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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每次拿到唐錦繡親手製作的新聞簡報，葉落都是抱着鼓勵助手工作熱情，順便看看熱鬧的心態去翻閱，非常輕鬆，但是這天下午，當葉落拿到這份簡報的時候，神情卻變得凝重起來。
他很感動，嘆了口氣：“沒想到樂迷們這麼捧，真是無以爲報。”
“老闆，我想你多寫好歌，就是對他們最好的回報了。”唐錦繡笑道。
“嗯，是這個理。”葉落點點頭，把簡報還給唐錦繡。
今天很難得，宋嫣沒在下面練琴，而是上了二樓，就坐在葉落身邊，這時候幽幽說道：“想不到我保持的今年二十小時唱片銷量記錄，這麼快就被破掉了。”
“被沫兒破記錄，你不冤枉。”葉落看了這女子一眼，微微笑道。
“嗯。”宋嫣沒有反駁，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
“沫兒怎麼沒跟你一起來？”葉落問道。
“她呀，跑圖書館自習去了。”宋嫣說道，“我就不明白，她念書已經這麼好了，還這麼勤奮幹嘛。”
“你們倆，一個書癡，一個琴癡。誰也別笑話誰。”葉落笑了笑，說道：“怎麼了，今天練琴練累了？”
“不是累了。”宋嫣搖了搖頭，“高難度的古典鋼琴曲，都已經被我攻克了。手上暫時沒曲子可練，有些無聊。”
“不是吧？”葉落聽了很吃驚。
鋼琴曲，可以籠統地的歸爲兩種，一種現代流行曲，一種是古典曲。流行曲大多很好聽，但是彈奏的難度其實並不大，葉落之前弄出來的兩首，包括《水邊的阿狄麗娜》，都算流行曲。不過就算是《水邊的阿狄麗娜》，就已經讓葉落彈起來感到有些吃力了。
而古典曲，雖然在普通人耳裡，不一定很好聽，但是有些曲子的彈奏難度是非常變態的。有些鋼琴曲，以葉落將近業餘九級的水平，還是試都不敢試，兩隻手肯定忙不過來。
就算是專業演奏級的鋼琴師，彈奏一些難度很大的古典曲目，也需要長時間的去練習，才能一首一首地去攻克。而且，彈熟跟彈好，又是兩回事情。光是彈得快、彈得準，那還只是彈熟，離真正藝術欣賞級別的彈好，那還差蠻遠的。
目前世界上難度堪稱變態的古典鋼琴曲，大概有四十多首，有些是協奏曲，有些是獨奏曲，每一首，都需要演奏級的鋼琴師，花很長時間去練習才能彈好，少則一月，多則數月甚至幾年。
然而十九歲的宋嫣，卻對葉落說這些曲子她全會了，葉落沒法不驚訝。
“雖然大部分只是攻克，不彈錯，離彈好還差的遠。不過我又不想當職業鋼琴家，這個程度應該差不多了。”宋嫣又補充了一句，這話讓葉落鬆了口氣，這女子總算還有一絲人味兒，不是一隻徹頭徹尾的妖怪。
“其實，你想去當職業鋼琴家也沒問題。”葉落笑道，“以你的鋼琴水準，去國際上拿個獎，然後回來出幾張鋼琴專輯，也挺好的嘛。”
宋嫣橫了葉落一眼：“怎麼，不想給我寫歌了，勸我改行？”
“我不是這個意思。”葉落連忙擺了擺手，“這不是看你的天資，一份職業我看還難不住你嘛，太輕鬆了。乾脆跟秦姐一樣，她是唱歌跟拍戲兼顧，你也可以鋼琴和演唱並舉。”
葉落這番話，倒是說得宋嫣有些意動，不過她搖了搖頭：“去國際上拿個獎，哪有你說得那麼容易，鋼琴界高手太多了。”
“這樣吧。我抽空給你弄一首練習曲。”葉落說道，“拿獎應該是不行的。國際上有分量的鋼琴比賽，比得都是古典曲，新作品再好都不可能拿獎，因爲評委之前沒聽過，沒有評判標準。不過至少有個新曲子讓你彈，不至於無聊。”
“好啊。”宋嫣笑了笑，“可是以你這手爛鋼琴，寫得出難度很高的曲子嗎？別被我一下子視奏彈下來就不錯了。”
視奏，就是鋼琴師剛拿到新曲譜，一邊看着曲譜，一邊演奏。上次理查德《水邊的阿狄麗娜》，就是視奏一遍，完美搞定。
視奏能力，也是鋼琴師的一個技術標準，一般來說，如果一個演奏級的鋼琴師，可以順利地視奏一首新曲子，那麼這首曲子的難度，最多隻能達到他極限難度的一半。
所以宋嫣說出來的這番話，那意思就是，你的新曲子，能達到我極限難度的一半，就已經很不錯了。
