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離慌忙跳下馬車, 一雙眼眸上下打量着她。
白素衣就站在馬車面前,她努力剋制心底的酸澀,看着眼前出塵依舊的男子, 一雙墨色的雙眸中, 卻閃現出一抹無盡的傷痛。
”你要離開, 都不用告訴我嗎?難道, 我們不是朋友嗎?”
白素衣一字一句道, 身姿挺直 ,聲音微微顫抖。
“素衣,你誤會了, 我只是……”
莫離看着她臉上的冷寒,想解釋, 但是, 他怕越解釋越說不清楚!
“只是什麼, 莫離公子?”
莫離啞口無語,他看到了白素衣眼中的倔強, 也看到了她眼中的受傷,他也想告訴她他走了,可是,瀟說還是不要告訴她的好,他自然明白瀟的意思, 她是他的王妃, 他莫離和她走的太近, 始終不好, 所以, 便就沒有告知她,沒有想到, 她會抱病追來!
“素衣,我……”
“莫離,我追來,只想告訴你一句話。”
她白色的衣袍下面,雙拳握緊!
不管他心裡是如何想的,她葉錦笙是敢愛敢恨的人,她不怕流言蜚語,蜚短流長,她只要跟着自己的心走,便好!
莫離點頭,示意她說。
“莫離,葉錦笙喜歡你!”
她的話語不大,卻聽在莫離的耳朵裡面,莫離只覺得心底有什麼東西在快速的復甦着,看着眼前認真無比的女子,他無法知道,她爲何如此大膽,敢在衆目睽睽之下,告訴他她喜歡他?
她這樣做,把瀟放置在何地?
一旁的趕車侍衛把身子轉過一邊,不敢在聽她們的話語,但是,他還是聽見了,這王妃追過來,竟然告訴莫離公子她喜歡他,這王妃是瘋了嗎?
她的這話被趕來的莫紫瀟聽到,墨紫瀟鐵青着臉,停住步子站在馬車後面,玄色的衣袍下面,拳頭緊握,白素衣,你好樣的!
“素衣,你……”
白素衣卻微微搖頭,臉上依舊淺笑盈盈,“你不用回答我,我只是來告訴你,我喜歡你,如此而已,你不用覺得有何不妥,我葉錦笙,是敢愛敢恨之人!”
她慘白的臉在太陽的照射下,竟然微微有些許透明,莫離看着這樣的白素衣,一雙淡雅的雙眸中,閃現過一絲傷痛。
莫離緩緩轉身,背對着她,“我莫離浪跡天涯,四處爲家,此生不會愛人,只願與藥草爲伴,所以……”
他說的話語不緊不慢,可是,卻字字透出悲哀的氣息,他拒絕她,他在說,他不喜歡葉錦笙。
白素衣的臉上卻始終有着淡淡的笑意,看着眼前的一抹青色身影,一雙墨色的雙眸中,卻漸漸凝聚着一滴晶瑩的淚水,她卻始終隱忍着,不讓淚水流出來,讓人看到她的狼狽與落魄!
白素衣無意識的點頭,沉聲道,“莫離慢走!”
隨後,她倔強的轉過身子,看着眼前離他幾米遠的莫紫瀟一臉冷寒的站在那裡,也絲毫不懼怕,只是擡起步子,一步一步,朝着王府的方向走去。
待走到墨紫瀟的身旁時候,墨紫瀟低頭玩弄着手中的白玉扳指,沉聲叫住了她,“王妃,你如此着急的跑來,不送送阿離一程嗎 ?”
墨紫瀟俊若的臉上,浮現一抹玩味的笑意,眼前的白素衣,如抽乾了靈魂一般,剛纔他聽到了她說的話語,這個女人,真是不知羞恥!
白素衣停下步子,漆黑冷寒的雙眸掃視了墨紫瀟一眼,這樣的眼神,卻讓墨紫瀟的身子微微一顫。
這樣恐怖的眼神,她這是怎麼了?
視線掃視到那依舊背對着她的背影,那一抹青衫,曾經是她覺得安全,想依靠的港灣,如今……
“莫離,一路走好!”
