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之路,有多難行。
秦軒獨自一人,行走在這巨大的海眼之中。
混亂、暴虐、撕扯、絞滅……無數力量波及己身,憑藉着殺生大帝餘留下的力量,包括他如今古帝之力,盡數趟過。
從這匯聚着整個冥海之重的海眼,到達最深處,每一步,都太過艱辛。
已經不知多少年歲月,秦軒並未感覺到這麼艱辛的行走。
而他卻不以爲意,身軀上的艱辛與痛苦,遠遠不及心神。
一路走來,他思量了太多。
直至,當腳下一空,秦軒感覺到自己的身軀,彷彿在無盡的墜落。
巨大的吞噬之力,讓他且不能夠自控。
無盡的黑暗,更無法判斷距離與空間,時間。
只是在某一瞬,秦軒的眼前一亮,一個陰暗且浩瀚的天地便出現在他的眼眸中。
八域之北,在幽冥之中,卻只是浩瀚幽冥的某一處無名之地罷了。
秦軒擡眸,天穹上,巨大的漩渦像是被某種力量封鎖住,就在秦軒下落之時,忽然傳來一道恐怖的聲音。
秦軒不明這聲音真意,可下一刻,他的身軀便被一道道恐怖的枷鎖束縛,硬生生的懸吊在了半空中。
秦軒眉頭微皺,他欲要動體內之力破開,可這些枷鎖的力量似乎比起他想象之中還要強大。
“生靈勿進,蒼生辟易,不朽無歸! ”
十二字,從四面八方響起,傳入到秦軒的耳中,直達靈魂深處。
秦軒擡眸,只見那一望無際的平川之上,三十三條巨大的水龍捲從這一方的島嶼四方匯聚向上方的巨大漩渦內。
整個島嶼內,卻有一尊恐怖的生靈盤坐着。
此生靈,人形而非人,兩身而同體,背脊相連,面容相反,一面爲散發着暴虐、血腥氣息的狂獅,連鬃毛都像是沾染着無盡的鮮血,這些鮮血匯聚而落,在島嶼之上形成了一條腥臭的血河,脖頸之上,掛着一塊塊的不朽之骨。
另一面,卻是潔白無瑕的玉象之面,此象膚如玉雕,一雙眸子璀璨,巨大大象鼻倒落在這島嶼之上,流下徐徐清流。
秦軒望着這一尊未知的生靈,知道是身上鎖鏈的始作俑者。
眼前的這一尊幽冥的生靈,怕是要堪比上蒼境的古帝了。
薄脣輕動,欲要道明來意,可就在這時,秦軒感覺到北辰帝贈予的那冥主令。
當這冥主令脫離白衣而出,懸浮在這島嶼之上。
只見那白象露出敬意,黑獅有惶恐。
“阿納洛(苦西塔),見過冥主!”
秦軒身上的鎖鏈,也在這一刻徹底散去。
秦軒望着這尊生靈,他並未言語,只是伸手取回冥主令,轉身向幽冥之地而去。
……
整個幽冥,有多浩大。
秦軒的步伐很慢,他的雙眸之中,如有萬重天地,即便是這浩瀚的幽冥也無法入他眼。
所過之處,有太多的生靈攔路,但都被冥主令所勸退。
就如同北辰帝所言,冥主令在,幽冥輪迴,莫敢不從。
直至,到達了幽冥的那一座城,無人迎接,也無人阻攔。
在這裡,一位位生靈的氣息古老而又強大,與之相比,上蒼之上都略顯單薄與孱弱。
始古原歷經了太多時代,可幽冥,卻是一直綿延至今。
走到了這巨大的帝宮之內,長鬚若海,彷彿像是一條長河在這宮殿的四周環繞着。
禍九陰,這是一位極爲古老,北陰皇的老朋友,其強大,更是超越了所謂的真神與極兇。
它擡起高昂的頭顱,望着秦軒,日月般的眸子內並未帶有善意。
冥主令起,可禍九陰卻紋絲未動。
在秦軒踏步靠近之時,聳立在這宮殿之上的禍九陰,一道鼻息,化作了一條湮滅虛無之瀑,向秦軒壓來。
轟!
這等恐怖的力量澆落在了秦軒的面前,攔住了一切前進之路。
“爲何攔我!?”
秦軒終於擡眸了,他從這禍九陰的身上,感覺到了一絲不好的氣息。
他曾經見過禍九陰,它不應該攔阻他纔對。
禍九陰並未開口,秦軒卻是淡淡道:“我是他唯一的弟子,不論何事,我都應該可見他。”
“一介糟老頭子,也不值得我圖謀什麼。”
說罷,秦軒便是踏步,他直接踏上了那一條湮滅虛無之河。
禍九陰的眼眸緩緩而動,在這鼻息之下,秦軒體內的殺生大帝之力在不斷的消耗着。
忽然,伴隨着一聲從蠻荒太古傳來的低吟之聲,連龍吟鳳鳴,在這低吟聲音下,也太過微小,不夠厚重。
禍九陰微微吸氣,那一條足以殺傷上蒼境古帝的虛無長河被他再次吸入體內。
宮殿的大門,也出現在秦軒的面前。
可以看到,他的衣襬已經被腐蝕。
秦軒卻不以爲意,他踏着緩慢的步伐,向宮殿內走去。
宮殿之中,太過寂靜了,恐怖的死氣,也在蔓延。
而那代表着幽冥之主的高座上,卻有一個形如枯槁的老人。
北陰皇!
秦軒第一次見到這種情形之下的北陰皇,他知道,北陰皇應該是遭遇了什麼,不是劫難,便是波及到了本源。
察覺到來人,北陰皇微微睜眼。
“原來是你這小兒!”
他的聲音有氣無力,像是要瀕死了。
“我本以爲,當弟子的無能,看來,這當師父的,混的也不怎麼樣!”秦軒淡淡開口,從李玄蒼送他觀殺生大帝過往,明局明算,請君入甕那一刻,他就知道,北陰皇應該是出了什麼變故。
北陰皇笑了,他笑的很無力。
“你這小兒!”
“糟老頭子!”
師徒對視一眼,臉上似乎都有那一抹無奈的笑意,可雙眸內,卻不知蘊含着多少滄桑。
秦軒走上前去,“因爲李玄蒼三人!?”
“非也,本皇不自量力,想要看一看未知,吸引了幾個怪物!”北陰皇搖頭。
未知的怪物……“爭渡者!?”秦軒開口,這是他新聽到的名詞。
北陰皇的眼眸一頓,隨之,他看向了秦軒。
只見那一雙眸子,彷彿形成了某種晶石,其內,倒影着什麼晦暗的光芒。
秦軒感覺到,自己的一切彷彿都被看透。
“原來如此!”北陰皇輕喃道:“不愧是殺生,跨越未知,真念歸故里……居然已經強到到這種地步了麼?”
話音落下,北陰皇看向秦軒,“你小子夠狠,和那丫頭一樣,斬盡所有過去,心如止水,風生而水起,心如鐵石,任爾東西南北風,我自不動。”
“可惜,你還不夠狠,如此多的生靈,大概蒼業火的力量你也無法再動用了。”
“諸多世界,已經近乎達到了蒼業火的極致。”
秦軒輕輕揮手,憑空成桌椅,“無妨,區區真寶,本非我道,也比不得她們億萬分之一。”
北陰皇笑了,他看到了秦軒相邀,隨之踏步而出,“好徒兒,所以,你爲何而來!?”
秦軒目光平靜,取了一壺一壺的酒,薄脣輕動,“安羅,殺生孽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