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第三人民醫院,一大羣專家醫生圍着程剛一籌莫展。程剛不論是呼吸、心跳都基本正常,各種化驗檢查也全都沒有問題,可他愣是不會動不會說話,兩隻眼外凸着,張着嘴巴留了一臉哈喇子,那架勢怎麼看怎麼像個植物人。
程市長還好點,程夫人都快急瘋了,就這一個兒子啊,當孃的能不心疼?她跳着腳的罵那些醫生是酒囊飯袋,還嚷嚷着要程市長趕緊把那個“殺人兇手”抓起來好好收拾一頓給兒子報仇。
程市長被她吵得火氣噌噌的冒,自己怎麼娶了這麼個敗家娘們,兒子全都是被她嬌慣壞的!
可程市長也拿她沒辦法,老婆的姑父就是省委錢書記,要不是娶了這麼個老婆,自己能當上省城市長?
沒奈何,程市長只能將火氣往公安局那邊撒,可巧,城北分局的王副局長打電話反饋陳所長轉達的高強提供的信息,程市長一聽,愣了一下,然後可算是找到發泄點了,逮着王副局長一頓臭罵,什麼意思?我兒子都快死了,竟然還不讓化驗檢查,不讓醫生治療了?這不是淨等着我兒子嚥氣呢?
王副局長鬱悶啊,咱就是轉達一下“兇手”的話而已,你要罵去罵“兇手”嘛,罵我幹嘛啊?
王副局長心裡不滿,可也不能說出來,硬着頭皮聽成副局長罵完,又接到一個任務——立刻對高強進行抓捕!
你這不是難爲人嗎?高強怎麼說也是一個有一等功勳章在身的人,並且還不是商城系統的,我有抓人的權利嗎?要抓也得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他的確犯法了,可現在派出所報過來的各種材料已經完全證明了人家是無辜的,是“見義勇爲”,反倒真正犯了法的是你程市長的兒子!
更重要的是在事發現場,公安部高局長親自表示對這件事情關注,要求公正處理,而市局顧局長也在隨後做了“公正處理”的指示。王副局長可不敢頂風作案,就算你是市長,可你不是咱的直接領導啊,得罪你問題很大,可不聽局長號令,那可是分分鐘就會被摘了帽子!
王副局長一支吾,程市長立馬火氣沖天的掛了電話,直接又去撥市局局長顧啓宇的手機,顧局長的手機卻沒人接。
程市長那個惱火啊,顧啓宇這是擺明了不接自己的電話,不想摻和這檔子事兒!
程市長想起來那位“碰巧”出現在現場的那位公安部高局長,難道高局長真對這事兒上心了,親自開口要求顧啓宇公正辦案了?
這時候一位中醫學院的專家開口了,這位中醫專家聽到了剛纔程市長重複王副局長轉達的高強的話,心裡就活泛了,這似乎是被點穴了?
中醫專家知道點穴並不是武俠小說裡纔有,現實中也有類似的例子,只是這種功夫現在可不常見了,他也只是略有耳聞,並不十分了然。
不過這會兒所有人都束手無策,聽了他的話那些專家紛紛附和——這個**,想在領導面前露臉想瘋了?這時候誰露頭誰找死,沒看程市長都快急瘋了嗎?你說是點穴,你去治吧,治好了是大功,治不好你丫就慘了!
果然程市長就要求老中醫治療,中醫專家慌忙推辭,不是謙虛,是他也不會,雖然他聽說過被點穴的要推宮活血,可怎麼個推法他不懂啊,他就建議程市長找那個點穴的來解——會點當然也會解嘛。
可程市長哪兒抹得開這個面子?人家把兒子打了,咱還得反過去求人家?那回頭還怎麼收拾他出氣兒?咱可是堂堂的省城市長,怎麼能幹這種事兒!
“你只管試試!”程市長下令了。
中醫專家忐忑的道:“我也只是聽說過被點穴只要通過按摩來舒緩氣血,就能讓人恢復,可我沒試過,我怕萬一……”
“別怕,治不好也不是你的責任,你只管試!”程市長道。
中醫專家就上手了,把程剛從頭到腳的穴道又揉又掐又按又捶的忙活了半個多小時,卻眼見程剛不但沒好,臉色卻變得烏青,呼吸變得十分困難起來,眼見是不活了。
頓時一幫醫生又雞飛狗跳的搶救,插了氧氣,程剛纔算再次穩定下來。
這下大夥兒纔想起來高強剛說的話:別折騰了,不然沒毛病也得折騰出毛病來。
一時間誰還敢動?
程市長也後悔啊,剛纔爲什麼不讓這個半吊子中醫專家先在別人身上試試?反正被“點穴”的又不是自己兒子一個,這下沒治好兒子還差點弄斷氣兒。可程市長也無話可說,剛纔他可是說了讓人家試試,總不能沒試成功,自己立馬就翻臉不認人吧?那這些專家誰還敢給兒子治療?