她說完這話後,只見一滴晶瑩的淚水從眼眸噴涌而下,滴落在下巴處,又浸溼在了衣襟中,她的臉上,卻依舊保持着淡淡的笑意,只見她擡手一把抹了臉上的淚水,清秀慘白的臉上,綻放一抹如畫般的笑意,這樣美的笑意,迷離了墨紫瀟的雙眸,她瀟灑的扯過衣服上的白紗,隨後,用力撕成兩半,用力的往天上一拋,決然瀟灑的走掉!
紛飛的白紗在空中隨風飄散,飄蕩到很遠的地方,而女子那堅強淡漠的身影,就這麼消失在兩個男子的眼眸中。
莫離一臉痛苦的轉身,看着那瀟灑離去的女子,他知道,這一走,便是永遠,他錯過了,便再也不會有機會了!
擡眼看着一旁冷寒站着的墨紫瀟,只是淡淡道,“瀟,我走了!”
隨後,便快速的鑽進馬車,侍衛看他上了馬車,便也跟着上前,對着墨紫瀟微微點頭,隨後,只聽聞馬車奔騰而去的聲音。
墨紫瀟站在那裡,良久,待看到馬車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這才緩緩轉身,朝着王府的方向走去。
那抹飄蕩在空中的白紗,卻詭異的隨風飄蕩在墨紫瀟的上空,墨紫瀟猛然擡手,便抓住那片白紗,握在手中,停下步子,深邃的雙眸瞧着手中的白紗,俊若的臉上,扯出一抹嘲弄的笑意,“白素衣,白素衣!”
墨紫瀟輕輕運用內力,那白紗便在手中化爲千萬碎片,隨風飄散,他進了王府,走入大廳的時候,只見一身冷寒的白素衣卻坐在大廳的椅子上面,看樣子,似乎是專程等候他一般。
墨紫瀟走入主座上緩緩坐下,隨後,招來了丫鬟奉茶。
丫鬟立馬上來沏茶,茶水潺潺的聲音,響徹在整個大廳中,丫鬟把茶水沏好,便識趣般的退了出去。
墨紫瀟擡手擡起一杯茶水,放置脣邊,卻並未飲下去,那雙深邃的目光,卻看向坐在一旁的白素衣,“王妃,怎麼了,追上人家,卻只是爲了丟臉,這可不是你的作風?”
墨紫瀟淡淡一笑,誰也猜不透,他此時想的是什麼?
白素衣猛然擡起頭,站了起身,挪動步子來到他面前,一臉冷寒,“王爺,既然你都聽到了,我也沒什麼可說的,今日,咱們便做了了斷吧!”
“額?”
墨紫瀟佯裝詫異,隨後扭頭看她,“王妃,你要和本王作何了斷?”
他的聲音不大,卻是字字帶着恨意,她纔剛剛失去他的孩子,這麼快,卻愛上了別人,這樣的認知,讓他覺得懊惱不已,可是,一想到她今日所說的話語,他淒涼一笑,原來,他早就該知道的,白素衣從一早的時候,便對莫離,這就能解釋她爲何會如此擔憂莫離的安危,反而還不惜用自己身上保命的東西換出府,只爲救他一命。
白素衣卻冷寒一笑,“咱們真人面前不說假話,如今,我身上會的東西王爺都已然掌握,我對王爺而言,再也沒有可利用的價值,還請王爺給我一紙休書,讓我離開王府!”
墨紫瀟捏住杯子的手指微微一緊,深邃的眼眸中,閃現出一絲不悅,隨後,便消散,他扯出一抹玩味的笑意,“錦兒,本王該說你是天真呢,還是愚蠢?”
白素衣一雙墨色的雙眸緊緊的瞪着他,“王爺這話是何意思?”
墨紫瀟優雅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站了起身,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咬牙道,“休了你,你好恢復自由身,再去勾/引莫離嗎?”
白素衣慘白的臉上,卻浮現一抹笑意,她就知道,墨紫瀟不會如此輕易的放她走。
“王爺如今的敵人是白楚和恆親王,上次恆親王府中一事,是我所爲,只要我去告訴那玄磯和玄火,那次刺殺,是王爺您派我去的,王爺您說,他們該如何對付您?”
