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後,荼蘼頂着一頭髮出來。頭髮剪的極短,荼蘼一手就能抓完。她甚至拔了姒懸的一根頭髮跟自己的比了比,看誰的頭髮比較長。
“你的好像比我的頭髮都要長了。”荼蘼想到自己都齊腰的長髮變成這樣,心裡涌出淡淡的悲傷。
“這樣挺好的。”看着清爽利落,姒懸看了很滿意。
“哼。”荼蘼心裡哀嘆自己的短髮,下意識去摸,一手抓完什麼都沒有。甩甩頭,只覺得空蕩蕩的,心裡憂傷極了。
“小咪。”姒懸看她一臉懊惱的樣子,便停來捧起她的臉,親了口她的額頭說:“你這樣很美,我很喜歡。”
“反正我什麼樣子你都說好,都說喜歡。”荼蘼說完這話,只覺得這是世界上最美的一句情話,一個女人對於伴侶要求的也莫過於此,一時間心裡甜甜的,嘴角也掛出笑容。
“嗯,你什麼樣,我都喜歡。”姒懸重複了一句她的話,摸了摸她的頭。
姒懸帶着丁小咪剪完頭,兩個人在外面吃了午餐。吃完飯,下午約了婦產科醫生做檢查。
檢查結果一切都非常好,各項指數都極正常。荼蘼都覺得神奇不已,醫生說寶寶發育的很好,重新拍了b超,還能看到他的臉。
“你覺得像誰呢?”荼蘼問旁邊的姒懸。
“這個時候哪裡看得出來?”姒懸性子內斂,只是緊緊盯着電腦屏上的眼眸也微微泄露出他此時的激動,隨着丁小咪的肚子一天天的變大,這個孩子也真切起來,他是真的感覺到自己要做爸爸了。
“我覺得比較像你。”荼蘼說,“看那個鼻子,跟你像。”
“現在所看到的都是不清晰的,雖然五官清楚了,要真的知道像爸爸還是媽媽,得生出來之後纔會知道。”醫生笑道。
姒懸聽着笑了,荼蘼鬧了個大紅臉,看了眼姒懸並不再說話。
檢查完,兩個人坐電梯去地下停車產開車。一從電梯出來,他們走到車子旁邊時,看到前面一個雍容老婦人跟白凜風也迎面走過來。
看到白凜風,荼蘼差點衝過去問他,爲什麼要殺死白雨風?即使她不是親生姐姐,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不可能沒有感情,他怎麼下得了手,而且他居然還清理現場想要嫁禍給自己,實在太過分了。
白凜風在地下停車場都戴着墨鏡,跟母親在一起也是面無表情,看到荼蘼時神色一閃,往走走了幾步。
他旁邊的老婦人正是自己的母親白夫人,白夫人拉住他的手臂讓他不要亂動。
然後她緩緩的走過去:“這位便是丁小姐吧!”
“白夫人,由於麗景豪庭的案子還在偵查,鑑於彼此的關係,我們不方便見面談話,先告辭。”姒懸道,讓荼蘼先上車。
荼蘼倒想跟這個白夫人談談,但懸哥哥說的有道理,她當然聽他的,便乖午的先上車。
“你是姒懸。”白夫人上下打量他,“果然一表人才,難怪雨風對你如此癡迷。”
“謝謝您的誇獎。”姒懸微微頜首。
“丁小姐是身體不舒服還是怎麼了?爲什麼來醫院?”白夫人對荼蘼倒是極關心,“這件案子我也瞭解了,不管當時發生了什麼,我知道是雨風先不對。不論到時候警察如何認定,甚至到法院法官如何判決,我們都欣然接受,也不會怪丁小姐。”
“白夫人,謝謝你的諒解,告辭。”姒懸看了眼白凜風,也準備上車。
白凜風從車子後視鏡能看到荼蘼的臉,荼蘼的目光正好也投過來,自己戴着墨鏡,兩個人仍四目相對。他其實有很多話跟她說,然後了身邊有母親,她身邊有姒懸,根本沒有說話的機會。
姒懸開車離開,出了停車場,荼蘼說:“青陽真是小,這樣都能碰到。”
“可不是。”姒懸開着車。
“懸哥呆,其實我依然覺得,白凜風不會因爲自己殺了人而故意把罪名陷害到我身上。”荼蘼低聲說。
“你對白凜風,始終都這麼相信。”姒懸都想嘆息了,要不是知道她心裡只有自己,而且猜測到他們的關係,他真的會吃醋。事實上,此時他心底隱隱的仍有幾分吃醋。
“我跟他認識不長,但對他其實是瞭解的。他這個人骨子裡是壞,沒有是非黑白,可是他不會做這樣的事。”正是因爲如此,荼蘼纔想跟他談一下。
“好了,不要談他了。”姒懸不想跟她談這個問題。
荼蘼看他不想談,便不再多說。
這個案子又拖了兩日,現在依然沒有進展。李明勳打了電話來,如果再沒有突破性的進展,那麼就是最近會把案子移交到檢察院,由檢察院來覈定以什麼罪名起訴。
