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恪稍稍一愣,沒想到唐婧今天就能脫身回建鄴來。
“怎麼了?”唐婧從張恪遲疑的語氣敏感的捕捉到一些東西,說道,“那我留在香港好了……”
“今夜讓你孤零零的一個人留在香港,我怎麼捨得?”張恪笑着說,“你能趕回來那是再好不過了,我正在街上幫你挑禮物呢,你趕回建鄴就能提前收到了。”見許思拿着一條煙藍色的圍巾走過來,用嘴形示意告訴她是唐婧的電話,見許思要走開,伸手抓住她溫潤如玉的小手,許思便拿着圍巾安靜的站在一邊,聽着張恪與唐婧在那裡通電話。
“……”唐婧在電話那頭遲疑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要你到機場來接我。”
“嗯。”張恪答應道,“我開車來接你……”
“……”電話那邊又停頓了一會兒,唐婧又低低的說了一聲,“你們一起來也可以的……”
唐婧最後一句話很輕,許思站在旁邊沒有聽見,見張恪掛了電話,摸了摸他的額頭,笑着說:“心虛了吧?陳靜下午會回海州,我等會兒跟她一起回去。”
“陪我一起去機場唐婧……”張恪捏了捏許思溫潤的手心,“我也捨不得今夜你不在身邊。”
“……”許思睜着美麗的眸子看着張恪,透着清亮迷離的泓光,安然的給張恪握着,說道,“那你先陪我給唐婧挑選禮物去,等會兒再去吃飯……”
杜飛打電話來,告訴張恪他要跟盛夏回海州去,陳妃蓉搭他們的順風車也回海州去,盛夏昨天夜裡就回建鄴了。三星駐建鄴的韓籍工作人員邀請韓國在建鄴的留學生要爲千禧夜舉報跨年酒會,李馨予要去參加,上午一起打球時,還特意告訴過張恪;橡樹園、中晶微芯、東大創域的留守人員都要舉辦跨年度聚會。
許思幫唐婧挑選定禮物,都已經過去一個半小時了,是枚鑲粉色水鑽的腕鐲,說不上昂貴,做工卻很精緻,造型也雅緻,卻擔心唐婧會不會喜歡。張恪拉着許思的手,準備找地方吃午飯。
“還是先去機場吧,我們在機場隨便吃些東西就好了。”許思說道。
離唐婧所乘的航班抵達建鄴還有一個多小時,往機場方向的路又不可能會堵車,只見許許思心思惶惶的,留在新市街吃飯,她也不會定心,張恪就依着她:“好吧,我們現在就去機場。”
穿着東方國際廣場前的地下人行通道,地下人行通道的側牆都張貼滿8818電子商務網站的海報,海報也有海粟科技的標識。
8818宣傳力度很大,不要說建鄴、文舟了,北京、上海的地鐵都要給8818的海報給覆蓋。
張恪心想嚴文介還真要在海粟科技上大賭一把。
雖然中國互聯戶用戶規模已經達到北美地區三分之一略低的水平,但是收入水平、用戶習慣、電子環境等各大要件都要遠遠低於北美地區,亞馬遜此時的股價已經存在嚴重的泡沫,8818現在就要大張旗鼓的想在中國複製亞馬遜的成功,更是水中撈月,臨頭只會讓自己一頭栽進水裡去。
雖然能經常聽到人們對互聯網的抱怨,比如資費、速度、內容、時間等等,但是我們很看到一個人上了網,會因爲種種不滿而戒絕互聯網。業內都普遍觀察到互聯網擁有一種讓人粘上就再也下不來的引力與魅力,免費的電子郵件、搜索引擎、新聞內容、即時下載軟件、各類信任以及新興的電子商務等所創造的許多價值是物理世界無法替代的,也將最深刻的改變現代人的生活方式,也理所當然被視爲舊千年最重要的技術革命之一。
雖然很多理智的經濟學者都擔憂此時的激進投資存在很大的泡沫,另一方面,卻又認爲新用戶入網的速度絲毫未見放慢,用戶組纔是互聯網產業最基固的基石,只要用戶持續增多,互聯網泡沫只是產業長期繁榮綻放出來的美麗花朵,但是絕大多數人都忽視了投資體系的內部循環是相當敏感而脆弱的。
嚴文介也許心裡清楚這些,對他們來說,只需要撐到公開增發新股的那一刻,就能大獲成功了。
就算宏信能夠打通所有的關節,海粟科技的公開增發也絕不可能早過來年五月中旬,張恪倒也很期待互聯網泡沫能不能撐到來年五月之後不破滅。
