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撫好兩老,林以宣又把基本的情況跟兩老交待一下,又將四合院裡的人一一介紹給他們認識,就怕他們有事的時候找不到人。等他們一臉確定地告訴她都已經記得差不多後,林以宣這才從他們的院子裡出來。
走在回自己小院的路上,林以宣想着先前自己的態度,似乎有些反應過度了,她其實並不是跟自家爺爺奶奶置什麼氣,她只是不喜歡奶奶的說法,不喜歡她硬是把外公外婆分出去的。
她跟外公外婆的感情真的很深,那種被人捧在手心裡的感覺,最先讓她感覺到的就是來自於外公外婆。
真正算起來,爺爺奶奶佔了一半的血緣,外公外婆也佔了一半,若真的要分得清清楚楚的話,她覺得自己應該先找奶奶他們抱怨當初爲什麼只帶除了他們三兄妹的所有堂弟和堂妹,而原本就有着孫子孫女的外公和外婆卻什麼都沒說,就將他們接了過去。想到這裡,林以宣停下腳步,走到花園裡的一棵綁着鞦韆的大樹下坐下,想着那段早就記不清楚的過去,她輕笑地搖搖頭。
說她對自家爺爺奶奶一點抱怨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況且她本來就是一個很在乎親人態度的人。不過,一切都過去了,她不想一直沉浸在過去,另外她也知道奶奶沒有什麼惡意,只是習慣計較一些小事,所以她不想一直在這種事上打轉。
擡起頭,陽光透過樹枝照射到她的臉上,林以宣只覺得自己真的長大了,要知道以前的她是很討厭長輩偏心的。
她明明知道公平只不過是明面上的兩個字,卻依然要求公平。
說來她從前總覺得父母偏心,對哥哥最好,什麼事都替他想好、做好,而對於他們卻又是另一個態度,那種他們要什麼都得自己去奮鬥的做法讓她覺得自己纔是男孩。現在見到爺爺奶奶的態度,她會有一種當初父親他們是老大,卻被忽略,現在自己有子女,就偏讓小的被忽略。
呵呵,真是奇怪的想法,可是人要安慰自己的時候,就會想出千百種理由來安慰自己。
可仔細想想那些比自己過得更不好的人,除了感慨一句都是同一父母生養的,怎麼區別就這麼大之外,她什麼也做不了。
腳輕輕使力,沒有大力地搖晃,只是輕輕地依着自己的力量前後動了幾下,林以宣就已經放棄再用力了。
她如今的生活真的很好,要什麼有什麼,不會再爲了錢去煩惱,算得上養尊處優。而在家鄉的叔叔姑姑他們現在的日子也不錯,不說達到上流社會的層次,最起碼也是中層人士,遇事有能力解決。不過林以宣相信,當林爺爺和林奶奶看到他們現在房子之後,心裡一定會覺得他們既然能全家一起搬到北京來,還能住上這麼大這麼好的房子必是有大能耐的人,而還留在家鄉的兒子女兒們在家鄉再好,也不能跟他們相比,所以他們理所應當地繼續幫他們。
有的時候她覺得林爺爺和林奶奶的思維很可笑,他們看到了他們光鮮亮麗的一面,爲什麼就不用心去看看他們辛苦走到這一步所流的血汗。
誰的幸福都不是撿來的。
想到這裡,林以宣突然覺得有些理解自己的父親了,他若是有天大的能力能改變一切到是無所謂,可惜他沒有這麼大的能力,林爺爺和林奶奶又一味地給他壓力,身邊的兄弟又沒一個能幫忙的,這樣的他要是脾氣還好的不得了,她就該懷疑他的承受能力了。
來自父母給的壓力,林頂天不能拒絕,又擺脫不了,就只能咬牙把這個擔子挑起來。從一開始的勉強到後來的不堪重負,在沒有人分擔的情況下,他自己承受不住,就開始下意識地把重擔移到離他最近的妻子兒女身上。
說來,這事情的源頭找不找去還是在他們的爺爺奶奶身上。
說到林爺爺和林奶奶,這兩人跟廣大的農民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都是一樣從苦汁裡熬出來的人。
對他們不能要求太多,卻也不能不要求,不然的話他們會一味地將責任加註在你的身上。
說到林奶奶和林爺爺的過去,林以宣也只是知道一個大概。話說當年,林奶奶跟林爺爺家住得並不算太遠,到了年紀,經別人介紹認識後,覺得合適,林奶奶就嫁給了林爺爺。
林奶奶從小就沒讀過書,家裡連口飯都吃不上,哪裡還有什麼讀書識字的閒心。而且林奶奶家的家境不怎麼好,兄弟姐妹又多,身爲長女,她不得不用稚嫩的肩膀挑起一個家的重擔。年紀小,又無人教着她怎麼去做,沒有方向的林奶奶從一開始的咬牙到後來的脾氣壞,其實也不過是想找一個發泄的方式。
可惜,人們可以原諒一次,卻不能永遠原諒。於是,林奶奶在沒嫁人之前就是村裡出了名的壞脾氣。
