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雞要不要剁成塊o”攤主的詢問聲把蘇曼從發呆中召喚回了現實,她回過神來,連忙道:“不用不用。”
她想好了,買一隻雞,只用雞胸肉的話她實在浪費不起,索性把雞肉全部剃下來,切成丁也看不出什麼來。
蘇曼帶着雞回到了沈家,七點剛過,還來得及,她仔細的摸着雞的骨架,先剁下了雞頭,雞脖子和雞爪子這些沒肉的地方,接着摸到了關節連接之處,手中菜刀狠狠的一鋸,切下了雞腿和雞翅膀。
接着一點點的順着骨架把雞胸肉剃了下來,雞腿和雞翅根也剃的一於二淨
丁切得越小,切出來的總體積也就越大,蘇曼考慮了下性價比,選擇了一釐米見方的小方丁,望着最後切成一堆的雞肉丁,滿意的點了點頭,一半花生一半雞肉丁,大抵可以做上五六盤了。
蘇曼昨日已經買好大米,選的是去年的新米,保存的比較好,米粒頂端乳白色,靠近了一聞,雖然是生米,卻帶着一股清新的米香。
蘇曼把一應東西都準備妥當,開始準備早飯,剛剃光的雞骨架剛好用來熬湯,配合雞肝雞心雞腸,做一碗雞雜麪再好不過。
這也是正宗的川菜了,幸好蘇曼最近對川菜興致濃郁,買了不少川菜的調料在家。
雞肝雞心雞腸慣例要用料酒醃製一下,基本上肉類這種天然帶腥氣的食材都要經過醃製才能入口。
拿歐洲來說,烹飪技術的突飛猛進是在黑胡椒的引進後,那個時候,哥倫布發現美洲,引發了大航海時代的到來,無數的商品通過海運交換,世界各地的物種都得到了極大的發展。
而黑胡椒的運輸就是當時最爲賺錢的航線之一,同重量的黑胡椒甚至堪比黃金。
蘇曼知道沈西城爲人挑剔,特意把雞雜都切的碎碎的,炒制的時候還多放了泡椒,和四川特產的豆瓣醬一起,整個廚房散發着濃郁的香氣。
把小火煮了半個小時的雞湯倒在裡面,煮沸後,再下了她親手擀制的手擀麪,最後加了點蔥花增香。
等沈西城下來,忐忑不安的送到了他面前。
沈西城只吃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下次沈東回來再做,他喜歡吃這些下水類的東西。”
蘇曼默然,她暗自慶幸自己早已經準備了第二套方案,忙把三明治咖啡端了出來,沈大人吃了兩口後,漫不經心的道:“我託朋友從德國帶了個烤箱回來,以後麪包自己做吧。”
蘇曼:“……”
她突然覺得,自己就算原本手藝不怎麼樣,在沈西城這等挑剔的主的鞭撻下,早晚也能成一流大廚。
蘇曼硬是吃完了兩碗雞雜麪,沈西城已經看起了報紙,待蘇曼吃完,他拿起了車鑰匙,囑咐了旬:“晚上下班的時候,我把那個朋友介紹給你。”
他頓了下,補充道:“他是夜貓子,不用擔心影響他的作息。”
蘇曼抿緊脣點了點頭,能讓另一個人每日接送,怎麼想也不可能是簡單的事吧。
兩個人無聲的上了車。
車子行駛在車流之中,蘇曼忍不住打量起沈西城的側臉,每個線條都如同刀鋒劈砍出來一般,合在一起又組成了更加鋒利的棱角,英俊的讓人難以直視
沈西城的話不多,卻讓人覺得十分可靠,兩個人之間哪怕長時間的沉默,也不會覺得尷尬,這是一個富有魔力的男人,和他相處很舒服。
蘇曼下意識的想到,川府人家的小服務員們都說錯了,花樣美男之所以流行,是因爲她們還沒見識過真正的男人。
超級偶像選拔出來的那些小男生,往沈西城面前一站,就會被遠遠的甩出十條街去。
連蕭凌在沈西城面前,也不過是個大男孩。
蘇曼無比的慶幸自己是沈西城的妹妹,如果是他的女人,只要想一想那些來自其他女人的明槍暗箭,就會頭大如鬥。
沈西城剎住了車子,伸手在蘇曼的額頭上輕輕一彈:“看了這麼半天,是不是該喂香蕉了o”
蘇曼怔忪的下了車,站在原地半天才回過味來,剛纔沈西城在自嘲是猴子?-,平時嚴肅的人偶爾開起玩笑也讓人無法接受啊。
不過,蘇曼在心底默默的又給沈西城加上了一個優點,會說冷到南極的冷笑話。
進入店子裡,蘇曼從未覺得時間如此度日如年,一想到晚上她的新店就要開張,便止不住的興奮,甚至連觀看大廚示範也有些心不在焉。
