原本還驚詫,如今聽着沐惜悅這番話,似乎也從中琢磨出了幾分道理,老夫人將掌家的大權從蘇夫人手裡收回來,轉而放在了沐惜悅手裡,不過幾番周折也都是在大夫人這邊,對家中的根基並沒有什麼影響。
至於大夫人,一個月後從靜心殿出來,也能慢慢的再從沐惜悅手裡的接回來,如此,也是老夫人最大的讓步,而沐惜悅不推辭的接過來,也是聰明的,她若是不接,這管家的大權說不定就落在了姨娘的手裡。
只是,如今從巔峰跌入谷底的蘇夫人可不是這麼想的,掌家大權從自己手裡流出去,那便等同於她這個當家祖母被打入冷宮,更何況,如今看着沐惜悅這般,以後能不能從她手裡接管鑰匙,那還是沒有影兒的事情呢!
不管怎麼想,蘇夫人都感覺後背吹來陣陣冷風,讓她忍不住的打寒顫。
“娘!凌兒還是個孩子啊,掌家這麼大的事情,她做不了的!”
蘇夫人聲音之中帶着幾分慌亂,猛地掙開身邊就要將自己拖走的媽媽,往前幾步看向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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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不了不是還有我呢嘛!只要不想着以公謀私,凌兒什麼都能做得好!”
老夫人聲音冷沉,“以公謀私”幾個字如同一個大嘴巴子狠狠地抽在了蘇夫人臉上,沒有給她留絲毫的面子。
面上神情僵住,蘇夫人擡頭看着老夫人一臉鐵青,心裡猛地顫了顫,不知道爲什麼,總有一種自己正往深淵墜落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人抓狂憋悶的想要撞牆。
老夫人似乎沒有了耐心,一句話說完便朝着邊上的媽媽使了個眼色,媽媽們得了命令緊忙伸手將蘇夫人往外拖,一刻都不敢耽誤。
蘇將軍和蘇千穆在邊上看着,臉色陰沉卻也不再多說,畢竟,出了這樣的事情,老夫人做到這個份兒上,已經是做出了最大的讓步,人,都得適可而止。
飯是吃不成了,衆人看着老夫人一臉惱怒的離開,紛紛也都撤了。
三姨娘臨走前看着沐惜悅,越發地覺得這個孩子刺眼,若不是因爲她,自己說不定已經完成了這麼多年一直以來的心願,都是因爲她!
沐惜悅似乎感覺得到後背的陰冷,猛然轉過臉朝着三姨娘看過去,正好撞見了她一臉要咬人的表情,卻又似乎沒看到一般,朝着三姨娘勾起脣角,淺淺一笑。
三姨娘心裡一顫,沒有想到沐惜悅就這麼轉過了臉,面上的表情瞬間僵在了嘴角,不收控制的抽了抽,那種被撞破的尷尬,真是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蘇將軍和蘇千穆去處理外面的事情,沐惜悅看着衆人散了,慢步走到了剛纔蘇將軍的位置,那本厚厚的賬簿依舊沒有人敢動,甚至,剛纔的書頁也停留在蘇將軍和老夫人看的那一頁。
伸手將賬簿拿起,沐惜悅清澈的雙眸在其中掃過,面上神情稍稍變了幾分顏色,每個月,賬簿都會有一筆份額不小的賬往外流,而這筆賬的流動方向,全都是幾個相同的鋪子。
綺羅莊,沐惜悅看到這三個字的時候,心裡猛地顫了一下。
之前查蘇夫人的店鋪時,沐惜悅似乎對這個名字有些印象,這鋪子是在蘇夫人十歲的時候,從老太君手裡接過來練手的,算起來,應該也是蘇夫人的回憶了,可是,爲什麼蘇將軍和蘇夫人在看到這些的時候會突然變了臉?
纖長的手指在書頁上面輕輕摩擦,沐惜悅眉頭鎖着,一時間想不明白這其中的關聯,正要合上書本,猛然看到賬冊中記錄着那家店鋪的地址,心裡猛地沉了下來。
那家店鋪,原本是在沐府正對面的一條街上!
沐惜悅雙眸瞪大,腦子之中護然閃現出之前在蘇夫人的手札上看到的話,似乎真的有一張是兩人在鋪子裡的,如今想想,難道蘇夫人拼死也要保留的店,都是跟自己親生父親保留的回憶?
這樣想着,沐惜悅眼底不由得更添了幾分陰沉,這麼多年了,蘇夫人依舊放不開手,念着自己的親生父親,卻又對她們姐妹狠下殺手,這種愛,真是極盡變態!
收回賬簿,沐惜悅長長地舒一口氣,轉身,朝着老夫人離開的方向跟了過去。
蘇夫人被人帶到靜心殿的時候,心情依舊有些激動,擡頭看着空空蕩蕩的四處,臉上瞬間蒼白,沒有一絲血色,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也會淪落到這個地步,以前每次說到靜心殿的時候,都是姨娘或者幾個庶子女被罰,如今真的到了這裡,才知道,心裡的恐懼要遠遠比現實更可怖。
“大夫人,您先喝點茶吧!”
