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蓮喜歡旅遊,祝一米正在給她介紹京城的各個景點,其實阿依蓮以前已經聽祝朝陽說了不少了,但是祝朝陽這人性格嚴謹,就算是講述景點也是言語平平,她根本就沒辦法從那平平的語言中去發揮自己的想象。
但是祝一米不一樣,那些景點她不一定去過,但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輩子,從各種途徑道聽途說了不少,更不要說爲了這輩子不虛度,她還特意去看了關於世界各地景點的介紹。
所以她說起來是頭頭是道如數家珍,特別是那些各種神話傳說,每每引得阿依蓮驚呼連連無限嚮往。
祝朝陽和祝朝戈相視一笑,祝朝陽提着的心也放下了不少。
其實這次帶阿依蓮回國他是做了長期抗戰的打算的,老爺子思想還停留在以前,看到外國人就有氣,但是阿依蓮的專業水平足以讓老爺子接受。
但是接受並不代表歡迎,更不要說老爺子的態度代表了全家的態度。
祝朝陽怎麼都想不出一個合適的辦法來讓自己的家人能都接受阿依蓮,還好,祝朝戈沒讓他失望,小表妹的表現則是驚喜了。
老爺子對小姑姑有多疼對小表妹有多寵,他這一年來通過電話瞭解的不少,有小表妹的支持,想必老爺子改變態度也是遲早的事。
哎,愛人和家人,總是不可調和的矛盾!
祝朝戈這次是開了輛黑色奔馳出來的,幾個人剛把行李放好上車,祝一米的手機響了。
祝一米看了來電顯示眉頭皺了皺,祝朝戈瞄了瞄問道:
“是不是你那個朋友?”
“是,不知道她又怎麼了!”
“不知道你怎麼想的,你忙着上學你不知道,劉天已經帶着她開始公開出雙入對了,上次王家老爺子壽宴劉天還帶着她去了,雖然沒正式介紹,但你要知道,劉天這人以前玩歸玩,卻從來不帶這些不入流的玩意兒參加正式宴會。他現在這態度,我很懷疑他是打算來真的。”
祝一米有些煩,她是真心不想理白言菲,早知道當初就不把她帶出清水了,麻煩一堆:
“她愛怎麼怎麼,我哪兒能管得着。作爲朋友我已經仁至義盡了,我不是她父母,管不了她那麼多。”
“是,你不是她父母,你只是人家的保姆,還是那種隨時會被踹一腳的保姆。”
祝朝戈是真的不明白,那麼虛榮的朋友,點頭之交也就算了,祝一米這般桃心掏肺是爲了什麼?因爲這個他們都幾次不歡而散了。
每次祝一米都說自己有分寸有分寸,可是就他看來,白言菲是真的只存在利用之心而沒有朋友之誼,這樣的人,交來給自己找罪受嗎?要是想體驗一把,其實祝一米可以自己去演啊,小叔肯定很樂意爲一米專門投資拍一部電影過過癮的。
祝朝陽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卻聽他們提到了一個敏感的人:“劉天怎麼了?”
祝朝戈煩躁的拽了拽頭髮:“沒事,就是最近玩的一個小明星,是一米的朋友,哼,朋友。”
祝朝陽想了下問道:“要不要我去跟劉天說一下?”
“不用,你跟劉天又不熟,那小子不是什麼好東西。再說那小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阿依蓮莫名其妙的看着兄妹三個表情各異,最後捅了捅祝朝陽,祝朝陽嘰裡咕嚕的用英語給她解釋了一下。
阿依蓮雖然漢語學的還不錯,但畢竟時間太短,簡單的生活用語沒問題,但太過深入就一頭霧水了。
祝一米心裡苦笑,她知道自己這樣在祝朝戈看來有點傻,可是沒辦法,走到了這一步已經沒辦法退縮了,不過還好,倆人很快就沒關係了,不出所料的話,白言菲這次一定是又出了什麼亂子,所以纔想到了找她。
老實說這一年來她給白言菲擦屁股都不知道多少次了,白言菲名聲越來越大,倆人分歧越來越大,甚至還不止一次上過報紙,幸虧老爺子不看娛樂消息,否則她估計也會捱打,看在她是女孩子的份上,老爺子應該不會像打祝朝戈那樣過分吧?祝一米苦中作樂的想。
想到這些她面上不自覺的就帶了些苦笑出來,祝朝戈看了氣的猛地砸了方向盤一下:
“我說祝一米,你到底是有多賤非得巴着這麼一個不知好歹的賤|人當朋友?你以前那個蘋果臉朋友呢?你年年給人寄禮物,你要是把白言菲當朋友,那你給蘋果臉寄禮物幹嘛?啊?”