這個葉落當然不能忍了，他說道：“那我們打個賭吧，你要是能在兩天之內，攻克這首曲子，我可以無條件答應你一件事情。如果不行，你就要答應我一件事情。”
“僅僅是攻克？”宋嫣微微笑了笑，“你要求太低了吧，至少要兼顧音樂性。”
“好，這是你自己作死，回頭別怨我。”葉落笑了。
宋嫣自信地點點頭，然後衝葉落張開了自己兩隻手掌，“這是我雙手十指能張開的最大幅度，相對應的琴鍵範圍，你應該心裡有數。別弄出那種不可能彈奏的曲子來糊弄我。”
葉落一陣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外行，這種錯誤會犯嗎？”
“流行歌曲，你是專家，但是鋼琴，你就是外行。”宋嫣衝葉落眨了眨眼睛，“對了，如果真想多拖我幾天，我可以給你一個提示，彈琴的時候，胳膊肘我也用得很熟，所以這個難不住我。”
“那不會。”葉落笑道，“這個太極限了，而且沒有美感。我纔不會寫出那種大煞風景的曲子呢。放心吧，這首曲子，雖然是古典練習曲的風格，但是蠻好聽的。”
“那好。”宋嫣站起身來，“我等你的新曲子。”
等到宋嫣離開，葉落從電腦中調出了製作五線譜的軟件。
鋼琴曲譜，是用五線譜製作的，讓葉落去手寫五線譜，不一定有宋嫣寫得那麼漂亮，不過如今這個年代，用手寫五線譜的畢竟是少數，有電腦就成。
另一個世界，也是有高難度練習曲的，另一個葉落雖然彈不了，但作爲一個愛好鋼琴的音樂學院學生，至少是背過曲譜的。所以葉落的腦海中，有十來首難度非常高的鋼琴古典曲譜。
既然約定的時間是兩天，葉落也不想太爲難人，最難的那幾首，就算了。有一首協奏曲全長四十多分鐘，分好幾個樂章，一方面他曲譜也背不全，另一方面，也要照顧女孩子的體力問題。
他挑了一首難度很高，但不算最變態的一首曲子。
這首鋼琴曲，採用了三段式的迴旋曲式，每次主題的出現，都需要變換一種新的演奏手法，非常考驗鋼琴師的水準。
全曲常速彈下來，大概四分半鐘，但是曲譜的頁數，在音符密密麻麻的情況下，多達二十頁。
以這種音符密集程度，宋嫣別說兩天之內彈出音樂性，就算把曲譜的音符在四分半鐘之內填滿，不彈錯，就已經難如登天。
最近手邊活兒不多，葉落別的事兒沒幹，就在工作室做這首鋼琴曲。二十頁的樂譜，對葉落的記憶力是一種考驗，花了整整兩天，第二天晚上還加了會兒班，總算弄出來了。
葉落難得加一次班，胡賈寧就進來看看他在忙什麼，一看曲譜，傻了。
“我了個去，這個……是鋼琴曲啊。”胡賈寧翻了幾頁，“這個要用效果合成吧？人彈不了吧？”
葉落瞟了他一眼：“你彈不了而已。”
……
第二天，得知葉落已經把鋼琴曲寫好的消息，宋嫣一大清早，就踩着高跟鞋上了錄音棚二樓。
葉落正在喝咖啡，指了指案頭上的曲譜：“先翻一翻吧，看看能不能被你視奏一遍搞定。”
“倒是蠻厚的。”宋嫣拿起曲譜掂量了一下，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不過事先看過，還叫視奏嗎？跟我下樓吧。”
“哎，你這個小女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葉落嘆了口氣，慢悠悠站了起來。
“《天高地厚》我聽過啊。”宋嫣看起來心情不錯，難得開了句玩笑。
兩人下了樓，走進錄音室，宋嫣拿着曲譜坐到鋼琴前，然後翻開曲譜，放在鋼琴譜架上。
這女子天生霸氣，沒一句廢話，當場就彈。
百來個音符過後，宋嫣手停了下來，嘴角掛上了一絲見獵心喜的笑容：“不錯哦，視奏常速彈不下來。”
葉落鬆了一口氣，剛纔看宋嫣那副架勢，還真把他嚇得不輕。
“兩天時間，不急，你慢慢練。”葉落微笑道，“後天一早，我來聽。”
“嗯。”宋嫣點點頭，“這首曲子叫什麼？”
“《鍾》。”葉落慢悠悠地說道，“我可以給你一些提示，兩個技術難點，一個是顫音，一個是單手大跳。兩天之內你要是能把這首曲子，彈到不出錯，並且能夠體現出音樂性，你無論說什麼，我都答應你。”
“你可別後悔。”宋嫣淡淡說道。
“決不食言。”葉落笑了笑，轉身出了錄音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