煥碧是蘇夫人身邊的貼身丫鬟,自然要跟着過來,手裡端着比平時清林院丫鬟都不及的茶,眼眶發熱,險些要哭出來,可是轉眼看着蘇夫人一眼無法接受的表情,死死地咬住嘴脣,愣是將還沒有流出眼眶的淚水逼了回去。
“煥碧,你說……咱們還能從這裡出去嗎?”
蘇夫人聲音很輕,輕的有些飄渺,似乎稍不抓緊,就要被風吹散了一樣,讓人心疼。
“大夫人,您別這麼說,你可是當家主母,如今只是在這裡呆一個月而已,這將軍府的後院還是您的啊!”
一邊說着,煥碧的眼眶紅了,大夫人當初是何其的威風,哪個見到她不得眼睛往上擡幾分,如今竟然落魄到這個地步,真是讓人心酸。
“當家主母……”蘇夫人低喃,眼底之間神情稍稍變了變,似乎猛然意識到什麼,擡起頭看向煥碧,雙手攥了起來:“對,將軍府的後院是我的,我怎麼能讓那個死丫頭佔了上風!”
蘇夫人一邊說着,雙眸之間帶出幾分陰狠,轉身,看着四處沒有老夫人的眼線,湊近煥碧身邊低語幾句,看着煥碧應聲出去,眼底之間泛起一絲陰狠。
華裳院。
天色稍稍暗下來,沐惜悅站在窗邊看着外面的月,心裡平靜,卻並不安心,掌家的鑰匙如今握在了手裡,可是今天看着在場衆人的目光,恐怕這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似乎並不好燒,自己想要壓制蘇夫人,也並沒有那麼容易。
珠簾響動,將沐惜悅的思緒拽了回來,轉過臉看着莫子掀簾子進來,眼底之間稍稍閃動,月色之下,更添了幾分瀲灩的神采。
“小姐!”莫子走近沐惜悅,目光朝着四處看過去,確定這四處再也沒有別人,這才鬆一口一般:“小姐,咱們的人傳過信兒來,傍晚的時候,四小姐去了靜心殿,隨後出來直接去了清林院,半個時辰後纔出來,臉上神情似乎有些低沉。”
沐惜悅臉上一沉,原本平靜的雙眸之間泛起了一層細浪,沐惜顏被蘇夫人叫過去,又去了清林院?
一邊想着,沐惜悅的眼睛微微眯起,雙眸之間神情稍稍變化,清林院可是還有個不能下牀的宋媽媽呢!
“你過來!”
心裡細細琢磨着,沐惜悅轉過臉湊近莫子,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低語幾句。
莫子微頓,似乎有些不解的看向沐惜悅,待到後面聽到她的話時,面上的不解瞬間花開,嘴巴裂開綻開了一朵笑,興奮的應一聲轉身飛奔着出了屋子。
看着莫子出去的身影,沐惜悅面上神情稍變,嘴角揚起的同時,眼底閃過一絲陰冷。
次日,沐惜悅收拾完好了如往常一般去了老夫人那裡,用過早膳陪着老夫人聊了一會兒,便徑直去了清林院。
原本以爲蘇夫人進了靜心殿後便不會有人來清林院,門口的丫鬟正在偷懶打滑,卻不想正好被沐惜悅撞了個正着,心裡慌亂,紛紛跪下來請罪,一時間,原本應該寂靜的清林院一下子熱鬧起來。
宋媽媽在屋裡休息,猛然聽到外面傳來嘈雜的聲音,心裡一顫,轉身朝着外頭喊一句:“出了什麼事!”
煥彩正盯着小丫鬟們熬藥,聽到宋媽媽的聲音,緊忙出去看,首先看到衆人跪了一地,心裡一突,隨即看到了沐惜悅時,勉強的帶出幾分笑:“三小姐怎麼過來了?”
看是煥彩出來,沐惜悅臉上的冷意稍稍消了幾分,雙眸之間神情顫動,似乎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
“我是擔心有些人趁着母親不在的這個空檔,對宋媽媽不好,所以剛從祖母那裡出來就過來看看,卻沒想到竟然剛好看到了這幫奴才偷懶,真是讓人心裡氣得不行呢!母親不在她們這般散漫,哪天再氣着了宋媽媽,對她的身體恢復可是不好。”
沐惜悅說着,雙眸只見神情閃了閃,幾句話說得合情在了,更是顯出她對清林院的關心,讓人不得不順着她的思路走,根本挑不出一絲的毛病。
宋媽媽在裡屋細細地聽着,似乎聽到沐惜悅要進來的聲音,緊忙朝着身邊的丫鬟低吼一聲:“快把那東西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