祝一米收起苦笑正色道:“這是最後一次了,我跟她,她大概會跟我絕交。我們分歧太大,她總是……哎,算了,不說了,我接下電話。”
祝朝戈聽她這麼說臉色纔好了點,祝朝陽有點莫名,不過現在大概也猜出來了,祝一米跟她那個朋友,估計是不成了,嗯,難道一米其實是同性戀?否則怎麼解釋一個女孩子無論怎樣都對另一個念念不忘呢?呃,如果是這樣的話他是找一米談談呢還是告訴小叔叔?
接通電話祝一米剛餵了一下,就聽到那邊白言菲在嚶嚶嚶的哭,一個勁兒的哭,還有不時擦鼻涕的聲音,也不說話。
祝一米聽了會兒哭聲也暴躁了:“言菲,你怎麼了?幹嘛哭啊?你今天不是要去青島拍一個廣告的嗎?你現在在青島了嗎?是不是受傷了?”
“一米……”祝一米不問還好,一問白言菲哭的聲音更大了。
祝一米掐死她的心都有了:“到底怎麼了你說啊……”
“一米……”白言菲抽抽搭搭的連濃重的鼻音都隱藏不了:“一米,我懷孕了!”
祝一米一臉震驚,一個沒捏緊手機啪的掉到了地上,車上三個人同時側目看她,手裡空了祝一米纔回過神來,顧不得幸災樂禍趕緊把手機撿起來,現在可不是幸災樂禍的時候,而是她表現自己對白言菲偉大友誼的時候:
“你說什麼?你剛纔說什麼?剛纔我沒聽清楚你再說一次,你怎麼了?”
這種震驚根本不用裝,祝一米是真的很震驚,以白言菲的聰明,她怎麼可能會讓自己落到這種地步?這個時候祝一米選擇性的忘記了,前世她們認識的時候白言菲已經21歲了,而現在白言菲也不過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子,上輩子她有白詠華給她出謀劃策,這輩子卻是孤孤單單一個人只有一個祝一米可以商量。
要說這輩子祝一米做的跟上輩子白詠華做的也不逞多讓,不過白詠華是教她怎麼用小心思小手段迷惑男人對付女人,祝一米是表面規勸實則誘惑的勸誡。
如果換一個沒那麼有主見的人祝一米的那些正面的勸誡是絕對會聽得進去的,也絕對不會走到歪路上,可惜白言菲太有主見了,對祝一米也太嫉妒了,這種自以爲的聰明和嫉妒讓她在聽到祝一米的勸告的時候總是覺得她在拖自己的後腿,是在嫉妒她是不想讓她出頭。
所以祝一米不讓她幹什麼她偏要幹什麼,總覺得你不讓我乾的就是阻止我前進,所以倆人一年來多次不歡而散。
但是白言菲也很清楚祝一米的身份,在這個圈子裡時間長了,對祝家的勢力多多少少都有聽說過,所以她也不太敢直接跟祝一米決裂。
至少祝一米是真心爲她好,雖然這個爲她好她有點懷疑,但祝家總是一條道,就算她以後萬一混得不好,至少祝家還是條退路。
至於祝一米說的什麼祝家在娛樂圈使不上力什麼的,白言菲是嗤之以鼻,很懷疑是不是祝一米怕她發展太快所以纔不想動用祝家的能量幫她,一年時間,她懂了不少圈子裡的各種規矩,她就不信祝家人就沒個朋友能和娛樂圈掛上鉤。
所以一定是祝一米怕她紅的太快不想幫她。
至於人家不過是她朋友爲什麼要舉全家之力幫她一個外人她選擇性的忘記了。
升米恩鬥米仇,說的就是白言菲這樣的。
所以這次意外懷孕白言菲第一個想起來的就是祝一米,有事找祝一米,幾乎已經成了條件反射。
說到底,白言菲紅的太快,後來又被劉天把她和娛樂圈裡黑暗面隔離了起來,又有祝一米耳提面命,她出道的時候也不過剛剛十七歲。
十七歲的女孩子,很多都還不知道孩子是怎麼生出來的,白言菲又中途輟學,連最起碼的生物書上會有的東西都沒看,一切都很懵懂。
劉天給了她夢想的一切,浪漫,溫柔,享受,名聲,名氣,況且劉天還是個帥哥,還是個很有身家很有權力的帥哥,這簡直是所有女孩子的夢中情人白馬王子。
所以在去年(2001年)秋天的時候,白言菲終於經不住劉天糖衣炮彈的轟炸,半推半就的和劉天到了一起,期間因爲這個還和祝一米大吵了一架。
祝一米一直強調劉天就是個花花公子跟她不過是玩玩而已讓她趕緊離開劉天不要再搭理她,白言菲卻覺得劉天是真的喜歡自己否則怎麼會花錢花心思花時間的追了她半年時間?