時間很快到了晚上十點,蘇曼換了衣服走出了川府人家,立刻看到了沈西城手裡拿着支香菸,和背對着她的男人輕聲交談着。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沈西城抽菸的樣子,單手垂下,修長的手指輕輕的夾着香菸,帶着一股漫不經心,偶爾才抽上一口,卻不時的彈着菸灰,比起平時的凌若刀鋒,添了別樣的浪子味道。
蘇曼招呼了一聲:“大哥。”
沈西城站直了身體,向她看來,同時,站在沈西城對面的男人也轉過了身子,蘇曼立時睜大了眼睛,靳先生三個字幾乎要脫口而出。
靳先生看上去只有二十五六,風華正茂,和沈西城站在一起,容貌雖然被壓了一頭,卻另有一股雅痞的氣質。
蘇曼百感交集,恍然間,往事如同迷霧破障,清晰的展現在了她的面前。
當初她醉生夢死,蘇杭給她留下的兩家酒店先後抵押了出去,揣着最後一筆餘款的她本準備大肆揮霍一場,卻遇到了靳先生。
當時靳先生一副落魄模樣,卻十分豪爽,意外的投了她的眼緣,兩個人以酒論交,很快的成了莫逆之交。
有一天,酒至半酣的時候,靳先生雙眼迷濛,大着舌頭道:“蘇蘇啊,我決定回北京去,從頭開始,讓那些瞧不起我的人都好好看看”
“你願不願意幫我o”
他問的是願不願意幫他,而不是說跟我走,我教你立世之道,又或者說一番長篇大論,叫她不要再頹廢下去。
蘇曼立時便被打動,豪氣萬千的應了下來。
待她一點點的被引入正軌,事業有成之際,回首這段往事,早已經發現,靳先生用她能接受的方式不斷的引導她,手把手的教導她,實在是一位良師益友。
可她想有所回報的時候,靳先生卻急流勇退不知去向。
原來,靳先生和沈家,也有關係
憑藉沈家的聲勢,靳先生極有可能是家臣謀士之流。
這倒是像極了沈西城的手筆,只是前世沈西城出手是因爲誰,不言而喻。
如果不是重活一世,兩相對照,蘇曼大抵永遠也發現不了,母親陶銳居然默默的做了這麼多。
蘇曼心中一陣沉重,說不出來什麼滋味。
“這位是靳風,靳先生。”沈西城的介紹言簡意賅。
蘇曼安靜的點了下頭,依言喚道:“靳先生。”
聲音裡有難以抑制的激動,充滿着淡淡的依戀,這點變化立刻被兩個男人敏銳的撲捉到了,靳風和沈西城對望一眼,大笑出聲:“看來這孩子和我還挺有緣分的,哈哈,叫蘇曼是不是卩我以後就叫你蘇蘇了!”
蘇蘇
靳風以前就是這樣叫她,而且只有他會這樣叫她
蘇曼濡慕的看着靳風,痛快的應道:“好,隨您高興”
靳風轉頭看向了沈西城:“得了,這孩子以後歸我管了,你哪涼快去哪吧
蘇曼一怔,沒想到居然會有人用這種口吻對沈西城說話,有一種亡命之徒奮不顧身挑戰超級h6的趕腳。
沈西城無聲的掐滅了手裡的菸頭,淡淡的應了聲,看着蘇曼吩咐道:“有事打電話。”
蘇曼應了,上了車,回到沈家,換了身利落的男裝,又把長髮都塞到了帽子裡,騎着三輪車出來,靳風慢悠悠的開着他的老爺車跟在旁邊,放下車窗,有一搭沒一搭的跟蘇曼聊天:
“蘇蘇,你和沈大少認識多久了?”
“你們怎麼認識的?”
“他有沒有對你做出什麼,嗯,你懂得。”
蘇曼雙腳用力,卯足了勁往前蹬,這人一定不是靳先生,靳先生成熟穩重,怎麼會這麼八卦
終於到了目的地,蘇曼掃了一圈,選了一個離路燈不遠的地方擺下了攤子,有句話叫燈下黑,她在這裡擺攤,又戴着帽子,一般人也就不會發現她是女孩了。
炭火在沈家就已經提前燒起,現在燃的正是赤紅的時候,蘇曼把鍋架起來,各種配料盒子逐一擺好,最後把事先寫好的布制大招牌往車前方一抖。
只有六個大字,宮保雞丁,免費。
靳風的眼珠子幾乎要掉出來,不可思議的伸手指着招牌質問道:“蘇蘇,你這個是不是寫錯了?免費?”
蘇曼的心情正處於高度緊張中,聞言下意識的應道:“是啊,就是免費的
“免費?宮保雞丁免費?”一個略有些沙啞的男聲突然插了進來,蘇曼和靳風同時擡頭看去,陰暗中緩緩走出了一個瘦高的男子,他帶着些病態的蒼白,臉部繃的死緊,幸好五官生的還算清俊,緩和了他一身嚴肅帶來的壓抑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