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不如死,都是便宜她了
少女突地傾身,逼着他與她對視,“你背景強大怎樣,萬貫家財又怎樣?在我眼裡,都形同虛幻,無任何用處。”
“媛媛,你一直都是這麼看我的嗎?”湛藍的眸光沉寂下去,失去了往日的色彩。
那高貴猶如神祇的顧宸珏,笑容剛剛牽起一點,便已經頹然敗落,“我總想給你最好的……”
他的聲音很低很低,恍如他自己,低到了塵埃裡,成了無奈……
若說重生是復仇伊始,那麼如今成爲蘇沫的蘇媛媛便更加無堅不摧。
明明知道傷害他比傷害自己更痛,可是她能忍下去,她總會忍下去的。
她的身邊不需要任何人,不需要弱點,那樣就不再需要爲任何人哭泣了……
即便某一天會死去,也不會拖着在乎的人一起下地獄……
所以她撫上了男人的臉頰,儘量牽出一抹笑,冰冷到灼痛人心,“顧宸珏,你太正派。這次是我僥倖沒死,那如果我死了呢……”
“我死了,你打算怎麼對待那些人?就像現在這樣,任他們逍遙,然後娶妻生子,幸福一生?呵,你的愛也不過如此。”
明明是夏季,她的手心也還是冰冷的,落在他的臉上,牽着他的心一起冰涼。
“我會生不如死啊……”顧宸珏猛地握住她的手,又將她擁入懷中,那一下猝不及防,她能感受到他聲音裡的沉痛,“媛媛,你不知道,顧宸珏從來都不正派,你不知道……”
“媛媛,只要你踏出一步,剩下所有的路都由我去走。一路平坦也好,佈滿荊棘也罷,只要你面向我走來,我便能無所畏懼。”
他輕輕添了她的脣瓣,然後留戀地放開她。
“你想做卻不敢做的事,我都會代你去做。無論是何時的顧宸珏,都希望我的女孩能夠無憂,那些痛苦、折磨,糾結、不堪,就讓我去承受好了……”
他轉身離開的那刻,妖孽的五官上,迷人的薄脣微動,似有一抹笑揚起,矛盾到極致,像是歡喜,又像是絕望……
“顧宸珏……”少女的手伸出,手指微彎,最後還是收了回來。
她垂下眼簾,遮住眸底深處的不捨,只咬脣往回走去……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尖銳刺耳的詭異女聲在耳邊盤旋,一遍又一遍,幾乎磨滅她的心智。
李黛逼着自己清醒過來,發現自己雙手雙腳都被綁在椅子上,只能乖乖坐好,一動不能動。
繩子綁的太緊,呼吸起來都比較難。
“我要殺了你——”又是熟悉的聲音。
李黛望過去,正對上一個屏幕。
昏黃的燈光下,一個披頭散髮的少女正在摳牆壁,每一次,傷痕累累的手指,都能在牆壁上留下暗紅色的血痕,錯亂交叉着,很是驚悚。
“咯咯……我殺了你了……”那個少女突地怪笑起來。
少女撕扯着枕頭,回頭,對着屏幕咧嘴笑起來。
“啊!”李黛剛好看到她猙獰的面孔,還有她染血的手指,失聲大叫,“啊,鬼啊,鬼啊!”
她將頭別向一邊,卻又是相同的畫面……
同樣的少女,同樣詭異的畫面,將她逼得無路可逃,即便她低着頭,閉上眼,也能聽到那種聲音。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她閉眼大哭起來,聽到的迴應卻愈發駭人,“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啊,救命啊,救命啊,救命——”
她不知呼喊了多少遍,最後口乾舌燥,肚子也餓了。
她只覺得無助到極點,只能哭,哭到眼淚都流不出來。
即便是累了睡着了,耳邊也充斥着那種聲音,將她驚醒。
噠噠噠——
腳步聲傳來後,四周屏幕一暗,狹小的房間突然變得伸手不見五指。
噠噠噠——
腳步聲不停。
屏幕中的少女出現太多字數,就算現在眼前什麼都沒有,她的腦海還是會閃現,耳邊還是能聽到。
只是變得更加恐怖,李黛吞了吞口水,閉上眼,將頭費力地埋下。
“小黛,好久不見了,你有沒有想我啊?”