進了娛樂圈,不需要打聽有些消息也會主動傳到耳裡,劉天以前那些所謂的女朋友,從開始追求到分手,從來沒有超過一個月的,可是劉天光追她的時間就用了大半年,而且還帶他到世界各地去旅遊送她各種昂貴的禮物,這半年也沒有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甚至彬彬有禮的保持着一定距離。
這說明了什麼?這說明劉天是真的把她放在了心上!說明她白言菲就是特別的!
有什麼比事實更有利的證明?
可是現在,懷孕,孩子,她才十八歲,她還年輕,她甚至都不到法定結婚年齡,怎麼可以就此懷孕生子?不說生孩子的恐怖,就說前段時間她的經紀人剛爲她選擇的一個劇本,就讓她捨不得放棄。
國內排名前三的導演,優秀的劇本,而對方邀請她出演的是女主角!
女主角!
這是什麼概念?這說明她的演技她的成績已經得到了肯定!她以前不是沒演過女主角,可那些劇本給她的角色都太固定了,都是清純漂亮的大家閨秀或者女學生,或者就是天真可愛的灰姑娘。
但是這個角色不一樣,這個女主角全劇都是反面角色,跟男主角是正邪兩派,行事也是心狠手辣忽正忽邪,但是最後爲了男主角依然棄邪從正,爲了救男主跟反派大BOSS也就是自己的師傅同歸於盡。
結局當然不會真的死,但也很慘,武功盡失,雙腿殘廢,但這時候歷經風雨經過歲月沉澱的女主角卻散發着一種歲月靜好的沉澱之美,故事的結局,就是女主角在屋外躺椅上曬太陽,男主角從外面回來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這個角色對她而言是個巨大的挑戰,要是演出成功,可以想象得到,她的名氣會更上一層樓。
所以無論如何她都不能放棄!絕對不能放棄!
所以聽到祝一米的追問,她定了定神,努力用很鎮靜的語氣說道:
“一米,我懷孕了,是劉天的。但是這個孩子我不能要。所以,我想讓你陪我去做人流。”
祝一米無語,白言菲果然還是白言菲,什麼在她眼裡都比不過她自己重要,但是:
“劉天知道嗎?”
如果劉天知道,不知道會不會留下這個孩子,不過,劉天那樣的人,應該不會吧?對他來說,對白言菲也不過興趣久一點而已,怎麼會允許她生下自己的孩子?
不過劉天的強勢霸道她只見過三次卻是很清楚的體會到了,白言菲現在做這個決定,有考慮過劉天知道後的後果嗎?果然,她一提劉天白言菲努力裝出來的平靜就破了攻:
“不知道。這跟他有什麼關係?我現在這麼小,怎麼可能現在就結婚生子?絕對不行。”
聽白言菲說道結婚生子,祝一米幾乎想大笑了,難道白言菲還在做着嫁給劉天的美夢?劉天啊,那可是劉天啊,怎麼會允許白言菲這樣的女人進自己的家門?
“可是你不是說他很喜歡你?說不定他就一直盼着有個你們共同的孩子呢,你還是告訴他一聲吧。”
“不用。一米,你到底是不是我朋友?你以前不是很討厭劉天嗎?今天怎麼一直幫他說話?他給你什麼好處了?”
祝一米覺得自己真的很無辜,雖然知道孕婦喜怒無常,但是白言菲這應該還早吧怎麼反應就這麼劇烈了?她媽媽當初懷雙胞胎的時候可沒這麼麻煩,兩個小傢伙乖的很。
“那好吧,你在哪裡?你確定嗎?那可是一條小生命!”
祝朝戈猛地瞪大了眼,不是吧?不是他想的那樣吧?他張嘴想說什麼被祝一米惡狠狠的目光和虛晃一拳給打了回去。
但是白言菲不知道是不是懷孕的緣故很敏感:“你跟誰在一起?你旁邊是不是有人?”
“沒有,我剛纔在街上呢,找了個偏僻的地方接電話的,剛纔有隻狗想咬我,被我嚇走了。”
祝朝戈差點氣死,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祝一米懶得看,祝朝陽看的頻頻皺眉還不時給阿依蓮解釋一下,阿依蓮滿臉不可思議還不時抽氣,在歐美國家裡,墮胎是違法的,而對阿依蓮這個基督徒來說,這簡直是不可饒恕的原罪,是必須要向主懺悔的。
白言菲鬆了口氣:“那你現在過來吧,我在家,我跟經紀人說痛經的厲害,動都沒辦法動,經紀人把廣告給往後推了。”
你大牌!人家定好的時間你也敢推!你就折騰吧,要是沒了劉天我看你在這個圈子裡還怎麼站得住腳跟?
