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俊彥從一片黑暗中醒來。
他看到許多光怪陸離的畫面, 一幅又一幅的在他面前劃過。
還有許許多多他熟悉的,陌生的聲音。
那些人聲和畫面像是一場拼湊在一起的毫無頭緒的怪誕電影,讓他看完之後仍然無法弄清事實, 反而有更多的謎團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但是唯有一個名字, 清晰的映在他的腦中——蘇晏。
原來, 他跟他真的早就認識。就在他們念大學的時候, 蘇晏和他同樣就讀與A市大學, 不過一個是大三,另一個是大一的學弟。而且蘇晏入讀的還是有名的文山書院。
可是那些畫面太過凌亂,他看到他跟蘇晏在一起的畫面都很短暫, 而且都是很普通的對話,相處。完全看不出他跟蘇晏有什麼非同一般的關係。
但令他在意的卻是白易, 在這場詭異的電影落幕時, 白易的嘶吼也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他聽到對方大聲說了一句。
[我早就說過你會毀了他!我就不該相信你!]
[我是說了謊, 可總比你這樣處心積慮的想要把他拉下地獄要強百倍!你這個混蛋!]
誰毀了誰?誰說了謊?又是誰要把誰拉下地獄?!
莫俊彥捂着頭,忍不住大聲喝止。“閉嘴!閉嘴!都別說了!”
有人拉住他的手, 想要把他的手從耳邊拽開。莫俊彥拼命掙扎,猛地一拳打出去。“滾開!蘇晏!”
所有的聲音都靜默了,連同那些紛亂的畫面一同消失不見了。
莫俊彥睜開眼,就看到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莫寶寶趴在自己牀頭。不遠處是白易和王伯都一臉驚訝的看着他。而自己的手,被另一個人握在掌心。但是在他睜眼的那一瞬間, 被放開了。
他循着那白皙纖弱的手腕往上看去, 看到的是一雙清冷而哀傷的眸子。
蘇景昭的側臉處有點微紅, 髮絲稍顯凌亂的貼在他的鬢角, 很明顯是剛纔快速避開什麼留下的痕跡。
在夢裡的那一拳, 是揮向蘇景昭的?
見他醒來,莫寶寶哇的一聲又大哭起來。白易快步走上來詢問道:“俊彥, 你感覺怎麼樣?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王伯也在一邊急切道:“我馬上讓榮醫生上來。”
莫俊彥虛弱的搖搖頭,他現在還覺得腦袋有些暈乎。但他的目光卻一直落在蘇景昭的臉上,盯着被拳風擦紅的臉頰看。
白易也注意到了,他面色古怪的看着蘇景昭,彆扭的問道:“蘇少,剛纔沒事吧?俊彥他無意識的,你別怪他。”
蘇景昭的狀態很不好,莫俊彥可以肯定。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莫俊彥,又摸了摸寶寶的頭,聲音沙啞的道:“沒事,既然他醒了,我就先回去了。”
說完,不等其他人開口,就轉身往外走。
他的步伐有些凌亂,像是急於從這裡離開,一刻也不願多待。
出乎意料的,莫俊彥只是自始至終的望着他的身影,卻並沒有出聲挽留對方。
白易莫名鬆了一口氣,謝天謝地莫俊彥醒了。至於其他的人和事,只要莫俊彥好好的,白易暫時都無暇顧及。
莫家的家庭醫生榮大夫仔細給莫俊彥檢查了一遍,對着王伯等人擔憂的目光安撫道:“放心吧,沒什麼事,好好休息一下就行了。”
“那他怎麼會突然暈倒呢?”白易不放心的追問道。
榮大夫神色淡定的指着莫俊彥的頭道:“人的大腦就連十分精密的儀器也不能完全剖析,我只能根據他一些簡單的數據推斷,應該是之前受到了一些刺激導致他昏迷。”
“刺激......”白易轉頭看着正摸着寶寶臉蛋低聲說話的莫俊彥,喃喃自語道。
榮大夫輕嘆道:“先前你們都不贊成讓大少接受催眠嘗試找回記憶,大少自己也同意了。但我不得不提醒一句,有些事,不是我們想與不想,而是無法避免。至於真的到了那時候,你們是隱瞞還是告知,我就管不了了。”
白易皺眉。“榮大夫,那俊彥恢復記憶的可能性有多大?”
“這我可說不好。我只能說,一切順其自然吧。”榮大夫說完衝莫俊彥點了點頭,跟着王伯下樓去了。
白易看着莫俊彥,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莫寶寶因爲爸爸在自己面前突然昏倒的緣故,連着好幾天都在做惡夢,半夜醒了就不停的喊爸爸。說到這裡,白易心裡愈發不安。因爲寶寶夜裡睡不好,白天精神也就十分不濟,才五歲的小孩子,連黑眼圈都出來了,吃不了幾口飯,就跑到樓上去守着莫俊彥。王伯既擔憂大的又心疼小的,想給莫父和莫母打電話,但電話卻都沒打通,連莫俊飛也都找不到。可把他急壞了。
沒想到,最後卻是蘇景昭幫上了忙。
他見寶寶小臉憔悴的不行,忙哄了寶寶去睡,寶寶不肯,蘇景昭就把他抱在懷裡,輕拍他的背部。本來王伯想說他也這麼做過,結果寶寶還是睡不踏實,夢裡一個勁兒的哭。沒料到他這話剛說出來十分鐘後,寶寶居然安安穩穩的趴在蘇景昭懷裡睡着了。
這一覺睡了好長時間,中途竟然一次也沒有驚醒過。當即,兩個人就變了臉色。一個自然是王伯,但他是欣喜若狂的,這兩天他簡直恨不能跪着求小少爺睡個安穩覺了,小孩子哪裡經得起這樣的折騰,因此見寶寶睡得踏實又香甜,要不是怕他餓着肚子,他都不忍心叫他醒來。而且更讓他開心的是,寶寶醒了後,還被蘇景昭哄着吃了飽飽的一頓。如果不是跟蘇景昭不熟,王伯真心想把對方供在家裡頭不放他走了。
而他這個想法被另一個人攔下了,那個人就是同樣變了臉色的白易。
讓王伯領着寶寶去樓上看着莫俊彥。
白易死死盯着蘇景昭。“你究竟是誰?接近俊彥有什麼目的?你是不是——”是不是認識蘇晏,他幾乎忍不住問出這個問題。可還是忍住了,他自認當初莫俊彥與蘇晏的事情被瞞的死死的,所以沒有十分的把握,是絕不會輕易提起這個人。
“怎麼每個人都在問我這個問題。”蘇景昭嗤笑道。“我是誰難道你們看的不夠一目瞭然嗎。”
“就是因爲知道的太清楚,所以纔會有疑問。”白易冷笑。“你前二十幾年的人生,可從來沒跟俊彥有過任何聯繫。”
蘇景昭扶額,低低笑起來。“白易,你是把莫俊彥當做你的私人物品了嗎?”
“你什麼意思?”白易猛地眯起眼,厲聲喝道。“你不要胡說!”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蘇景昭緩緩走近了,周身凜然的氣勢竟壓得白易一時間完全動彈不得,只能死死瞪着對方。湊近他,蘇景昭在他耳畔輕笑一聲道:“但是很可惜,我不是蘇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