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九六年央視廣告招商大會最動人心魄的一槌,也是第一槌,這一槌將人的血液都敲沸騰起來,接下這個黃金時代剩下的12條5秒廣告的競拍比預想中要血腥許多。
九十年代中期,人們對新聞聯播裡的胡言亂語還聽得津津有味,再加上當時人們的娛樂節目還十分有限,電視節目也談不上非常豐富,幾乎所有省市電視臺七點檔都會轉讓央視的新聞聯播,使得新聞聯播與天氣預報之間的65秒鐘當之無愧的成爲最有價值的黃金廣告時段,即使說是全球最具價值的黃金廣告時段也不爲過,畢竟覆蓋全球四分之一人口的市場。
根據央視廣告信息部的競價規則,廠商競價在所有入圍廠商中不能低於前十三名,在同行業廠商不能低於前三名,才能擠入這個時段,除了科王已經奪得第一條5秒廣告之外,還有八家入圍影碟機廠商註定要爲剩下兩個電子類名額爭得頭破血流。
步步高以一億五千八百萬奪得電子類第二條5秒廣告,愛多是一億四千萬奪得電子類第三條5秒廣告。在曾經發生過的歷史中,秦池酒廠以3.2億的高價奪得標王之後,電子類前三名沒有一家的競價突破一億,現在三家電子類廠商每一家的競價都遠遠超過一億,也只能抱怨愛達電子在過去一年時間裡帶來太耀眼的光芒。
其他行業之間的爭奪比較少,入圍的五家白酒企業帶來一些小,以王效金爲廠商代表的古井貢酒異酒突起,超越在標王競奪中出手不凡的唐河酒業,成爲白酒類第一,唐河酒業爲白酒類第二,第三家白酒企業的競報價未能進入總報價排前十三給淘汰。花了一個上午地時間纔將新聞聯播與天氣預報之間的6秒鐘黃金廣告時段競拍完,最低一家競報價爲八千二百萬,十三家廠商報價都超過去年愛達電子爲標王廣告所付出的代價。
65秒黃金廣告時段的總競標價超過十五億。
譚希鬆親自主持標王廣告的競標之後就感到筋疲力盡,雖然之後地競標留給專業人士主持,她坐在主席臺仍不得平靜。這種極度亢奮的狀態是相當消耗人體力了,上午半場招商大會的總結致辭,她都不得不委託別人代替。
與會場上廠商代表血液給點燃相對應的,則是場外各家報社、電視臺等媒體的記者熱情高漲,科王電器三點五億的標王報價遠遠超出之前媒體的預測,而之前媒體最寄予厚望的愛達電子竟然整個上午都沒有舉牌,廠商代表,據說是愛達電子地總裁竟然整個上午都在眯着眼睛打瞌睡。在央視廣告招商大會前夕。愛達電子市場部高層集體跳槽科王電器。太容易讓人有戲劇性地聯想了。
雖然在招商大會之前,很多媒體的記者針對此事採訪了此時已經跳到科王電器擔任市場部總監地劉明輝。但是這時候才能肯定這就是標王系列報道里最熱的熱點。
名不見經傳的科王電器暴出央視本屆廣告招商大會最大地冷門——似乎三屆招商大會的標王企業都是媒體預測之外的黑馬企業——這自然是媒體最關注的焦點。
愛達電子營銷團隊在央視廣告招商大會前夕“叛出”投敵,成就本屆最大的黑馬!
最具競爭實力地——據傳帶着數額巨大地銀行承兌匯票來到北京——愛達電子竟然整個上午都沒有舉一次牌,這背後究竟有着怎樣的內幕?
好奇心將媒體記者地內心搔得其癢無比、亢奮異常。
更何況愛達電子與科王電器都是同一個地方上的企業。在場的媒體記者甚至還不是每一個都能知道海州位於哪個地方?
招商大會中午休息期間,媒體記者們瞪大眼睛,看着從會場魚貫而出的廠商代表們,生怕漏過每一個有新聞價值的人物。
這時有記者發現能夠進入會場的中央電視臺的記者已經在裡面圍着科王電器、愛達電子、步步高等廠商代表開始簡短的採訪,給央視工作人員擋在會場外的其他媒體記者紛紛大聲起鬨。抗議央視的這種特權行爲。
央視守在會場門口的工作人員自然不予理會。中午可供採訪的時間這麼短,自然要滿足先央視自己人的採訪要求。招商大會結束之後,會有專門的記者招待會。會場秩序的負責人見外面記者鬧得兇,他沒有站出來解釋什麼,也沒有與場外的記者溝通,直接將會場裡面的警衛調到門口將會場出入口堵上。
愛達電子沒有出手爭搶新聞聯播與天氣預報之間的廣告資源,並不代表下一年度與中央電視臺就沒有合作,下午的招商大會是競標次要黃金廣告時段,蘇津東就不用再眯着眼睛打瞌睡了。
這一次,張恪領這麼多人過來,都各有分工:蘇津東作爲愛達電子的正式代表參加招商大會應付媒體的採訪;謝晚晴是作爲愛達電子的幕後老闆之一走到臺前來與央視的高層接洽,洽談下一年度在市場宣傳上的合作,譚希鬆也是女人,有着知性美,女人與女人打交道總會好一些;許思與丁槐會與TI具體洽談合資成立VCD機芯工廠的事情,雖然不怕飛利浦卡脖子,但是能迷惑他們多久就要迷惑他們多久,張恪考慮他們這一方還是以越秀(香港)公司的名義進行投資,之前與TI公司的協議,也是以越秀(香港)公司的名義進行的。