留給錦湖的時間也很緊,要儘可能減輕股價壓力的情況下將ESS所持昆騰在線的1700萬股在危機爆發前都減持掉,相當困難。
要是有投資機構願意接盤,打八折、九價出售,張恪都是願意的。
如此大規模的大宗股票交易,接盤者會有長達六個月的禁售期,張恪也很難想象眼下的互聯網泡沫危機能撐過六個月不來個總爆發。
ESS減持的藉口是爲中晶微芯建新廠籌資,這幾乎也是給業內公認的理由了。爲了避免日後的法律糾紛,錦湖經濟研究所也不會公開發布泡沫危機警示。
橡樹園所持有的昆騰在線700萬股股票是爲了保證對昆騰在線的影響力,不會減持。馬向東、樑文江他們一手將昆騰在線創辦起來,看着企業成長,對昆騰在線都有很深的歸屬感,張恪與他們討論過這些問題,他們即使清楚網絡泡沫會有破滅的一天,也不可能大幅減持,放棄管理層對昆騰在線的控制權。即使網絡泡沫破滅也會對實體產生嚴重的影響,但是互聯網產業長期向上發展的趨勢是明確的,與其擔心網絡泡沫的破滅,還不如專心致致的經營發展昆騰在線。
走出地下人行通道,寒風從樓隙間襲來,雖然天氣清寒,街上節日氣氛卻十分濃烈,有個穿着破舊衣服的小姑娘捧着滿懷的玫瑰花過來推銷,她一手滿當當的將玫瑰花捧在懷裡,一手舉着兩枝玫瑰花往張恪眼前遞,眼睛烏溜溜的盯着許思,嘴裡卻跟張恪說話:“大哥哥的女朋友好漂亮啊,我這是最好的玫瑰花……”
許思笑着不說話,停下腳步來幫張恪理衣領,外面風寒,張恪的衣領敞着。
趁着許思幫自己整理衣襟的空兒,張恪掏出錢將小女孩子手裡的玫瑰花都買了下來,分了一枝給許思,其他的他都幫許思捧着。
“聽說你在香港將江黛兒的衣服都扒了下來?”許思笑着問道。
“那是事出緊急,沒有時間,就在後臺直接跟她換衣服,這個‘扒’很難聽哦,我有你說的這麼流氓?”張恪腆着臉笑道,不知道這些消息葉建斌、孫靜香還有許維他們會怎麼往外傳,總之他死活承認江黛兒主動吻他的事情,摸了摸嘴脣,心想這妮子竟然不會接吻,真叫人鬱悶。
“我現在聽到好幾版本了,還就是覺得‘扒’字用得傳神……”許思抿嘴而笑,拿着一支玫瑰花,挽着張恪的手臂往停車場走。
張恪捧着一大捧玫瑰,也不方便做拍額動作叫冤,說道:“你不就是想提廣場玫瑰花事情?幸虧我夠聰明,你再拐彎抹角,我也能知道你的心思在哪裡,我們開車出來,遇到有賣玫瑰花的,我給你都買下來。”
“我只要這一枝,多餘的,你送給唐婧吧。”許思將手裡那枝玫瑰花揚了揚。
從停車場取了車,從新市街長江南路往機場方向開,遇到賣花童不算多,也將轎車的後備廂裝得滿滿當當的,也幸虧賣花童不多,張恪陪許思出來購物,身上也沒有帶多少現金。
許思從後視鏡裡凝望着站在寒風裡數鈔票的賣花小女孩子好一會兒,跟張恪說道;“有時候能夠做的真是有限……”
“還好吧,”張恪說道,繁華的城市裡充塞着大量的失學兒童,這些社會問題需要國家經濟發展、福利制度、法治環境改善來逐漸的消化掉,很可惜現在中央地方連出臺最低工資標準都阻力重重,還有相當長的一段路要走,雖然要積極參與慈善事業,但這畢竟不是錦湖要承擔的主要社會責任,看到這樣的情景,也只能做些很細微無力的事情,張恪讓許思幫自己將手機耳機塞耳朵裡,跟她說,“你幫我將時學斌的電話翻出來,我給他說件事……”
雖說人在公司裡,時學斌他們的心思都在今晚的千禧夜安排上,接到張恪的電話覺得很是意外,笑着問道:“恪少這時候怎麼有閒情逸致想起我們來?”
“你們晚上都有安排了吧?”
“嗯,約了音樂學院的一羣女孩子聯誼,怎麼了,恪少也心動了?是有好些女孩子關心你今晚出不出場,”時學斌在電話那頭笑着說,“但是我們嚴正拒絕你過來搶風頭,我就將單身問題寄託在今晚上了!爲此籌謀許久,你可不能突然冒出來壞我的好事。”
“我是關心你啊,擔心你的泡妞手段太落伍,”張恪跟時學斌瞎扯,他今晚麻煩纏身,哪有機會去跟時學斌,笑着說,“我替你想到一個極拉風的主意,包你今夜將能抱得美人歸,要不要聽一聽?”