從林以宣的角度去看,她能諒解林奶奶的無奈,卻不能諒解她把這種壞脾氣發在自家人的身上。在她看來,誰給你了氣受,你就把氣出在那給你受氣的人身上很公平,若是不能(比如身份地位上有距離),就找其他的方式,而不是仗着親人的身份,讓親人無止盡地承受這種壞脾氣。
沒人生下來就是出氣筒,人人都需要尊重,即使最親的人也一樣需要。
不過,那個時代,林以宣不在,她無法去評判林奶奶的做法到底是對還是錯,她想當林奶奶還是小女孩的時候,能咬牙挑起重擔還是值得欽佩,只是她沒有學會收斂她的壞脾氣,以至於她的孩子都學了起來(林頂天就是最好的例子,脾氣不好,喜歡對他的妻兒發脾氣)。
另外,可能就是因爲承擔的壓力太大,管着一個家,事情多數由自己做主,久而久之,林奶奶的掌控欲就變得越來越強了,先前可能只是姐姐的責任,爾後也許就成了習慣。
習慣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一旦形成,如影隨行,甚至深入骨髓,想改那可是得下一番大功夫。
有道是不經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習慣這東西,不拿刀尖刮刮骨,哪是那麼容易改掉的。
不過在一定程度上,林奶奶的行爲也是值得的理解的,畢竟父母時常不在家,她一個女孩子要守住一個家,脾氣太好,只怕早就被人活生生地吃了,哪裡還能護着底下的兄弟姐妹們長大。但
是後來嫁到林家之後,林奶奶的日子並沒有因此就變得很好,因爲林爺爺家的條件也不怎麼樣,兄弟姐姐人數也不少,在那個沒有計劃生育的時代,兄弟姐妹太多,林爺爺本人即不是長子又不是幺兒,能分得到的東西想當然不會多。
林奶奶在家裡就受了不少苦,嫁了人比家裡還苦,這本來不好的脾氣自然就更不好了,再加上沒讀過書,周邊的人如何罵人,她就如何學着,等到她跟人發生衝突的時候,這些東西很自然地派上了用場,罵起人來那話是一溜接着一溜,還不帶重複的,就知道林奶奶這人有多麼強勢,多麼厲害了。
林以宣對父親林頂天的童年生活是不怎麼清楚,雖說時常也會聽周邊的長輩零散的說一些,但是這也不足矣讓她從這些小小的細節裡去了解全部。另外林以宣也沒打算去了解自己父親的過去,在她看來她有不想別人知道的事,她父親也一定有。
她不瞭解過去的事實,自然就不好對林奶奶的所作所爲給予所謂的評價。只是有些事她不說,不代表別人也會閉嘴。這一世她爲了改變人生沒以前呆在家鄉的時間長,聽到的閒話比上一世少,而上一世大人們因着她是小孩子,覺得她聽不懂,也沒顧忌,就毫無禁忌地在她面前說東說西,那些話她雖然已經記得不是很清楚了,卻知道林奶奶這個人沒原則、吝嗇,甚至還有有些任性,每每做起事來不只是偏心,還喜歡由着自己的xing子來,完全不顧家族的名聲和兒女們的臉面。
說來這一點,林頂天是隨了林奶奶的,他們都認爲自己要臉面卻從來不想自己的兒女也會長大,也會有要臉面的一天。
林以宣不知道爲什麼林奶奶會偏心二兒子和小兒子,對大兒子有些忌憚(可能是林頂天的脾氣有的時候比她還大就退縮了),又對三兒子漠視忽略。至於三個女兒看起來是差不多,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真實情況如何,只有天知道。林以宣沒有興趣對過去刨根問底,她只知道從表面和姑姑們的抱怨裡能窺見一二的是做爲幺兒小姑姑杜茹春稍稍佔了一絲半點的便宜,能把女兒給林奶奶帶。至於林爺爺怎麼看待他的子女,林以宣是一點兒都分不清,這可能是因爲相處越少,瞭解越少吧!
她只知道林爺爺是一個很傳統的人,看重兒子多過於女兒,家裡的兄弟姐妹同樣很多,讀書什麼雖說比林奶奶他們稍好一點,卻也只是略識幾個字,沒有什麼大才華,性格屬於忠厚老實型,重男輕女的思想從他對待孫子孫女的態度上可以看出不是一般的嚴重。
在農村裡勤勤懇懇地幹了一輩子的林爺爺沒什麼大發展,不說比誰做得好,也不說比誰做得差,只是這一輩子,可能就是太過老實,林爺爺除了一個破舊的房子什麼都沒能掙出來,以至於大兒子林頂天結婚的房子都是他跟媳婦自己掙來的,二兒子和三兒子他們結婚之後因着自己沒掙到房子就擠在一起住,直到林頂天他們搬走,把房子給了三叔,後來四叔結婚又跟二叔擠在一起住,至於二叔什麼時候有了新房,林以宣已經記不清了,她只知道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之後的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