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強悠哉的半躺在田局長的辦公室裡,抽着已經漲價到兩元一盒的白河煙,美滋滋的聽着田進和電話裡的金市長打着太極,以他的狗耳朵自然聽得出金市長這會兒有多大的火氣,可有火氣還不能衝着田進撒,還得好話好說的,那叫一個憋屈。
打了半天太極,卻把田局長給累得不輕,掛了電話就長舒一口氣,擡手指點着高強恨恨的道:“你小子這下可要把老金氣個半死了!”
高強老神在在的磕磕菸灰,道:“田局,話不能這麼說吧,人是你們局裡抓的,審出來那酒吧有涉毒嫌疑,也是你們的人乾的,跟我沒啥關係啊!”
“你……”田進恨得沒話說,乾脆過去一腳把高強翹在茶几上的腳給踢了下去,又不忿的抓過高強的煙盒抽了一根,一邊點燃了吞雲吐霧兩口,被煙嗆得眯着眼睛說道:“我說你這回有準備折騰到什麼程度?想怎麼收手啊?”
高二哥嘿嘿笑着,道:“這才哪兒到哪兒啊?收手早着呢。”
田進一聽急了,道:“我說你還沒完了?金市長這邊話裡可已經透出想談談的意思了,你趕緊的見好就收好了。”
高強道:“那不成啊,我二十個億都投進去了,他們來這麼一手,把金運酒店給訛走了,我總不能二十個億就這麼打水漂了吧?”
“你少給我偷換概念!”田進道,“你二十個億真花出去了?再說了。這事兒是人家先執掌起來的,你小子纔是半路殺出來要搶人家生意的。你當我不知道?你一開始不就是想給楊家多要點好處?眼看着房地產賺錢,你又動了別的歪心思?你也好意思折騰?你真要折騰到底,把人都得罪光了,就算你要回來金運酒店,你想開發也到處都有人給你使絆子,你能幹得成?要我說,你就去見見金市長,好好談談。大不了你和他們一塊兒開發不就行了?”
高二哥脖子一梗,道:“那不成,我氣兒還沒出呢!他們想坑楊家搶酒樓,我沒意見,他們能使出手段儘管使啊,可他們威脅人家人身安全,這豈能就這麼算了?”
田進歪着頭打量高二哥兩眼。道:“哦,我明白了,你小子別是看上人家楊家閨女了吧?我說你這麼大火氣……”
高二哥嘿嘿乾笑,也不否認也不承認的,卻也是默認了——何止看上了,少說個“看”子還差不多……
“小高啊。我得勸你一句,爭着一時之氣幹嘛?別再鬧騰了啊,再鬧騰下去,可不好收場了啊……”田進苦口婆心的繼續勸道。
高強聽得頭大,苦笑着道:“田局。我說一句成不,你就說這次的事兒你不感覺蹊蹺嗎?這次牽涉進來的人有多少?派系關係多複雜?是的。這檔子事兒的確油水兒大,可油水兒大也引不來這麼多人摻和進去吧?再說了,油水兒大的事兒,也沒人願意拿出來大家一塊兒幹吧?可這事兒就這麼邪性,你說這其中沒點別的貓膩?”
幾句話說得田進皺起了眉頭,一開始他也疑惑過怎麼牽扯到了這麼多不相干的派系,只是沒深入細想罷了,這會兒被高強一說,這事兒還真有點讓人看不透了。
“你是懷疑……”田進詢問的眼神望着高強道。
“田局,這事兒別急,只管押着人就成,有人比咱急,且再等等,看清了再說怎麼解決也不遲……”高強正色的說道。
的確有人更急。
金市長還在爲外甥的事情着急上火的時候,秘書把一份衆達地產的開發規劃書放在了他的辦公桌上。
金成文看得有點火大,這都什麼時候了,這幫傢伙好怎麼也不說消停一會兒?也奇怪着衆達地產相關的人全都被抓了個乾淨,唯獨那個王經理卻是沒事兒,這會兒了還折騰着要投開發計劃,這其中莫非有什麼蹊蹺不成?
可不等金成文細想,桌上的電話又響了起來,仔細一看號碼,金成文頓時心裡突突跳了起來——省裡的號碼。
果然,是省紀委突然來電,詢問起裕南金運酒店的事情來!
