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恆淡淡應了一聲，韓湘兒吩咐宮女蘭心取來自己的古琴，而管事太監陳榮知曉皇上如今只有韓貴妃才能哄得開心，也悄然退下了。
等古琴取來，韓湘兒撥弄着琴絃，開始唱起了採桑度。
“蠶生春三月，春桑正含綠。女兒採春桑，歌吹當春曲。冶遊採桑女，盡有芳春色。姿容應春媚，粉黛不加飾。繫條採春桑，採葉何紛紛。採桑不裝鉤，牽壞紫羅裙……”
韓湘兒唱到這裡，突然停了下來，蕭恆的心情已經平靜了下來，聽到她停下來，挑眉問道：“怎麼停下來了？朕記得，這採桑度後面還有……”
“皇上，這採桑度後面的語調有些心酸，妾身擔心皇上聽了會影響心情！”
蕭恆搖搖頭，擺手說道：“罷了，你繼續唱罷！朕也很久沒有聽過你撫琴吟唱了……”
韓湘兒這才繼續唱下去，果然原本輕快的曲調，到後面開始變得有些沉重：“語歡稍養蠶，一頭養百塸。奈當黑瘦盡，桑葉常不周。春月採桑時，林下與歡俱。養蠶不滿百，那得羅繡襦。採桑盛陽月，綠葉何翩翩。攀條上樹表，牽壞紫羅裙。僞蠶化作繭，爛熳不成絲。徒勞無所獲，養蠶持底爲？”
最後一句吟唱罷，韓湘兒的手指劃過琴絃，留下一個幽遠的尾音。
蕭恆似乎沉浸在這首採桑度之中，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皇上，喝杯熱茶罷？”韓湘兒已經站起身，將一杯熱茶端到蕭恆面前，柔柔的說道。
蕭恆這纔回過神來，接過茶杯喝了一口，低嘆出聲道：“徒勞無所獲，這句在朕聽來，倒有些應景了……”
他費盡心思登上皇位，爲了防止外戚專權，逼死自己最愛的女人，最後偏偏是他忽視掉的另一派勢力害死他的太子，他實行削藩策，打壓士族，沒想到最終，他的堂弟蕭景耀，帶領諸王和士族，聯合起來反了他！
他不知道自己最後得到了什麼……他唯一想要的，就是皇權穩固，可是就連這唯一的目的，也如此難以實現！
早知如此，他當初就不該逼死阿婧和她父親陳國公，也不會讓蕭景耀成爲自己的左膀右臂，讓蕭景耀有機會反自己！
如今有能力抵抗蕭景耀麾下將士的，除了他親封的驃騎將軍魏子儀，他想不出別的人選！
可是魏子儀是洛陽王妃魏子衿的長兄，他爲幫朝廷剿滅洛陽王麼？！
“皇上，您在想什麼？”韓湘兒見蕭恆皺眉不語，關心地問道。
“沒什麼，朕只是在想一個最適合剿滅叛軍的人選！”蕭恆淡淡說道，心裡還在猶疑不定。
“皇上可有想到？”韓湘兒心裡驀然一緊，連忙問道。
“能征善戰的，只怕就是魏子儀了，只可惜朕削他兵權在先，再加上他妹妹如今是洛陽王妃，難保魏家不會對朕存有異心……”
蕭恆說到這裡，低嘆了一聲，不願繼續說下去：“罷了，不說這些，湘兒，你繼續給朕彈曲！”
“是……”韓湘兒低眉斂目地應了，也掩去了眸中一閃而過的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