白素衣慘白的臉上,依舊淺笑盈盈,她便知道,這墨紫瀟不是那麼好對方的主,這一切的消息,還是長月不小心說漏嘴,告訴她的,不然,她深居王府,又怎麼會知曉這些朝堂之事。
“哈哈!”
墨紫瀟聽聞後,非但不生氣,卻是一臉的嘲諷之意。
“你笑什麼?”
白素衣臉上的笑意僵直住。
“錦兒,你以爲你去告訴玄火和那玄磯,本王就會兩面受敵嗎?你錯了,縱使沒有你那刺殺,那玄火和玄磯也早已把本王列爲頭號敵人!”
“是嗎?那白楚呢,你別忘記了,那些東西我能給與你,也能給白楚!”
白素衣說的一臉不在乎,她如今只要自由,只要出了這王府,她便自由了,再也不用過被人監視的日子。
她這話一處,墨紫瀟的臉上,卻浮現出一抹嗜殺,“本王此時最痛恨被人威脅,白素衣,不要逼本王殺你!”
白素衣卻沒有被他的話語嚇住,而是緩緩挪動步子,走到一旁的椅子旁邊坐下,想到剛纔背對着她的莫離,她能感覺到,莫離當時的隱忍,莫離對她是有感情的,是因爲墨紫瀟,所以,他選擇離開?
墨紫瀟本以爲此話一出,白素衣會有所收斂,可是,他看到那女子坐在椅子上,那雙漆黑的雙眸,卻飄向了遠處,這樣的認知,讓他十足惱火,難道自己對她是那般的好,她都看不到嗎?
她一次次的忤逆自己,他一忍再忍,把這些都可以忍受下來,甚至他當着他的面,嘴裡說出喜歡別的男人,他都可以忍下,因爲,他知道,沒有人能逃過他的手掌,沒有人!
“好啊,殺了我,我就自由了!”
白素衣擡眼,輕蔑的看了他一眼,便不再說話。
墨紫瀟闊步走到她的面前,咬碎銀牙,“你就這麼想離開本王?”
他終於還是說出了這句話,儘管他知道他這樣困着她不是長久之計,可是,如今,他沒有別的辦法,有些東西,只有握在手中才是穩當的!
白素衣看着眼前的這張俊臉,腦海中,卻漸漸的浮現出那個人的樣子,那個人也是這般的困着她,他允諾自己報仇,可是,卻不給她自由!
她夜錦笙真是悲哀,重活一世,依舊逃不出做棋子的命運。
微微點頭,“我向往自由,嚮往能像鳥兒一般在天際無憂無慮的翱翔!”
墨黑的雙眸中,浮現出一抹希望。
“鳥兒?”
墨紫瀟看到她眼眸中的期望,他從不知道,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竟然是那般的想要獲得自由,看來,她都知道自己派人監視她,所以,她纔想到要逃離?
思索片刻,腦子中似乎有了主意,“要本王給你自由,可以,不過,你得答應本王一個條件?”
白素衣猛然起身,一雙墨色的雙眸嫌惡的看了一眼他,淡漠的臉上,扯出一抹苦笑,“我身上已經沒有籌碼了?”
“這次,本王不要籌碼,你只要答應本王,不準去找莫離,本王便給你一紙休書,你不是想做鳥兒嗎?本王給你自由,讓你自由翱翔。”
白素衣心底猛然一顫,墨紫瀟這次怎麼如此的好說話,他提的條件便是不要去找莫離,在心底冷笑一聲,莫離不喜歡她,她去找她又有何用。
她葉錦笙雖自負驕傲,卻不死纏爛打,她有自己的尊嚴。
“王爺,我答應你,莫離不喜歡我,我又怎會去找他,感情,是你情我願,強求不來的!”
她淡淡一笑,隨後,便站了起身,擡起步子,就欲往惜花閣的方向走去!
墨紫瀟看着她離去的背影,沉聲道,“明夜亥時,來本王書房,本王給你休書!”
他咬牙切齒的說完這話後,隨後,便坐在了椅子上面,一言不發。
白素衣身子微微一陣,沒有轉身,只是淡淡道,“謝謝!”
隨後,挪動步子,快速的朝着屋外走去。
“強求不來嗎?本王不信這邪!”