金市長聽得倏然冷汗——究竟是誰把這事兒捅到省紀委去了?
雖然這事兒背後隱隱有着喬書記的影子,可畢竟這種事情是不能擺到明面上去的。官場慣例,不堵人財路,不然那就是生死大仇啊,所以就算有人知道了這事兒,也不可能去紀委舉報,就算有人舉報,只要不是影響太過惡劣或者上面有人關注,紀委一向也是睜隻眼閉隻眼罷了,畢竟這事兒事涉一位實權市長,還是喬書記的親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可這次竟然省紀委直接打來電話詢問起情況來,並且聽那口氣很是公事公辦,並不像是打着詢問的口號來通風報信,讓你注意情況,趕快消除影響的。這是有意要正式調查了?
那究竟是誰在背後搗鬼,能給省紀委施加壓力,冒着開罪省委一把手的危險,來搞出這種事情來?
金書記掛了電話,思忖半天,猜測着最有可能使這手段的,大概也就是韓省長一系吧?可問題是韓省長這麼做對他自己也沒什麼好處啊,畢竟韓省長的資歷還不夠,就算喬書記下臺,也還是輪不到他上位的,而喬書記如今正面臨聲望危機,正是韓省長招兵買馬的好機會,一旦再換個強勢書記,韓省長的處境又豈能好過現在?
那會不會是韓系下面的人私自做出來的?那也不太可能,畢竟這事兒看着不大,一旦鬧騰起來,那問題可就牽扯的深了,省紀委又豈能看不出來?涉及這麼大的事兒,又豈能不先請示一下韓省長,聽聽他的口風意見?
金成文思來想去,卻還是無法理出頭緒來。等得下午下班時間,秘書卻帶來一個壞消息——省紀委已經通知市委辦,省紀委已經派了調查組下來,要徹查關於裕南金運酒店的惡性收購事件!
來真的了!
金成文一時間冷汗淋淋,揮退了秘書,也不下班了,抓起辦公桌上的電話開始一個個的撥打,通知要大夥兒趕快擦乾淨各自的屁股,免得被省紀委的調查組抓住小辮子了。根據目前的局勢來看,這次很顯然是有人故意要和咱過不去了,所以調查組來的肯定會非常迅速,也許明天一早就會出發,也或許現在就已經在路上了,給大家擦屁股的時間可不多。
吩咐下去之後,金成文又煩躁的在房間裡踱了半天步子,終於下定了決心,又抓起電話撥了出去,電話一接通,就呵呵笑着說道:“呵呵,老田啊,下班了吧?晚上一起喝兩口?”
電話另一頭的田進也笑着道:“哎呦,市長啊,不好意思啊,剛約了人,你看這……”
金成文眉頭一皺,咱這堂堂的市長好不容易拉下臉來,主動相請,他竟然都不給咱面子?這是要徹底撕破臉了?這是真準備和咱硬碰到底了?
莫非省紀委的調查組,就是田進和那個高強搞出來的?
電話另一頭的田進卻莫名的嗯了一聲,然後金成文聽得出對方是捂了話筒,似乎在和誰說着悄悄話,少頃又是爽朗的對着電話一笑,說道:“市長,那個其實也不是外人,就是一個小輩兒,高強,您應該也認識。您要是不介意的話,要不咱們一塊兒?”
金成文一聽這話,稍微氣兒順了一點,哈哈笑着定了吃飯的時間地點,掛了電話卻又困惑了。剛纔究竟是誰讓田進改了主意?總不會是那個高強吧?難道咱還是小覷了他的能量?能左右得了田進的決定,這小子究竟是什麼來頭?在這事兒裡他究竟是扮演的什麼角色?
更讓金成文疑惑的是,他們能同意和咱吃飯,八成省紀委的人就是高強和田進招來的,可他們圖的什麼?把個裕南折騰個底兒朝天,再給喬書記頭上扣上一頂破帽子,對他們又能有多大的好處?特別是高高在上的韓省長究竟是打的什麼算盤?難道他能看不清就算清算了裕南,推倒了喬書記,他也落不到什麼實惠不是?
金成文想得腦袋發脹,也猜不透這其中的彎彎究竟是怎麼繞的,說不得也只得招呼着秘書叫了司機開車送自己去赴約啊,到了飯桌上,這事兒總該見個分曉了……
【鞠躬感謝昕羽兒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