溫柔的嗓音在某個角落響起,李黛卻忍不住尿在了身上,刺鼻的腥臭味溢滿房間。
“蘇媛媛,蘇媛媛你不要殺我,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啊,明明是你和蘇姒設計害我,怎麼就不是故意的呢?大概籌謀了許久吧,要不然怎麼害得我屍骨全無呢?”
晦暗的燈光下緩緩走來一個少女,一身潔白的衣裙,微卷的發披在肩頭,姣好的臉上掛着柔和的笑意,只是她的眸子卻帶着嗜血的光芒……
“是蘇姒,不是我,是蘇姒,求你饒了我,你要找就找蘇姒吧,不要找我……”
李黛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很是狼狽。
當她透過起霧的眼睛,看向蘇媛媛的時候,卻發現那潔白的長裙上起了血污,大片大片,由下往上暈染開來。
往上,再見那精緻的臉龐時,竟能看到她面色青紫發黑,眼神空洞,兩行血淚緩緩流出,和着嘴角的血液一起,嘀嗒落在地上……
“啊——”李黛發出一聲慘叫,暈了過去。
“早知道就不嚇她了。”
蘇媛媛掩鼻,正要走過去,卻被夜擋住,“沫,髒。”
“沒事。澆盆冷水讓她清醒清醒吧。”
……
“啊,冷!”不知是開了空調的緣故,還是本身的陰冷,李黛覺得自己渾身溼透,冷的直哆嗦。
“李黛——”
“蘇媛媛,不要殺我。”李黛條件反射性縮了脖子,啞聲哭喊。
“呵……”
李黛在冷笑聲中擡起頭來,這纔看見正對面坐着的少女。
燈光的照射下,明豔妖嬈的蘇沫,張揚狂妄到極點的蘇沫。
既然不是牛鬼蛇神,李黛自然不怕,怒吼道,“蘇沫,你竟然綁架我!”
“是啊,誠如你所見,我綁架了你呢。怎麼樣,感受如何?”
“蘇沫,你——”說着,李黛突地搖頭,“不,你是蘇媛媛。”
“我想你應該知道唐心悠是什麼下場了吧,如果你的回答不能讓我滿意的話,我會讓你變得比她還慘。”蘇媛媛冷冷看着面前的人,微微眯起眼,帶絲詭異的邪氣,
“憑我對你的瞭解,你不會不給自己留後路。至少,你喜歡有備無患,更喜歡假手他人。你身邊有蘇姒謀害我的證據是不是?”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噢,不明白啊。”蘇媛媛對身後的男人說道,“夜,馬上聯繫齊院長,就說我們這有一個重病患,地下病房裡的那些變l態又能多個同伴了。哦,對了,我覺得你更喜歡跟唐心悠一起,畢竟她那麼愛你,應該會撕了你,然後把你吞進肚子裡的。”
“呵,你還沒想起來麼?你之前看到的那人,就是唐心悠啊,最愛你最愛你的唐心悠呢……”
一想到屏幕中那人的模樣,李黛就忍不住發寒,急呼出聲,“不要!不要送我進去。我……我告訴你就是了……”
蘇媛媛讓夜去取。
一小時後,夜出現,搖了搖頭,“沫,沒有。”
“呵,李黛,你很快就會知道,騙我是沒有好下場的。”蘇媛媛站起,冷聲道,“果然是迫不及待想與唐心悠相會嗎?我成全你。
“不可能,蘇姒把我的原件拿走了,她不可能還會來偷我的備份,不可能。”李黛歇斯底里,“蘇媛媛,你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
可是無論她怎麼嘶吼,前面的少女再也沒有停下來。
待得出了地下室,回到了大廳,蘇媛媛這才問發生了什麼事。
“沫,有人,去過,我們,遲了。”夜低頭,愧疚道。
“是嗎?是什麼人,竟然比我們還快……”蘇媛媛皺了皺眉,想起那人說過的話,撫l摸着手腕上的玉鐲喃喃,“會是你嗎,顧宸珏?”
蘇宅。
“世榮,我們媛媛離開了三年了,我的心就從沒安穩過,總覺得她還活着。有時候我真恨,爲什麼當時死的不是姒兒,卻要是媛媛……我們的孩子,唯一的孩子啊……”
說着說着,蘇母就撲進了丈夫的懷裡,低低哭了起來。
蘇世榮輕拍她的背,沉聲說道,“阿瑤,這種話不要再說了,被姒兒聽到不好。”
“我知道,我知道對不起姒兒,我只是想想,我只是想想,沒有別的意思……”
砰——
蘇宅大門被人推開,顧宸珏走了進來,完美精緻的臉龐上面無表情,湛藍的眸中竟流露出絲絲桀驁。
“宸宸,你怎麼來了?”蘇母擦了擦眼淚,起身走向顧宸珏,責怪道,“你這三年都去了哪裡?你家人一直在找你你知不知道?”
