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煙手腕在顫抖，他望着趙衛元。
談不上視死如歸，但趙衛元臉上的神色卻是有一股愧疚。
“你不殺我麼？”趙衛元手指輕觸斷劍鋒芒，“這劍，是我贈你的，如今斷了，可惜了！”
叮噹一聲，斷劍落在了桌上。
長煙深吸一口氣，“百年不見，你這王權心術，倒是令我刮目相看。”
“你知道我殺不得你，所以做出這番態度？”
趙衛元微微搖頭，“只是心有愧疚罷了，欠你徐家滿門性命，我一人償還，已經是我佔了便宜了。”
“當初我做出那番決定，便知曉這一天遲早會到來。”
“好在，你恨我，若是你當真不恨了，反而去追求飄渺仙途，我反而會失落吧！”
趙衛元輕輕一笑，“如你所說，我這皇位，是沾你徐家滿門鮮血的。”
“但你我終有一天要解決這段情願，以你天資，不應該如今只是化神境，應該是我耽誤你了！”
“動手殺我，我死了，你可斷情劫，天雲宗是不錯之地，你有希望入至尊成仙也極有可能！”
趙衛元聲音平靜，他望着長煙，“或許，你還有一絲抉擇，算是我心妄想吧！”
“留在這傲沙國，我趙衛元，願許你爲後！”
長煙冷笑道：“你不怕我突然殺你？”
“我若怕，便不會現身於此了！”
趙衛元起身，“走吧，去徐伯伯、伯母面前祭拜，你來了，我心中也能少幾分愧疚。”
“徐煙，我不知道我當初做的對不對，我只知道，我這麼做，能保住你，保住徐家名聲！”
“若是換做我父皇，其餘皇兄、皇弟，什麼都保不住！”
“父皇已經逝去了，其餘皇兄皇弟已經封王拜侯，一人之仇，便算在我一人身上吧！”
他起身，望着長煙。
長煙心中如同一片亂麻，眼中更有茫然，不由自主的跟隨着趙衛元踏步。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有喧譁聲響起。
“放肆，此地已經戒嚴，外人不可入其中！”
轟！
一聲轟鳴，整個天香樓都在震顫，長煙神識鋪展，落在天香樓門口處。
只見一青年，滿頭烏髮，負手而行，望向這天香樓，在他面前，有數十兵甲重創而飛。
趙衛元也看到了，“天雲宗弟子，首席弟子衣，應該是那位長青師弟了！”
他似乎對於秦軒也有了解，傳訊下去，令那兵甲散開。
秦軒立於天香樓門前，眉頭微皺，他察覺到長煙氣息，雖然略有紊亂，卻並不曾有創傷。
“師姐！”
秦軒淡淡出聲，“可是有什麼麻煩麼？”
樓上，趙衛元已經與長煙走下，二人出現在秦軒眼中。
“很麻煩！”長煙摘下斗笠，露出姣好面容。
趙衛元也不由在打量着秦軒，最終他深吸一口氣。
“趙衛元，見過天雲宗首席弟子！”
他微微點頭，不曾施禮，但態度卻放低。
天雲宗身爲北荒三品宗門，首席弟子堪比長老，論地位，自然要壓傲沙神國一籌。
“可有什麼麻煩？”秦軒淡淡問道。
長煙傳音，道前因後果，待長煙說完後，秦軒目光望向趙衛元。
“師姐可是心軟，師弟待爲殺之便是！”
驟然，萬古劍嗡鳴，趙衛元瞳孔驟縮，周圍兵將更有怒喝聲響起。
“放肆！”
“保衛聖上！”
上千兵將，近乎在這一刻齊動，圍在了那趙衛元身前。
萬古劍僅僅是一劍，劍光匹練如寒。
霎那間，有甲冑撕裂，兵刃倒飛，一劍出，上千兵將，被斬出了一條通道。
萬古劍直接向趙衛元頭顱斬去，長煙不由一急，“師弟！”
轟！
整個天香樓，在秦軒這一劍下，都被斬爲兩截，劍芒落在趙衛元身前那龍紋光芒之上，卻被擋住。
“五品重寶，也想攔我秦長青？”
秦軒向前踏步，手中打出一道靈決，落入到萬古劍上。
一剎那，那光芒便猶若被撕裂，趙衛元身軀更是有些漲紅，近乎難擋這一劍之威。
“師弟！”
長煙踏步，出現在秦軒身前，手掌拍落在秦軒肩膀。
秦軒微微轉頭，望着長煙，“師姐不忍？”
長煙面露猶疑，最後苦笑一嘆，點着頭不曾說話。
她有些失落，生死大仇，滿門之恨，她竟然都下不了手。
在見趙衛元之前，她不知想過多少次如何報仇，如今，她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秦軒皺眉，“千般愁思，萬般悔恨，一劍斬滅便是，師姐不妨一試，殺了此人後，看能否平道心！”
他話語平靜，卻讓趙衛元的臉色微微難看。
這便是天雲宗弟子？竟然如此無情。
他一條性命，傲沙國聖上，在此人眼中，竟然可有可無。
長煙嘆息一聲，“師弟，還是讓我來吧，劫難如此，唯有己渡纔是！”
嗡！
萬古劍折返，秦軒望着長煙，最終微微點頭。
趙衛元不知爲何，心中鬆了一口氣，他若死在長煙劍下，他心甘情願，但若是死在秦軒劍下……趙衛元自然不會認同。
他注視着秦軒，望着那一臉平靜，不知爲何，心中有一絲悚然。
他爲帝王，情念本就稀少，但見秦軒後，他卻彷彿感覺到一種差距，那是種漠視衆生的態度，生命在其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秦軒與長煙離去了，趙衛元望着這天香樓，最終，嘆息一聲。
“受傷之人歸去療傷，其餘人，去忠烈王陵！”
趙衛元下令，踏上龍輦。
至於這天香樓損壞，他已是下令賠償，連帶長煙的酒錢。
之後在這傲沙皇都，秦軒與長煙停留數日。
長煙每日不再飲酒，滿面愁思，秦軒則是清心寡慾，不急，不躁，直至第三天夜裡，秦軒忽然睜眼。
他察覺到了一絲殺機，宅院周圍，有無數兵甲隱藏在夜幕之中，悄然前行。
秦軒推門而出，神識鋪展，看到門外那足有上萬兵將，更不乏真君，甚至還有兩位道君。
秦軒淡淡出聲，僅有兩字。
“螻蟻！”
悄然間，萬古劍落入手中，雙月月芒照耀下。
流光若雪，
映萬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