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蘭留在珀斯陪翟丹青過春節,要在春節後等其他休假返回珀斯後再回國。
離開珀斯在香港耽擱了一天,張恪他們小年夜纔回到國內。
中國人還是習慣視春節爲一年的始端。也比較重視春節前後的拜年禮節,就怕春節後沒有時間,人也懶的動彈。唐蜻、陳妃蓉還有三個小丫頭都提前回海州、回金山,張恪就在北京多留了兩天,將該拜訪的人都提前拜訪到,然後又趕回建邯留了一夜。
張恪他奶奶始終不能離開東社老家去新蕪過春節二張恪也特意回海州走了一趟,也有些想許思,想着總要在春節之前跟她見上一面;之後又與晚晴、芷彤一起趕到金山。
晚情與芷彤到金山與徐學平、周淑惠夫婦一起過春節,金山也頗爲熱鬧,唐學謙、顧建萍、唐蜻、張奕、孫婷以及許瑞平夫婦都要在金山過春節。
張恪在金山歇了兩天。除夕夜那天才與唐精她們分別坐車前往新蕪。
從金山到建邯,再從建邯到新蕪,都已經是全程高速了。抵達建邯後。張恪就堅持讓傅俊及隨行人員都回海州過春節去,他自己開車走高速去新蕪就行了。
天有些陰,看着像要下雪的樣子。已經是除夕夜的下午,路上的車很少,到新蕪東陽縣境內。雪花就飄飄搖搖的落了下來。
看着雪花飄落下來,倒讓人覺得有些興奮了,新蕪都不知道有多少年冬天沒有下雪了。新蕪向來都是暖冬,張恪都懷疑新蕪以前有沒有下過雪,看着雪勢。心想這場雪要能持續一夜,明天一早在新蕪醒來,看着窗外銀裝素裹的世界,大概滿城的新蕪人都會很有新鮮感吧。
陳寧會不會看着外面銀裝素裹的世界高興得尖叫?
高速路上車很少。這個時間點要麼已經趕回家,要麼就留在異地過春節,接到她媽媽的電話,知道他爸在家裡吃過中飯又趕出去視察工作了。國內的傳統如此,領導人是沒有休假權的。剛掛電話。將耳機摘下來丟儀表盤上,看着前面有兩個人揹着高過肩的包裹貼着高速路的柵欄步行。張恪降下車速。看清是一男一女。
“你們怎麼在高速路上走?”張恪按下車窗,一股寒風灌進來,這纔看見男人背後背的不是什麼包裹。是用被子裹着一個不小的孩子背在身上。男人兩手還各提着一隻有些破皮的革質拎包,女人身上揹着一隻跟頭頂差不多的帆布包,鼓囊囊的塞滿了東西,拉鍊壞了,開口拿針線像着。露出裡面或新或舊的衣服來,看他們衣服皺巴巴的樣子像是歸家的民工,只是不清楚他們怎麼會在高速路上走,心想他們也不至於窮困潦倒要步行回家。
那兩人也沒有想到會有車子爲他們停下來,人給凍得夠嗆,說話也不利索,男人搏着清水鼻涕抹在褲腿上。可能他們沒想到給天雲山擋住的新蕪境內還這麼冷。衣服有些單薄。
女人站出來說道:“…之前坐車來着,俺娃在車上吐得厲害,也不知道吃了什麼東西,味道有些衝,在車上又發起高熱來,空調車又不能開窗,他們都說俺娃得了傳染病。就將我們趕下車來……“”神情間對給趕下車這件事有些憤恨。
男人這才接上話:“真不是什麼傳染病。就是上車時是有些發燒,吃了藥已經好些了。只是坐車有些暈車,就又發起燒來”他眼巴巴的看着張恪,期待張恪能同意他搭車。
“怎麼能說俺娃是傳染病呢?以後死活也不坐空調車了”女人抱怨道。“他們是瞧不起人!”