最大的懸念已經不存在,許思、丁槐還有馬海龍先一步離開會場,沒有時間一起吃中飯,就先開車去TI公司進行正式的拜訪。
謝晚晴與品牌運營部經理劉海燕昨天已經拜訪過譚希鬆,譚希鬆一上午也充滿了疑問:愛達電子爲什麼不舉牌?自然邀請謝晚晴一起共進午餐,想進一步摸清愛達電子的意圖。
在譚希鬆看來:愛達電子不可能沒錢。也不可能不重視中央電視臺的廣告資源,也不能說愛達電子在國內的市場地位已經穩如磐石。
蘇津東三人給中央電視臺地記者約在會場一角進行採訪,那兩個中央電視臺的記者反應相當遲鈍,此時還不知道劉明輝拉人集體跳槽的事情,只是詢問蘇津東上午爲什麼沒有舉牌此類的無營養問題。蘇津東自然不能說應該對央視標王概念應該進行反思、標王廣告價值存在嚴重高估之類的話,只有敷衍應付。
張恪身邊只有傅俊陪着,他不急着離開會場。
不僅科王電器,步步高、愛多、古井貢酒等入榜廠商代表都有中央電視臺地記者進行採訪,自然是謝劍南那羣人最受重視。
張恪只當看一出好戲,自然捨不得離開,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一些廠商代表不急着出去吃飯。在現場看入榜廠商給採訪的場面。
看到會場外的記者與央視工作人員在會場入口爭執起來。張恪都差點要俯仰大笑。
不要說九十年代中期了,一直到十幾年後。中央電視臺一直都無法擺正與地方媒體之間的關係,央視的老大作風,讓地方媒體心裡相當不爽。張恪雖然不清楚這種情緒滋生於何時,但確信不會晚過九六年。
在曾經發生過的歷史中,秦池以3.2億重金第二次奪得央視廣告標王之後,最先予以質疑的就是北京當地的媒體,他記得是北京電視臺兩名記者潛入山東濰坊實地調查了二十多天。毫不留情面地將秦池豔麗光彩地標王外衣剝掉。揭露秦池在生產、銷售上極其混亂,以及秦池從四川購進劣質散裝白酒勾兌後高價銷售的事實。在不到一個月地時間裡,全國各地跟進的媒體拋出大量的揭露報道,將秦池酒廠戳得體無完膚,秦池酒廠地輝煌就像只五彩斑斕的泡沫瞬時破滅。
九十年代消費市場的不成熟特性,最大限度的誇大廣告宣傳的作用,然而對消費市場不成熟特性、對鋪天蓋地層出不窮地商業手段地反思是從媒體先開始的。
就像去年張恪在奪取央視廣告標王之前就大搞形象工程,就是怕媒體地反思先反思到愛達電子頭上。今年會不會反思到科王電器頭上?張恪就不得而知了,看會場出入口的喧鬧,至少知道中央電視臺與地方媒體有着不和諧的陰影,或許可以偷偷摸摸的推波助瀾一下。
想想自己的心理還真是陰暗,張恪都不好意思的低頭笑了起來。
“恪少,想起什麼高興的事情來?”傅俊都覺得張恪笑得詭異。
“科王可能會死得很慘,”張恪倒不掩飾自己的燦爛笑容了,“想到科王死得很慘的情形,你不覺得很好笑?”
傅俊無奈的搖頭笑了笑,張恪什麼事情都不刻意瞞他,真正拿他當心腹看,傅俊當然知道自己該怎麼去做,知道就算了,絕對不能去深究、去聯想,更不能泄露給他人知道。
“科王電器與愛達電子都是海州的企業,請問謝總,科王電器這次競下我們中央電視臺的標王廣告時代,是不是受到愛達電子獲得巨大市場成功的啓發?”
謝劍南見得光打得有些強,微微側過頭想避一下強光,卻看見不遠處抱胸站着的張恪嘴角露出燦爛無比的笑容。愛達電子整個上午都沒有舉牌,雖然最終的標王競價離他計算的底限還有一定的差距,但是愛達電子整個上午都沒有舉牌的事實,彷彿巨大的陰影覆蓋在他的五臟六腑,讓他的信心極罕見的出現一絲動搖,這時候又看見張恪燦爛得過分的笑容,從他心的裂縫裡鑽出一絲焦躁:他到底有什麼得意的?
“請問謝總……”
“啊……”謝劍南陡然回過神,看着坐在對面的記者正疑惑的看着自己,“對不起,能不能請你再說一遍?”
陳靜對謝劍南注意力不集中的反應也感到奇怪,微微側目看過去,張恪臉上的笑容還沒有消失:真是奇怪的一個男人,或許還稱不上男人,他纔多大?
陳靜不由得的想着那天午後的高速公路,張恪駕駛着最新款的銀灰色VOLVO跑車,被謝子嘉半強迫的要求換着開,或許沒有一個男人會裝聾作啞真就同意一個陌生的女孩子拿着新上路的跑車狂飈吧?張恪偏偏就這樣做了。子嘉當懷好意的將自己的耳釘丟在跑車,有哪個男人會將這枚來歷不明的耳釘送給一位美麗到極致的女人?張恪偏偏就這樣做了。
陳靜無法想象子嘉知道事實後會不會抓狂陳靜下意識的摸了摸左耳上的這枚耳釘,這枚許思在葛家大宅還給她的耳釘,許思人怎麼不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