姒懸此時貼身不離的在荼蘼身邊,照顧她的起居生活,丁康泰去了江南還沒回來,也沒有相關的消息傳回來。
佟可欣已經做好案子會進入訴訟階段的準備了。
荼蘼這晚做了個夢,夢到了外婆。在第一次相見時,外面戰火喧囂,她進了那個寺廟。顏嫣被人扶着緩緩走出來,看到她時露出笑容。
“外婆。”荼蘼叫了一聲。
外婆衝着自己笑,一直不說話。
荼蘼又叫了兩聲,顏嫣仍然不說話,深深看了自己一眼,然後轉身離開。荼蘼大叫一聲,顏嫣像是沒聽見似的往前走,荼蘼又叫了幾聲仍沒有迴應,直到她完全消失。
荼蘼醒來時,額頭全是汗。
“小咪,你做噩夢了?”姒懸開了牀燈,給她擦着額頭的汗珠。
“沒有,我夢到外婆了,我感覺她有話跟我說,可是無論我怎麼叫她,她就是不說話。”荼蘼緩緩的坐起來,“外婆還在那個寺廟裡,在曼德勒。那個場景好真實好熟悉,就好像昨天發生的一樣。”
“只是夢而已。”姒懸輕摟着她說道,“不要去想了。”
“我想明天去看外公外婆。”荼蘼說。
“好,我陪你去。”姒懸立即同意。
誰知道早上吃早餐時,明珠說:“我昨天晚上做夢,夢到了奶奶。她在一個陌生的寺廟裡,我去見她。我第一次見她,很激動,我想跟她說話,可是她卻不理我。我叫了她好幾聲她都不迴應,最後她卻走了,留我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原處。”
荼蘼聽到明珠說這個夢時,一時震驚了。
“興許是前幾天我整理了一下舊物,看了不少她的照片,人有所思夜也所夢。”明珠說。
“我昨天也做了這個夢。”荼蘼說。
明珠亦震驚的看着荼蘼:“你也做到這個夢?一樣的夢?”
“嗯,一樣的夢,所以我說,我要去看看外公外婆。”荼蘼說。
“那我跟你一塊去。”明珠立即說道。
“好。”
於是,他們送初月上完學,便一起去看顏嫣和楊錦榮。
他們一起到了墓園,當年處理楊錦榮的後事時,他和顏嫣的骨灰都灑向了大海。後來明珠又給這兩個人立了衣冠冢,重新做了這個墓碑。
誰知道他們一到墓園,他們遠遠的走過去時,又看到了白夫人和白凜風。
“你們來做什麼?”荼蘼臉一沉,“白夫人,難不成你跟我外公外婆認識嗎?”
白夫人道:“我小姑是你外婆的學生,你外婆曾經在青陽大學授過課,她對你外婆非常尊重,我記得他們去京城的時候,還到我家裡來玩過。我小姑早些年去逝了,她還說若是知道你外婆的下落一定要去看她。若是她真的已死,一定要來祭拜,所以我替我小姑來祭拜老師。”
荼蘼和姒懸聽到這話,互視一眼,極是震驚。
“我從來沒聽我外婆提起來。”荼蘼說。
“這都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我小姑大學畢業後就回了京城,你外婆不曾提起也很正常。”白夫人說,“這次,我是替親人來看望救友,也完了我小姑的心願。”
“原來如此,白夫人有心了。”荼蘼低語一聲,只覺得當年還有很多事情自己並沒有弄清楚。她忍不住問,“白夫人,八年前你來過青陽嗎?”
白夫人一怔,頓了一秒沒說話。
八年前,那場賭石宴,那次翡翠社的人死了個七七八八,既然白家跟翡翠社其實是有淵源的,爲何都不曾露面過呢?八年前,事情鬧的這麼大,白家竟沒有人過問這件事?
“我二女兒在青陽工作,不過我身體不是很好,這次如果不是因爲大女兒出事,我是不會過來的。”白夫人回道。
言下之意就是,她沒有來過青陽。
“不打擾你們,我們先走。”白夫人看了眼白凜風說。
白凜風由始至終都看着荼蘼,只是他戴着墨鏡,看不出他的表情。
跟他們碰完面,荼蘼和姒懸及明珠到了墓地。明珠有讓人打理這個墓碑,前面還放了一束小雛菊。
“這位白夫人,倒是有心。”明珠放下帶來的花,拿小毛巾擦拭着墓碑。
“奶奶,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跟我們說呢?”明珠邊擦試清理說,邊問。
荼蘼看着墓碑上顏嫣的照片,轉頭看白夫人和白凜風的背影,陷入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