從建邯到新蕪坐普通列車,春運期間票價也只需要十八元,豪華大巴需要六十元,普通的外出務工人員都不大舍得坐豪華大巴,也不知道這夫婦倆帶着孩子是不是從建部出發的。張恪微微嘆了一口氣,見男人肩上有些污穢。大概是孩子下車又吐了,問道:“你們要去哪裡?”身子夠到後面替他們打開車門。
看見張恪打開車門,男人激動得嘴直哆嗦,除夕夜在大雪飄飛的高速路上走上四五十公里,都不是人能承受的事情,他矮下身子想將背上綁結實的孩子解下來好上車。他婆娘在旁邊扯了他一把,低聲說:“小囡吐他車上,你賠得起?”
北風颳着,女人的聲音雖低,張恪還是聽得一清二楚,笑着說道:
“真吐車上。找地方洗一下就是。還能讓你們賠錢?”
“中!”男人眉逐眼笑,與女人將孩子解下來輕手輕腳的往車後座遞。
這一動彈。小孩子就受不住刺激的嘔了兩聲,大概是前面吐淨了,往淺黃色的真皮車後座吐出一灘帶淺黃色痰水來。味道是很衝。小孩子大概中午時吃過蒜薹之類的食物。
沒想到真就吐了,摸着座椅柔軟的皮質。男人都有些犯傻了。那灘嘔吐物尤其的刺眼。
女人抱怨男的說道:“你說你,就剩下三十公里路,走路就能要了你的命!”
張恪見他們進退不得的樣子。從置物櫃裡翻找出一塊汗巾遞給那男的,說道:都已經吐了,你拿毛巾擦一下。等下車了,你們幫我將及。r洗一下就可以了”這纔看見被子裡裹着的是化八歲的小女孩子,臉發熱燒得通紅,眼睛睜着很沒有精神。張恪伸過手在她額外上探了探,嚇了一跳,體溫高得厲害。跟男的說道。“你孩子燒得厲害。我先送你們去醫院給孩子看一下吧”…”
離新蕪已經很近了,有三十多公里的路程。在車上跟夫婦倆嘮了一會兒家常就下了高速。這兩夫婦是新蕪津縣人,在建邯打工,老人身體很不好,他們就辛苦的將女兒帶在身邊,還說起建邯要辦農民工子弟學校的事情,指望明年能將女兒送進去讀書,就少了份擔心。
到了市區,張恪就直接開車將夫婦倆跟小女孩送到市人民醫院。
本來就有些發燒。坐車又暈車。給趕下車後又受了凍,小女孩子體溫測出來超過四十度,當即就在市人民醫院打針掛水。
“到了新蕪就好辦了,等小囡掛好水。我們自己坐車回津縣。不敢再耽擱你時間了。”男人有些不安的讓張恪先離開。
手機響了起來,張恪見是家裡的電話,知道拖這麼久沒趕到家讓他媽擔心了,見小女孩子掛水還要好一會兒時間,接了電話便先離開醫院趕回市委大院。
室外下着雪,天陰沉沉的,有三點多鐘的天光就像黃昏入夜的景孰沒有進市委大院呢,就看到一長溜車停在路邊,好些人都堵在大院門口,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張恪按着喇叭頭到大門口,見警衛看他的眼神有些陌生。他車上又沒有通行證,探出頭跟他說道:“我爸是你們市長……”
“冒充市委書記、市長兒子這幾天又不是你一叮小。”警衛咧嘴笑着說道,伸手擋住車頭不讓張恪開車進去,“要進去給誰拜年。我們不敢攔着;不過今年情況有些特殊,不是大院裡的車不讓進去,誰提着東西不讓進去。就是三個老大下的命令。你不要爲難我們這些人了“,張恪拍了拍腦袋,心想自己至於要冒充別人的兒子嗎?拿出手機準備讓他媽出來接他,看到顧曉梅從裡面走出來,探出頭喊她:“顧主任毗”
市政府副秘書長顧曉梅就是走出來接張恪,走過來跟警衛說道:
“這位是張市長的兒子,你們將車號記下來”跟張恪說道,“怎麼又換車了?”她記得張恪上回在新蕪開的是奔馳如。這次卻開了一輛保時捷回來。
張恪根本不記得上次回新蕪是開什麼車,見警衛神情緊張的跟他敬禮。笑着說:“有顧主任幫我作證。該相信我不是冒充的吧?”又問顧曉梅,“顧主任是要去哪裡?”
