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能握住,那兩個字彷彿重如萬斤,壓在胸口,不能吐出也不能壓下。
母親,母親,母親!
紅了雙眼,眼淚卻一滴也流不出來,別人總說齊峰冷血冷心,年紀小小就僵着個臉,可誰知齊峰從小受盡病痛折磨,懂事以來聽得最多的話,就是父母的安慰,男子漢要堅強,男子漢要勇敢,男子漢要有擔當,久而久之,齊峰也不似別的小孩那樣愛撒嬌闖禍,人總是一個人靜靜地,靜靜地看,靜靜地聽,他懂事的早,雖然不喜歡將心事寫在臉上,可他也不是沒有情感的,正相反,在淡然的表情下隱藏的是一顆通透感恩的心。
子欲養而親不待,擺在齊峰眼前的正是這樣一種情況,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母親總是小心翼翼推開門,看自己睡着的時候又沒有被病痛困擾,齊峰睡得很輕,母親小小的習慣他總是不忍說破,母親手把手教會他穿衣照顧自己,全盡所能照料自己病弱的身子......
“母親,母親......”聲音從一開始的細小,到最後的撕心裂肺,齊峰伸出去的手彷彿失去了支撐似的落了下來,哀莫大於心死,也許,人在悲傷到極致的時候,眼淚卻藏了起來,不給人懦弱的理由。
齊峰的聲音吸引了那個黑影的注意,四腳並用,飛奔向齊峰而來,齊峰這才大概打量了下這個生物,灰褐色的皮毛,背後有深褐色的斑紋,頭長雙角,個頭遠比成年人要高大,這個恐怖生物奔跑起來撞倒房牆的聲音就是剛纔吸引齊峰過來的轟鳴聲,齊峰不知是悲傷過度,還是嚇傻了,沒有了逃跑的力氣,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就連他身下一直咬着他褲腿,想把他拉走的小狐狸都沒有注意到。
也許是這個怪物動作太大,掀翻了邊上房屋的聲音太大,齊峰呆滯的目光似乎是看到了什麼,無神的雙眼瞬間聚焦,看向被怪物破壞的房屋處,熟悉的身影,是父親,是他的父親,是一直抱着他四處尋醫問診的父親,是昨天下午還準備帶他去城鎮治病的父親,連父親,連父親也遭受災難離自己而去了麼?
一直呆滯的齊峰突然咳了幾下,幾點鮮紅出現在他的衣服上,齊峰卻沒有心思去注意,他的腦海中一片空白,試問一個僅有四五歲的小孩,在父母雙亡的情況下能幹什麼?這跟是否成熟無關,跟人生閱歷無關,父母的離去,總是人生之中無法承受之重。
小狐狸看齊峰沒有任何的反應,而那個怪物又在逐漸靠近,後退幾步,拼命撞向齊峰,本來就體弱又沒有絲毫防備的齊峰直接躺倒在地,本以爲身體上的疼痛能掩蓋把心神拉走,可齊峰像是毫無知覺一樣,靜靜躺在地上,好像磕到的身體不是自己的一樣。
就在怪物即將觸碰到齊峰的時候,小狐狸用力叫了幾聲,不知是觸動了什麼,齊峰的額間冰藍色光澤緩緩閃過,一隻冰藍色絢麗的蝶影緩緩出現。
怪物好似被什麼嚇到,驟然間停下腳步,有些畏懼地看向那個蝶影。只是沒過一會,蝶影化作點點光影,逐漸消散,好似剛纔曇花一現的是夢境一樣,怪物雖然忌憚那個蝶影,可是更忍不住放過。
“孽畜,休得傷人!”
劍芒飛舞,護住了地上的齊峰,小狐狸看到齊峰安全了,趕忙撲到齊峰,不斷“吱吱”叫,可是在它的交換聲中,齊峰緩緩閉上雙眼,只餘眼角溢下的一行清淚。
“二師弟,先行救人,五師弟,去看看周圍還有沒有生還者了,這隻荒獸蠱雕交給我了。”耳邊的聲音越來越小,只到黑暗完全籠罩自己,齊峰徹底失去了意識。
腦袋昏昏沉沉,分不清現實與夢境,南柯一夢,不知今夕是何年,齊峰猛地睜開眼,有些刺目的陽光讓他忍不住眯上雙眼,記憶中那抹血色再次覺醒,不到五歲的小孩兒,顯得那樣的迷茫。
“孫師兄,孫師兄,他醒了,他醒了!”一位長相比較忠厚的看似十七八歲的少年扭頭衝着一旁出聲喊道,然後又回過頭衝齊峰笑了笑,輕聲說道:“小孩兒,別怕啊,你已經安全了,那隻爲禍的蠱雕已經被我們除去了。”
人說,笑容總是最容易打動人的,齊峰慢慢清醒之中,父親母親在身前死去的樣子,還有那些熟悉的音容笑貌通通變得遙不可及,不過在這位少年的笑容之中,齊峰感覺自己心裡輕鬆了不少,不知道是有了依靠還是那溫暖的笑容讓他想到了家人的溫暖。
聞聲趕來了兩個身着道袍的青年人,爲首的那人有着引人矚目的銀白色垂柳般的兩鬢白髮,腰間懸掛了把青色寶劍,只是寶劍尚在劍鞘之中,無法直視其中的鋒芒。他身後那人有着讓人的笑容,跟看護着齊峰的那個少年的笑容不同,這算是逢人三分笑,就像刻入骨子裡的習慣一樣,不過那種仙風道骨,更給他的笑容帶來了幾分仙氣。
“小兄弟,我乃源天門青陽峰座下大弟子孫守一,我身邊這位是二弟子魯信豐,你身邊的是最小的五弟子楊遙。”孫守一的介紹言簡意賅,沒有任何一句多於的話語。
齊峰生性不善於與人交流,忍不住下意識往楊遙的身後靠了靠,雖然他能從孫守一的身上感到一絲善意,但是他還是無法就這麼簡簡單單就跟人示好。
注意到齊峰的小動作,魯信豐伸手拍了拍前他半個肩膀的孫守一:“大師兄,你把人嚇到了。”又衝齊峰笑道,“小兄弟,別緊張,我們沒有惡意的,我們是源天門的弟子,你知道源天門嗎?是當世四大仙門之一,我們呢是下山辦些事來的,因爲感受到這裡的血氣才趕來的,剛好救下了你。”魯信豐在說話的時候注意到齊峰有些懵懂的樣子,善解人意地解釋了他們的門派,對於當世修仙者來說,源天門那可是聲名赫赫的存在,不過齊峰也只是一位在鄉村家境頗富的小孩而已,跟什麼修仙者,都是沒有一絲交際的。等到魯信豐說完,緩了緩,齊峰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