“有這種好事?嚴重懷疑啊!”時學斌說道。
“那就算了,我掛電話了。”張恪說道。
“不要急啊,你說來聽聽也無妨,我們會慎重考慮的……”時學斌又說道。
“男人泡妞必須具備三種素質,你知道有哪三種素質?”張恪問道。
“有才、有錢、有貌……”時學斌說道,“你是不是逼着我誇你啊?”
“難怪你現在還沒有將那個是不是叫左小青的心壘攻破啊,認知層次太差勁,你這種手段騙騙文學女青年還可以,離通吃的境界還差太遠,看來我不指導你一把是不行了,”張恪一邊開車一邊跟時學斌胡扯,“有錢,倒是讓你說中了,這年頭沒有哪個女孩子願意跟你守一輩子的苦窯;有才嘛?這個首先要提高女孩子的認知水平,不然你就只能抱怨懷才不遇了;有貌嘛?女人雖然也會喜歡小白臉,但是還談不上通吃,要不你問問何弦對小白臉有什麼看法……”聽到電話那頭聲音很雜,人很多,隱約還聽到何弦說話的清脆聲音,看來他們早就準備着過千禧夜了。
“……”時學斌在電話那頭問何弦話,過了一會兒又回話說,“何弦說你就是小白臉……”
張恪朝笑得歡的許思呲呲牙,才繼續跟時學斌胡扯:“何弦那丫頭說的不算,我來告訴你什麼纔是通吃的三種素質:有錢,有愛心,要浪漫……你想想看,有哪個女孩子不吃這一套?”
“咦,貌似很有道理……”時學斌說道。
“算了,想你一時半會也不會有深刻的領悟,直接教你一招:你今天晚上組織那些男男女女,到新市街、孔廟、府青路,將所有寒夜出來賣花童手裡的攻瑰花都買下來,這樣既然體現出你很有錢,也能表現出你很有愛心。但是你要將這些玫瑰花只送給那個左小青,看上去是很浪漫了,但是左小青事後要解決這麼多的玫瑰就會很頭疼,總不能堆滿一個房間看着玫瑰花枯萎吧?送給垃圾清運工,哦,那簡值讓人難以忍受!”張恪這麼說時,還配合的做出難以忍受的神色,許思笑着捏了捏他的臉頰。
“那要怎麼辦?你說說看。”時學斌說道。
“……今晚不是很多人去要燕歸湖邊守夜或者登燕歸山守夜嗎?你將玫瑰花買下來,再組織男男女女將這些玫瑰花送給每一個到燕歸湖畔以及到燕歸山上過千禧夜的女孩子,是不是就足夠完美了?是不是覺得千禧夜這麼過比你們一羣傻爺們、傻娘們一起吹冷風夠有意義、夠浪漫?”
“老大啊,你主意好歸好,這還要真有錢才行啊!”時學斌叫苦道,“算一算,我也有好幾百萬的身家,但那都是股權,我手裡只有買輛車的錢,我總不能將我向往已久的小奧都砸到今晚裡去吧?”
時學斌看中奧迪C5平臺上開發的新款A4,攢着錢想買車呢。
“行,好人做到底,送佛上西天,雖然你能將左小青抱回家,我也得不到她一個吻,誰叫咱們是兄弟呢,今夜的開銷都算我的。”張恪說道。
許思雖然嘴裡不說什麼,但是陪張恪去機場接唐婧,心總是空落落的懸在那裡,有些無所適從,聽着張恪在那裡跟時學斌在電話胡說八道,心情倒是輕鬆了許多,等張恪掛了電話,才笑着跟他說;“原來你這種心思,偏巧我們都瞎了眼……”拿手指小心翼翼的將耳朵掏出來,連着手機放到儀表盤下的置物格里。
在路上買玫瑰花耽擱了一會兒,趕到機場,唐婧乘坐的航班還有半小時纔到,雖然有些餓,不過許思也沒有心思去吃飯,跟張恪說道:“也許唐婧也沒有吃中飯呢,要不等她下飛機後一起吃……”
“好的,那等唐婧下飛機再說……”張恪答應道,與許思坐在寬敞明亮的接機大廳裡。
寒流襲來好幾天,建鄴以南的氣流平緩,偶爾會有城市下些小雨,卻對航班不會有什麼影響,唐婧乘坐的航班準時抵達建鄴,看着液晶屏上的顯示,張恪倒有些擔心唐婧不在飛機上。
許思想坐在那裡等,想了想,又站起來陪張恪走到出口處,張恪要牽她的手,她沒有讓,還站得離張恪稍遠一些。
接機大廳寬敞而明亮,隔着透明潔淨的落地玻璃,可以清楚的看見抵達的旅客,唐婧夾雜在人流中,她也看到張恪與許思,站在那裡,安靜的擡起手揮了揮,臉上露出笑容,與平日活潑好動的她有所不同。
唐婧剛下飛機,還沒有體會到建鄴的寒冷,將柿黃色短大衣拿在手裡,穿着灰黑格子紋的緊身長褲,腳上是黑咖啡色的長筒靴,寬鬆的絨線衣將緊緻堅實的小臀包住,使得她的腿看上去修長纖細,烏黑的長髮隨意的束在肩後,即使臉上的神色有些複雜,但還是不掩她的青春與嬌豔。
“小恪……”唐婧沒有什麼行李,只有隨身攜帶的挎包,她有一套生活用品與服裝都放在青年公寓裡,沒有必要再隨身拿什麼東西,她走出來,喚了張恪一聲,從挎包裡拿出一隻精美包裝過的禮物遞給許思,“你好,就匆忙在機場幫你挑選的,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
“……”許思也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覺,都忘了要將禮物拿出來,接過禮物,也不知道要說什麼纔對。
“許思給你的禮物在車上,”張恪說道,“我的禮物呢?”