“於竹還在你家裡呢,我就怕你給警衛擋在門口,出來接你的。”
張恪心想顧曉梅一家這時候過來拜年,不知道是不是也提着一堆禮品給堵在門口。示意顧曉梅坐上車來。從大門進去到張知行住的小樓還有一段路,顧曉梅住進車就聞到車裡有股怪異的味道,她也不便問是什麼味道。
“到了新蕪要往哪裡野去了。”樑格珍站在門口擡手讓張恪看手錶。“跟你說的時間。整整差了一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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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顧曉梅的丈夫於衛跟她兒子於竹也跟着從客廳裡走出來,張恪就不想解釋。隨口說道:“路上耽櫚了一下。有人在我車上吐了。衛嬸回家了吧?我先打盆水將座椅洗一下,等乾透了。味就難消了”我爸他人呢?”
“我剛讓司機將衛嬸送回去。你爸還要過一會兒才能回來”樑格珍走過來打開車門。給車後座的氣味衝得捏起鼻子,“怎麼會有人在你車上吐?”
“廢話真多呢,一回來就要審問我啊?”張恪跟她媽開玩笑道。
“這時候就嫌我嘮叨了?”樑格珍在張恪頭扇了一下,“整年都見不到你幾回,你怎麼就跟牲口似的就養不家呢?”
“我去打水……”顧曉梅心想張恪是不想讓他們知道,她早就猜到張恪絕不像表面上來得簡單,不管怎麼說。甫長兒子的車髒了,她都要積極主動幫着洗車。
“不用了”張恪阻擋道,“你們是客人,哪有讓你們動手的道理。你們到客廳裡坐會兒吧。我要洗車。就不陪你們了…”
顧曉梅當然清楚張恪話裡拒人千里的意思,她帶着丈夫、兒子上門。除了拜年之外。就是想着於竹也在東大讀書,也該正式介紹他們認識一下。只是沒有想到張恪的態度如此冷淡,看着張恪走了進來。她朝樑格珍笑了笑,說道:“張市長從來都是準時到崗工作卻不會準時離崗回家。我們就不等張市長回來了。明天一早,我還要跟小成陪張市長下鄉呢,到時候我再給他拜年”…”就告辭離開。
“我就說不過來吧,你看看熱臉貼冷屁股上了?”於衛抱怨道。
“這傢伙在東大就是不愛理人的主。”於竹對張恪冷淡的態度也不喜歡,雙手插在口袋裡。悠然自的的踩着路牙走路,“你的兒子可沒有資格跟他交什麼“好了。你們爺倆怎麼成話嘮了。就當一家三口出來散步還不成?”顧曉梅笑着說道,有些猜測牽涉太廣、太深,怕於竹年紀輕、守不住嘴,不會在兒子面前提這些事情,丈夫於衛又不關心這些事情,顧曉梅便岔到其他話題上。
顧曉梅級別還不夠專車,大過年的又不便使喚小車班的司機,從市委大院出來,一家三口在雪裡往新閘小區步行,好在新蕪不大,從市委大院步行回新鬧小區都不用半個小時,難得新蕪冬天會下雪,也難得一家三口能有閒情逸致在一起散步。
顧曉梅頂了頂兒子肩膀。開玩笑的說道:“要不把陳寧約出來一起散步?”