“瑤姨,我今天不是來敘舊的。蘇姒在哪?”
“珏哥哥,珏哥哥,你終於回來看我了。”
在樓上聽到聲響的蘇姒,蹭蹭蹭下樓,一臉興奮地就要往顧宸珏懷裡跑。
君渙覺得自己怒氣也是蹭蹭蹭上漲了,狠狠拽住蘇姒的手腕,手下用力,“誒誒誒,不要碰珏少,千萬別碰,再碰,小心你的手就得斷了。我丫的早就看你不順眼了,若不是念在你是蘇家的人,早就想甩你耳刮子了。”
“珏哥哥……”蘇姒眨巴眨巴眼睛,眼淚欲滴未滴,看起來柔弱的很,惹人憐惜,“珏哥哥,我等了你三年……你就是這麼對我的嗎?”
“呵,你記性果然不好。”顧宸珏冷笑一聲,用那雙能夠洞悉一切的湛藍眸子淡漠地瞥了一眼蘇姒,眸底盡是嫌棄與厭惡,
“你的眼淚三年前不會有用,三年後更不會有用。”
說罷,眼底的神色愈發深了幾分,“搜——”
聞言,身後跟着的大批人,訓練有序地衝進了蘇宅,開啓了地毯式搜索。
“宸宸,你想搜什麼?”蘇氏夫婦面露困惑。
“證據,蘇姒謀殺媛媛的證據。”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顧宸珏的眼眸愈發冷漠孤傲,連離他不遠的君渙都感覺到了蔓延到身上的冰寒。
“宸宸,你說什麼?”蘇母心口一顫,連呼吸都停滯了,若不是被丈夫支撐着,都快摔倒在地,“你說姒兒謀害……媛媛,我的媛媛……”
“媽,你不要聽珏哥哥的,那是誣衊,我沒有,我那麼喜歡妹妹,怎麼可能會害她。”蘇姒淚眼婆娑,哭得肝腸寸斷,聲音嘶啞,
“珏哥哥,你爲什麼對妹妹那麼溫柔,對我這麼心狠,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讓你這般對待?”“很簡單,因爲你不是媛媛,你所做的一切便都是錯的。”
這個男人,就那麼脫口而出,那般篤定,那般傷人。
他沒有正眼看她,所以只能看到他完美無瑕的側臉,清冷孤絕,卓爾不羣。
她其實看到過他的柔情,看到過他的癡心,所以才愈發想要得到他。
只是爲什麼……爲什麼他可以爲蘇媛媛忍了性子,做到那種地步;卻也能夠對她冷言冷語,不屑一顧。
“爸媽,你們看他……你悶還要我嫁給他嗎?我……我的心好痛……”眼淚滑落,她說到心痛的時候,是真的心痛了,演了十幾年的戲,這才知道,原來,人真的可以很心痛。
顧宸珏這般欺負蘇姒,惹怒了蘇世榮。
蘇世榮冷了語調,“姒兒,你別哭。宸宸,你怎麼回事?”
“榮叔,我想要爲媛媛討回公道,就算是你,也阻止不了我。”被蘇世榮質問,顧宸珏淡漠地眯起眼,語氣微冷,似能冰凍三尺。
顧宸珏的爲人,蘇氏夫婦早就知道。
顧宸珏一般很少發怒,若發起怒來,蘇顧兩家恐怕也沒有能壓制得了他的人了。
樓上傳來一聲,“珏少,找到了!”
一人將錄音筆恭敬地遞給了顧宸珏。
顧宸珏拿着錄音筆,轉身,面對蘇氏夫婦。
“我的女孩因她而傷,你們覺得我還能放過她嗎?”湛藍的眸底涌現了濃濃的殺意,性l感的薄脣勾起涼薄的弧度,“生不如死,都是便宜她了。”
金色的錄音筆,如此熟悉。
即便被人扣着手腕,蘇姒還是忍不住顫抖,踉蹌着踏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