雖然對白言菲各種反感,但這種太過主見顯得有些獨斷專行的做法還是讓祝一米有些皺眉——這跟白言菲這個人沒關係,祝一米是純粹討厭這種太自我的行事方式。
“那好吧,我等會兒就去。去大醫院還是私人醫院?”
“你有熟悉的私人醫院嗎?我不想去大醫院!”
“有一個,不過不很出名,其實我覺得你還是去大醫院比較好,起碼這樣安全些。我聽說小醫院很容易留下後遺症的。”
“沒事兒,我不會那麼倒黴的。我等你啊,你快點來。”
“那好吧!88!”
掛掉電話祝朝陽立刻開口:“你這個朋友是怎麼回事?太隨便了吧?她幾歲?比你大還是小?這種人你還當是朋友?”
阿依蓮也一臉不贊同的用怪異的普通話道:“孩紙是橫珍貴的,她腫麼可以這麼做?這是違法的,是犯墜!是會受到主的長罰(懲罰)的。”
祝朝戈倒是滿臉幸災樂禍:“我早就看出來那小姑娘不安分,怎麼樣?出事了吧?”
“好了啊!你就少說兩句吧。大表哥,我要去一下,沒法陪你們回家了,不好意思啊!”
祝朝戈撇了撇嘴把車停到了路邊,祝朝陽忽然抿了一下嘴脣道:
“你現在去我不反對,這個時候幫一下忙沒什麼。不過之後你不能和她來往了。她不行。”
祝朝陽雖然看似書呆子,其實對人敏感的很,骨子裡又有祝家人的護短因子,況且這幾句話聽下來也基本明白對方就是利用一米,這怎麼可以?
像他們這種家族的因爲利益關係有所利用其實正常,但那是因爲有利益交換觸不到自己的利益,像祝一米這樣被人當傻瓜一樣的,絕對不允許。
阿依蓮漢語不很利索,結巴了兩下沒說出來只好拼命點頭。
祝朝戈冷笑:“人家這叫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大哥你管她幹嘛?人家樂意!”
祝一米忽然從副駕駛上俯身過去用力抱了一下祝朝戈,順面揉了一下他那一頭毛扎扎的板寸,笑道:
“我知道二表哥是關心我怕我吃虧。放心好了,我說了這是最後一次幫她就絕對是最後一次,要是以後你再見到我幫她什麼,我就把奶茶店法定代表人換成你。”
“大哥,謝謝你。我知道怎麼做了!嗯,我走了!”
祝朝戈臉色爆紅,他認識祝一米也一年多了,祝一米還從來沒跟他這麼親近過呢,乍一這麼親近他是各種不適應,於是揮揮爪子跟拍蒼蠅似的:
“趕緊滾吧,記住你說的話!”
“放心,老闆絕對是我不會是你的!”
“大表哥再見,大表嫂再見!”
祝一米笑眯眯的揮手,阿依蓮眼睛一亮,她聽到了,這個小妹妹喊她嫂子,於是開開心心的揮手跟她再見。
祝朝戈見她不跟自己再見頓時不平衡了起來,衝着她吼道:“你還沒跟我再見呢!”
“你是誰?我不認識你!哈哈!”
說完就鑽進了出租車裡。
祝朝陽看着祝一米坐出租車走了才問祝朝戈怎麼回事,於是祝朝戈精神一振,添油加醋的把祝一米如何勞心勞力白言菲怎樣忘恩負義給說了一遍,末了還意猶未盡的遺憾道:
“早知道這丫頭是個禍害,當初就該我跟她去清水,一開始就不讓她跟這個小接觸,直接斷了根子。我就納悶了,小叔眼光那麼毒,難道就沒看出來那個白言菲是什麼人?怎麼還會允許一米和她接觸?”
祝朝陽若有所思:“既然小叔不干涉,你也別管太多,一米很有主見,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這麼做一定有她的用意。小叔估計就是猜到了纔沒有阻止她。這事兒你以後不用管了。”
“就算這樣我還是很生氣。我祝家的人什麼時候成了她姓白的奴才了?你是沒見過她對一米呼來喝去的吊樣,看着就讓人想揍她!”
祝朝陽眉頭一皺:“這話跟誰學的?以後不準說!”
祝朝戈吐了吐舌頭專心開車,阿依蓮看看祝朝戈再看看自己的愛人,覺得他們兄弟真有趣。
果然神秘的華夏很多東西是難以理解的,這個弟弟一看就是不是乖孩子居然這麼乖乖的聽她家親愛的的話,嗯,真奇怪,要知道在歐美,就算是父子關係,大家也是平等的,大家會從理論的角度出發卻不會這樣直接命令的,又不是上下級,嗯,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