“這時候都不知道小蜻跟陳寧在哪裡瘋呢。”於衛笑着說道,“要不是你打電話回去問問看……”
顧曉梅拿出手機打電話回去。她女兒這時候也在陳育家。接到電話聽說她們在街上雪裡散步。就嚷着說要跟陳寧一起出來接她們。
快到城山路口時,看見張恪又開着那輛保時捷從後面超過去,路上的行人不是很多,顧曉梅相信她們一家三口會很容易給張恪許意到。只是保時捷經過時沒有減速,一直到前面路口拐彎時才減速。路口有個人推着自行車站在那裡,顧曉梅一家三口老遠就看到這個人站在那裡。
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穿着厚厚的羽絨衫,自行車龍頭上好像還掛着兩瓶酒。剛纔路口綠燈時也沒見他過去。在保時捷減速搭彎時,自行車突然就倒到一邊,掛在龍頭上的酒瓶也碎了。
顧曉梅疑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沒感覺到保時捷拐彎時有碰到那人,自行車怎麼就突然倒了?
張恪大概也意識到車尾有人摔倒了,他停下車探出頭來看究竟,中年人這時候一屁股坐倒在地,大喊道:“你開車怎麼不長眼睛?你撞到我了!”
顧曉梅懷疑張恪是遇到“碰瓷”的騙子了,不管怎麼說。這事她遇上了都不可能袖手旁觀的,她跟於衛、於竹大步走過來,看那個中年人是真摔還是假摔。
張恪惦記着市人民醫院裡的夫婦倆,這時候下鄉的客運都停了,街上都看不到出租車在走,等小女孩子在醫院裡掛完水一家;口只怕找不到車回津縣,想着好事做到底,去醫院接他們送回津縣去。
張恪q看見顧曉梅一家三口在雪裡散步,不想打招呼。沒想到拐彎時會有人在車尾倒下來,他從車裡下來,朝一屁股坐在地上的中年人走過去。問道:“你沒有什麼事情吧?”
“什麼叫沒有什麼事情!你撞到我了,你說有沒有什麼事情?”
中年人跪着爬過來一把抓住張恪的褲管。
張恪停下車回頭看時,這個中年人有一屁股坐倒在地的,知道他人沒什麼事情。擰頭看了看車側尾。也不像刮到他自行車的樣子。微微皺起眉頭。
顧曉梅見中年人揪着張恪的褲腳管,說道:“你是不是先將人家的腳放開再說話?他都將車子停下來了,人也下了車,也不像那種會開車溜走的人。”
“看你也不像摔得很重,大過年的。你想怎麼樣解決?”張格雙手插到訴兜裡,中年人這時候鬆開張恪的褲腳。卻一腳橫到車輪下,揚頭盯着張恪看:“我想怎麼樣解決?我剛從商場買了一瓶雲池青花,還沒有喝上一口呢,就給你碰碎了,你要賠我錢,我這裡有商場開的發票,八百八。我拿發票給你看,要不你去商場給我買一瓶同樣的酒也行,省得說我訛詐你,雖說我摔得不重,但畢竟也摔了一下,有沒有內出血誰知道?你再賠我兩百塊錢,要不然你陪我到市人民醫院拍片子去……你要是不賠。那我們就等交警過來處理。”
張恪恨不得一腳踹中年人的胸口上。地上散發出劣質白酒的刺鼻味道。這種拿雲池青花酒瓶灌些劣質白酒進去的“碰瓷”套路自然蒙不了他。這種“職業碰瓷人”專挑外的的好車下車,知道這些外地人不耐煩糾纏通常會破些小財脫身。
他接過中年人遞過來的假髮票。正要發作一手將中年人按倒在地上揭穿他的把戲,然後通知市局派人將這傢伙逮到看所守好好的享受一下特殊的新年,這時候卻聽見路對面有個少女在喊顧曉梅:“媽。你們在做什麼?”張恪回過頭去看到陳寧與顧曉梅的女兒站在街對面正穿過馬路走來。
看着陳寧疑惑不解的看着自己,張恪這時候只想儘快脫身逃離此地。掏出皮夾取出一疊錢丟到地上,丟下一句話:“賠你的雲池青花應該夠了,也夠你上醫院拍片子…“”頭也不回的鑽進車裡,心想終是不能裝成不曾相識的陌生人坦然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