剛剛走進惜花閣的大門,卻只見長月一臉着急的跑了過來,看見白素衣便大聲道,“王妃,您剛纔去哪了,奴婢找了您好久?”
白素衣看着眼前的長月,只是淺淺一笑,剛纔她着急去追墨離,便使了個小計把長月甩在了身後,所以,這丫鬟如今都不知道她去了哪裡,她不禁爲墨紫瀟擔憂,這麼笨的細作,墨紫瀟是怎麼看上的?
“只是去大廳見王爺了,怎麼了?”
她邊說着,邊擡起步子,朝着惜花閣屋子中走!
長月跟隨在身後,一臉焦急道,“奴婢想問問王妃,茶壺沒有跟着您嗎?”
白素衣腳步停下,微微搖頭,“沒有,她不是應該在狗窩嗎?”
說着,便走向狗窩的方向,狗窩裡面,什麼都沒有,白素衣柳眉輕蹙,“不在窩裡?”
長月心底浮現過一絲擔憂,她剛纔在回惜花閣的路上,好像聽見那幾個侍女說起吃什麼狗肉之類的話語,她聽的零零星星,也就沒有多想,可是回來後,她找了惜花閣所有的地方,都沒有看見茶壺,這才瞧見王妃回來問她茶壺有沒有跟隨她一起出去,可是,王妃說沒有,那麼……
白素衣看長月的神色有些許不對,便謹慎道,“怎麼了?”
她擡手輕輕附上自己的太陽穴,淡淡道,“也許它是在屋子呆膩了,出去走走,興許,晚上就回來了!”
說完後,便要往一旁的牀榻上面躺去,長月跟隨在她身後,雙手不停的磨蹭,看起來非常着急。
白素衣剛剛躺下,便見長月依舊站在那裡心神不寧,不悅道,“還有何事?”
長月這才一五一十把在路上聽到的話說了,白素衣聽聞她說完後,只見她猛然掀開被子,穿好了鞋子,朝着長月大喊,“帶我去找那個丫鬟!”
長月不住的點頭,隨後,這一主一僕便朝着屋外狂奔而去。
夕陽漸漸西下,徒留漫天的彩霞,白素衣和長月來到上午見到的那侍女的地方,長月只知道那侍女是紅鸞閣中沏茶的小蘭,其他的便不知道!
說來也很巧,白素衣和長月來到紅鸞閣,看着門外早早掛着的紅燈籠,她本想一腳踹開那門,進去直接問紅鸞的,可是,她沉思片刻,便打消的這樣的想法,那紅鸞狡猾難纏,如若她沒有證據便說茶壺在她手裡,這事情要是鬧在墨紫瀟那裡,那麼,她想盡快的離開王府,便沒有那麼的快的,所以,她帶着長月在閣外的一處牆壁旁等候,等待那個所謂的小蘭出來在抓住她。
倆人蹲在牆壁旁,等候良久。
夜幕漸漸低垂,漆黑一片的空中繁星璀璨。
那緊閉的紅鸞閣大門此時卻開了,只見一位約莫十多歲的梳着小辮子的小丫鬟神色緊張的從屋子裡面出來,她環顧四周,確定沒有人後,便神色匆忙的朝着一處走去,她的手中,抱着一個黑色的木盒子,她把盒子緊緊的抱在手中,她走遠後,白素衣和長月緊跟其後。
那丫鬟不緊不慢的走了一路,最後,來到了府中一處很是荒涼偏僻的竹林中,這裡漆黑一片,平時也不會有巡邏的侍衛來此,只見那丫鬟來到林子中,小心翼翼的把懷中的東西放下,隨後,她從懷中掏出一個鐵楸一般的東西,在那裡翻動緊實的泥土,不出一小會,一個深深的土坑便出現在眼前,她小心翼翼的把那個木盒子放置在坑裡面,再把厚厚的泥土埋上,做好了這些後,警惕的瞧了瞧四周去,確認沒有人後,便快速的離開了竹林。
白素衣和長月躲在不遠處的竹林中,長月很是不解,看着小蘭走後,這才一臉狐疑的扭頭看向白素衣,“王妃,爲何我們不抓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