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後來無數次回憶,林清也實在是記不起來,自己到底是哪得罪了這位陳大主席。
像這回這樣的進攻前前後後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小到錯誤的會議時間和地點,大到丟失班費損壞公物,好像自從林清上學,就沒斷了受到陳帥的進攻。
望着對方遠去的背影,林清的眼睛裡,也已經閃爍起道道寒光。
如果不是擁有了後來的記憶,林清絕對想不明白,這位大爺親自跑到自己面前,然後就只露了個臉就又走了,到底是什麼意思?
“呵呵呵,好啦,陳主席的事情已經搞清了,你的處分也會立即取消,林清啊,你就放心吧。”
好像一切都再正常不過一樣,韓建嶽滿臉微笑的朝林清點了點頭,隨即卻忽然轉身,朝人羣后邊看了一眼。
“對了,那個誰,張翰啊,你們自己的寢室,今天就你來查吧,我們人手也不太夠用,就先去隔壁了啊!”
彷彿是跟誰打了聲招呼一樣,韓建嶽隨口一聲之後,竟直接揮了揮手,領着督察組剩下的十幾個人,轉身朝旁邊的寢室走了過去。
原地之上,只留下一個面色蒼白,但卻滿身高級阿迪運動套裝的學生,正滿臉壞笑的,盯着寢室裡的兩個人。
“哎!韓哥你先忙吧,這邊的事兒,我肯定給您辦妥了。”
彷彿宣誓般的一聲答應,再看這個張翰微弓着背,一步三搖的朝寢室就走,一邊走,全身還不住的打着擺子,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個什麼玩意一樣。
就這樣晃晃悠悠的,直接來到了林清的面前:
“嘿嘿,林清,你膽子不小啊?告黑狀,還把事情鬧這麼大,帥哥可是......不怎麼高興啊......”
彷彿威脅似的低低一語。
忽然,張翰的臉上囂張驟起,整個聲音竟瞬間提高:
“好啦,督察組今天任務,檢查寢室違禁物品,哥倆,可別給我找不自在呀!”
一邊說着,彷彿在提醒着什麼一樣,張翰得意的揚着嘴角,一隻手,卻朝寢室的兩個人,狠狠晃了晃胸前的督察組胸牌。
......
這個張翰,其實並不是督察組的正式成員,只有臨時借調的學生纔會佩戴這種特質的督察組胸牌。
督察組負責整個學校的工作,其中的確難免有人手不足,需要“特別調用”一些普通學生的時候。
然而,今天這裡明明就有這麼多人在場,真的,還需要再“臨時借調”張翰過來麼?
......
這個張翰,也是林清的同寢。
大一新生的寢室安排完全是由學生會掌管,曾經的林清哪怕單純,在某些委屈至極的時候也會忍不住去想,爲什麼自己這麼倒黴,建工院這三位極品的大爺,怎麼全都跟自己一個宿舍?
林清寢室的三位奇葩,一條“瘋狗”任強自不必再提,還有一個劉木幾乎天天不見人影,哪怕偶爾見一次也根本不與人溝通,林清甚至懷疑這哥們兒不是啞巴就是自閉症,不知有沒有可能半夜發瘋把自己全寢人都給砍了。
至於這個張翰,則就是一個,實打實的富二代,同時也是陳帥堅決的死忠黨。
其實要說張翰,林清還真是熟悉無比,他跟張翰認識的時間,恐怕比跟陳帥認識的時間都長。
因爲他倆,自從高中開始,就是同班同學!
濱海一中,是整個龍原省都有名的“名校配給站”。
憑藉着自己的本事和努力,林清一直牢牢的紮在濱海一中的前幾名裡,就算在重點班中都可以算是名列前茅。
雖然後來教委已經命令強調,學校不允許有各種形式對學生的“區別對待”,但在升學指標的強力壓制之下,恐怕任何學校,都會以各種名義,成立一些只有成績優異才能進入的“特殊班級”。
當然,世事無絕對,還是那句老話,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凡是上過高中的都知道,任何學校的重點班,競爭都是相當殘酷,甚至有很多跟濱海一中的重點班一樣,絕對是一年,甚至一學期就要輪換一次的競爭機制。
在這種“強者生存”的壓力下,所有出類拔萃的“考試精英”們全都拼死的在努力爭鬥,有多少人日夜奮戰,廢寢忘食,可最後,卻只能黯然隕落,被淘汰出局。
但同時,就是這樣,也總有那麼一些“特殊人才”,他們根本不需要任何努力,卻依舊可以在重點辦裡優哉遊哉。
當然,這些“人才”,每一個的來歷,恐怕都非比尋常。
張翰的老爹張豐年,是濱海市連鎖餐飲集團——豐年集團的董事長。
在這個改革剛剛開放,各地都在招商引資的年代,這位張大老闆很罕有的,完全不以“成功企業家”自居。
在其他老闆還在享受**官員“高帽吹捧”的時候,充分的早已經認清現實,在任何權利面前都勤於“走動打點”,位置和態度都極其“端正”。
就這樣,沒過幾年,已經把豐年集團,做成了濱海市響噹噹的一面字號。
只不過,老子的精明,卻沒在張翰身上體現出一點兒。
曾經在一中的重點班裡,張翰張大少真可謂是頤指氣使,看誰不爽真是張嘴就罵,擡手就打。
許多成績優良的孩子受了委屈回家告狀,可就連當父母的,也只能找學校老師反映一下問題,到最後無非不了了之。
很多人總誤以爲學校是幫家長“帶孩子”的地方,還並沒有認清社會真正的殘酷本質。
就這樣一路順遂的升入大學,可以想象,作爲土生土長的“本地地頭龍”,張大少在剛剛進入工大的時候到底會有多狂傲,多囂張,幾乎一時間風頭無兩。
然後......
終於在某一次的狂浪下,踢到了真正的鐵板——建工院學生會主席,陳帥!
具體的過程林清記不得了,不過他只記得,那一次鬧得非常大。
就在建工院宿舍樓的門前,張大少滿臉灰敗的跪在那裡,而他的老子張豐年,竟硬是在陳帥的面前低聲下氣,腰桿都彎得老深......
對,世界上的事,有時候絕對比戲劇還要誇張!
心高氣傲的張大少,真的是下跪了!
就在全校所有人的面前!
從那次起,這位張大少對陳帥真就好像是一條“忠犬”,只要陳大主席一揮手,他絕對第一個衝出去咬人。
......
“看起來,你就是陳帥安排來的後手了?”
望着地上滿目的狼藉,林清目光冰冷的靠在衣櫃的櫃門上,雙手抱着肩膀,卻並沒有任何還擊。
自己的書桌上,已經再找不到一件完整的文具。
鋼筆格尺,碎裂折斷,書本筆記,遍地殘骸......
再看滿臉壞笑的張翰正託着他桌上的檯燈,可一聽這話,眉梢微微一挑,手裡的檯燈,卻應聲落地。
“啪!”
燈泡頓時爆碎開來!
“呦,你看你這話說的,嚇得我檯燈都摔壞了,不過,你這檯燈裡,藏沒藏什麼違禁的物品呀?”
一邊說着,再看張翰滿臉賤兮兮的笑着,忽然擡起自己的大腳,“咔擦”一聲,死死的踩在了檯燈的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