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家勤一口應承下來,但心裡多多少少對港口的事情有了一絲期待,範家在香江發家,靠的就是幾艘貨船和港口碼頭,所以他比誰都清楚港口的重要性。
“這是應該的,但是不知道這是劉主任你的意思,還是趙高官的意思。”範家勤試探道。
“是我們的意思,”劉好好淡定地說,“你來的事情我已經和趙高官報告過了。”
當時她從錢大明口中得知有意在南省做生意的是範家的人,便高度重視起來,範家不是普通的家族,在香江影響力深厚,他們絕對有實力在南省投資,而事實上多年之後,範家也的確在內地賺得盆滿鉢滿,這樣的大魚她自然不敢怠慢,很快就找到了趙蘭舟彙報這件事。
趙蘭舟對錢大明這種靠關係的投機分子很不感冒,如果劉好好真爲了錢大明找他開後門批條子,也許他礙於情面也會批,但是從此就不會再對劉好好另眼相待。
幸好劉好好根本沒有幫錢大明的意思,甚至已經直接拒絕了這件事,她給趙蘭舟提出的建議是盡全力留下範家,讓他們在南省投資建廠。
趙蘭舟一直爲了招商引資的事情煩惱,劉好好的話說到他的心坎裡去了,不過現在範家勤並沒有投資意向,也沒有正式和南省官方接觸,就只能讓劉好好先去試探示好,所以劉好好這次其實是已經得到了趙蘭舟的授權,可以騰挪的餘地極大。
劉好好笑眯眯地看了錢大明一眼,“大明是我們家的兄弟,叫我一聲嫂子,他交待的事情我一定會盡力。”
劉好好在範家勤面前捧着錢大明,給足了他面子,這讓錢大明心裡十分舒服,原先產生的那一點小芥蒂便煙消雲散了。
範家勤神情一肅,“那趙高官的意思是同意我們批這個條子了?”
“還是那句話,在商言商,只要合理合法,他會全力支持。”
劉好好一打官腔,範家勤就聽不明白了,這到底是批了,還是沒批啊?
“範先生要的是哪一種紅木?”
“我就想要大紅酸枝和紅豆杉,我瞭解過了這都是南省山區特產的木材……”
劉好好瞳孔微縮,毫不猶豫地甩了一句,“紅豆杉不行。”
“爲什麼?”範家勤一臉疑惑地看着她,大紅酸枝比紅豆杉要值錢得多,她都沒有異議,爲什麼會反對起紅豆杉?
“我們省紅豆杉不多,而且它的成長週期尤其長,如果輕易伐賣的話,要不了多久紅豆杉就要在南省地界消失了。”劉好好正色道,紅豆杉現在雖然算不上高檔木料,但十幾年後紅豆杉中的紫杉醇被批准用於臨牀抗癌,之後它就面臨瘋狂砍伐,本來數量就不多,到了後來就成了瀕危珍稀植物。
“不會吧,紅豆杉又不是什麼好木頭,還不如大紅酸枝呢。”錢大明插嘴問道,自從上次在劉好好這裡丟臉之後,他也回去向錢大明請教了,在紅木傢俱裡最好的是小葉紫檀、海黃和大紅酸枝,紅豆杉根本算不得什麼。
“紅豆杉的確不是什麼做傢俱的最上等木材,但是範先生要紅豆杉真的是爲了做傢俱嗎?”劉好好似笑非笑道,不等範家勤解釋,就繼續說道。
“七十年代M國就從紅豆杉裡提取出了紫杉醇,並認爲它是目前爲止對多種癌症療效最好,副作用最小的抗癌藥,現在一直都在做進一步的深入研究。紫杉醇主要從紅豆杉的根、皮、莖、葉中提取,提取工藝非常複雜,加上紅豆杉的生長週期長,再生能力差,紫杉醇在世界上的年產量極低,每公斤的單價極高,被譽爲植物黃金,而我們國家目前根本不具備提取能力,我想範先生不會這麼奢侈地直把紅豆杉當便宜的紅木材料來做傢俱吧?”
範家勤很勉強地笑了幾聲,“沒想到劉主任對紅豆杉也這麼瞭解,但是紅豆杉也是做傢俱的好材料,有了抗癌這層功效,紅豆杉傢俱的價格未必會比其他紅木低,何況現在交易紅豆杉也不違法吧。”
目前國內尚未開展對紅豆杉的研究,對它的價值也不甚瞭解,本以爲能夠從南省忽悠走一批提取紫杉醇的原材料轉賣到M國去,結果竟然遇到了劉好好這麼個讓人捉摸不透的人,他只能一口咬定是要拿來做傢俱的。
現在對採伐紅豆杉並沒有什麼特殊的保護,想怎麼砍就怎麼砍,國營伐木場拿着批條正當地砍,老百姓自己上山盜伐轉賣,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所以這十幾年間給紅豆杉造成了毀滅性的破壞,以至於後來雖然出臺了相關法律,把紅豆杉列爲一級珍稀樹種,紅豆杉老樹卻早已在南省絕跡。
“現在是不犯法,但是卻突破了我的底線,我明知道紅豆杉珍貴,卻幫着你拿到了採伐的批文,我對不起自己的良心,也沒辦法對南省的後世子孫交待啊。”劉好好始終面帶微笑,說出的話卻異常堅定。
劉好好的理由讓範家勤覺得可笑,不過是牽線搭橋拿個批條而已,再怎麼樣都不會輪到你劉好好對後世子孫交待,說的這麼冠冕堂皇,而所謂良心,那更是用錢就能輕易買到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