那位金林公司的老總,那個胳膊癱瘓的小林子他老爸湊過來說道:“市長,要不把那個打人的傢伙弄過來給孩子們解穴吧?”
程市長還沒說話,他老婆卻先嚷嚷起來了:“對,把那傢伙弄過來,先讓他幫小剛解穴,等解了穴再收拾他!”
程市長瞪了他一眼,心裡那個鬱悶啊,他倒是也有這個心思,可被老婆一說破,還怎麼弄?自己好歹是個市長,總不能太不要臉吧?
程市長怒道:“胡扯!難道除了他就沒人能治得好?我就不信了!山南不行就送京城去!”
說完,程市長再次拿起手機準備再撥顧啓宇的電話,這時候手機卻突然響了。
程市長心裡一顫,似乎預感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了,遲疑着看了看來點號碼,竟然是省委錢書記的電話。
“姑父。”程市長趕緊接通電話問候道。
“俊山,你和金林地產有什麼牽扯?”錢書記張口就問道,語氣很嚴厲。
程市長愣了一下,錢書記不說問問小剛的傷情,怎麼開口就扯到了金林地產上了?難道……真的出事了?
程俊山不禁心裡一陣慌亂,支吾道:“姑父,這個……”
“啪”的一聲,錢書記竟然直接掛了電話,連聽程俊山解釋的興趣都沒有了——程市長的反應已經足以說明問題了!
程市長心裡開始怦怦狂跳,心神不寧的連兒子都顧不上了,匆忙跑出病房開始打起了電話。
隨着一個個電話打出,反饋回來的信息開始讓程俊山變得跟兒子一樣——眼睛外凸,嘴巴微張,呼吸心跳都開始加速起來……
下午快下班的時候,商城市土地局的一位副局長實名舉報原商城市主管城建工作的副市長,現任市長程俊山勾結金林地產,通過變更土地用途、非法審批土地使用權、非法侵佔耕地等手段大肆斂財,並將厚厚一疊舉報材料及相關證據親自送到了省紀委書記的辦公桌上。
由於是實名舉報,材料翔實,牽扯到的還是新任省城市長,紀委書記曾國恩當即向省委錢書記做了彙報。
錢書記掛了曾國恩的電話後,立刻就打電話給程俊山覈實,結果卻讓錢書記很失望……
隨即,省紀委開始連夜着手覈實舉報材料的真實性……
當夜,程市長火燒屁股一樣,和金林公司那位林總一塊兒商量對策,企圖毀滅證據,切斷所有聯繫,希望能逃過這一劫。
同時,大學城派出所裡,薛玲抱怨了一夜——這地方連個牀都沒有,怎麼睡啊?小妮子什麼時候坐着睡一夜過?乾脆不睡了,拉着高強和餘洋瞎扯,聊到半夜,小妮子開始翻着手機打午夜騷擾電話……
第二天一早,大學城派出所出現了建所以來最繁忙的一個早上,十多位少女前來報案,聲稱曾經被程剛騷擾,使用誘騙、逼迫等手段發生不正當關係,另外,還有十多位男生前來報案,聲稱曾經被程剛毆打、欺辱等等……
上午十點鐘,韓怡來電話把薛玲又罵了一頓——上面已經開始行動了,可那種層面上的鬥爭,即使可以讓對方知道是誰在幕後,可也不能完全擺在明面上。你這兒折騰那麼多人舉報程剛,不是直接跳到探射燈下面告訴別人是你在幕後搗鬼的嗎?這會讓長輩們很被動的!
不過罵過了,韓怡還是安排省臺幾位記者匆匆跑來展開採訪,中午的省臺法制焦點竟然就直接播出了一期關於校園暴力、校園惡霸題材的專題。
下午,省紀委完成了對舉報材料的初步覈實,向省委申請更進一步的深入調查,錢書記卻把報告暫時壓了下來。
雖然報告暫時壓下來了,可錢書記知道,自己壓不了多久。
錢書記惱火啊,這個蠢貨,平時看着挺精明的,一遇到點事兒竟然就成沒頭蒼蠅?自己枉費那麼多的力氣才把他扶正,卻不想這纔過來一個月不到,就給自己惹來一屁股騷!
出事不要緊,錢書記見過的風浪多了,可程俊山出了事的反應卻讓錢書記徹底失望了。明擺着這事兒是幕後有人推動的,可程俊山不說馬上去找問題的根源,找到幕後者去談條件,去想辦法妥協,而是忙着銷燬證據,這不是蠢貨是什麼?
錢書記雖然氣得不輕,可也不能不幫程俊山一把,且不說他是自己的外甥女婿,只說他可是咱一力扶上位的,他要是倒了,自己也要落下一身騷。
說不得錢書記只得再次給程俊山打了個電話,點撥了他兩句,程俊山這才恍然大悟。
這事兒有幕後推手?自己是得罪了什麼人了?思來想去,最近只有這一件大事,就是兒子被打這件事了。可問題是,打人的那位不就是個鄉下的小警察嗎?他哪兒來這麼大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