“你的禮物啊,”唐婧低着翻挎包,翻了一會兒沒找到,焦急的說,“我記得放包裡的,怎麼會找不到呢……”撓了撓額頭,在想可能會丟在什麼地方。
“給我說說送我的是什麼東西就可以了……”張恪將唐婧在懷裡輕輕摟了一下,幾乎能想象到她在機場商店給許思挑禮物時的心慌,許思剛纔也是這般模樣,真讓人心疼,“我跟許思還等着你一起吃飯呢,先上車吧。”
走出接機大廳,車子停在稍遠的地方,張恪走在前面,唐婧與許思走在後面,兩人之間也隔着一些距離,張恪坐進車裡,唐婧與許思都不約而同的打開左右兩面的後車門坐進來。
張恪從後視鏡看着唐婧與許思,說道:“都坐上車了,那我就先說說規則吧。”
“……”唐婧與許思都困惑的看着後視鏡裡的張恪的臉。
“用拳直接擊打在對方頭部或腰以上部位的正面或側面,有效擊中,每擊中一次得一分,咱們採取五回合,每回合2分鐘,回合之間休息一分鐘,每一回合結束後,佔優勢的一方可得20分,當一方被擊倒後,我開始數秒,從1數到10,並用手勢表示秒數,我數到10,被擊倒一方還不能站起來,則判對方獲勝,禁上擊打腦後勺或頸背和擊打倒地一方,”張恪一本正經的說道,見唐婧牙齒咬着嘴脣,忙補充了一句,“特別是禁止毆打裁判員……”見唐婧粉拳伸過來,忙轉回身抱頭趴在方向盤上。
捱了唐婧幾記粉拳,過了一會兒又沒有動靜,張恪轉回頭看見唐婧滿是淚水又是哭又是笑。
“本來應該能想到許思姐會來陪你,聽到法語課講師生病卻什麼都沒有想就興沖沖的往機場趕,”唐婧擡手抹着眼淚說道,“就只想着見你,”又眼帶着眼淚咬牙切齒的朝張恪揮了揮粉拳,“你這個混蛋還敢來笑我!”
張恪伸過手,輕輕的摸了摸唐婧嫩滑如脂的臉頰,柔聲說道:“好了,咱規則改過來允許毆打裁判員好了……”
“你……”唐婧突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手捂着臉,說道,“許思姐,你也打這混蛋兩拳,他還在取笑我。”
許思本也想哭,只是給張恪這麼一攪和,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那種心慌又難過的情緒卻是發泄掉了,伸出粉拳在張恪肩上輕擂了兩拳。
“我給你挑的禮物比較隨意,想着你可能沒想到建鄴有多冷,送你一條圍巾,你看看許思幫你挑的禮物,爲了陪她幫你挑禮物,我肚子現在還餓着……”張恪說道。
“你轉過頭去不許看我。”唐婧手捂着臉說道,等張恪轉過頭去,才放下手,將臉上的淚水擦乾,心情也輕鬆下來,跟許思說道,“我在機場太匆忙了,看到一隻鐲子覺得特別漂亮,你拆開來看看是不是喜歡。給張恪這個混蛋的禮物早兩天就買好了,是隻領帶夾,可能忘在機場商店了,你給禮物是什麼啊……”
張恪回頭看見許思拆開來的禮盒裡裝的竟然一模一樣鑲粉色水鑽的鐲子,嘿然笑了兩聲,朝許思呶呶嘴:“真是巧了,快看看裡側有沒有打上‘madeinchina’的標識?”
“啊!”唐婧這纔看到許思送她的是同樣的鐲子,又朝張恪揮了揮拳頭,“說了不許你回頭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