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6,要盡力而爲
安然有心給江傑雲他們打個電話,可再想想,又覺得這種打電話的行爲是完全幫不上忙,反而跟着瞎添亂。只得在心亂如麻之餘,不斷的拿江傑雲他們三個上頭有人,本人也狡猾得什麼似的來安慰自己,勉強收斂了心神,用心聽講。
別的忙幫不上,但幫同桌在課堂上記一記重點和筆記什麼的,還是能做到的。哪怕再擔心,可想想自身的能量,還是先把能做到的盡力做到最好吧。
道理是這個道理,真要做起來卻難,尤其是上課時還能勉強收斂心神,到了下課,閒下來,心裡卻是怎麼也安穩不下來。
就這樣,上課專心,下課鬧心的來回折騰着,總算是把上午的時間艱難的度過,放學的鈴聲一響,安然飛快的拎起江傑雲的書包就往外衝,一路小跑跑到校園內的自行車庫,腿一偏,一路衝風,衝到家門口,一看,果然,隔壁的旭日網吧的捲簾門已經被拉了下來,往日人來人往的地方,一下子冷寂下來。
安然看着心裡有些難過,腳步頓了一下,才又急匆匆的走進了自家的彩票站。
彩票站里正是中午的小高峰時間,安國慶和李綵鳳一邊忙着打票,一邊忙着跟顧客們說話,正好說得也是隔壁旭日網吧的事。
“聽說是騙小孩兒進去打遊戲?”一位顧客好奇的發問,“好象把執照許可證什麼的都吊銷了?”
這話安國慶和李綵鳳可不愛聽,“哪有,是限期整改。”
“對,對,老張,這個你可就不懂了,整改和吊銷那是兩碼子事,我跟說,這吊銷吧……”另一位顧客有些好爲人師,開始給人科普整改和吊銷的區別。
另外一位老彩民倒是跟長年出沒於此江傑雲他們關係不錯,有些奇怪的問,“不對啊,我看小江他們三個小夥子幹事挺小心的,不是說,平時查的挺嚴的嗎?怎麼還整出個容留未成年人?”
旁邊一位跟他關係不錯的老主顧冷笑一聲,“這你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跟那幫管事的沒整明白唄。”轉頭他寬慰面有憂色的安國慶和李綵鳳,“我說你們倆也用不着替小江他們着急,這種事明擺就是想揩油,回頭多塞點錢就完了,就當破財免災了。”
“誒,我看這事未必有那麼簡單。”先頭忙着給人科普“整改”和“吊銷”到底有何區別的那位又忙忙叨叨的跑過來插話,一副很瞭解內情的派頭,用夾着煙的手指指點比劃着。
那位老彩民不服氣,轉過頭,扭着脖子反問,“那你說說,不是想揩錢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哼哼……”這位故作神秘的壓低了聲音,還特像回事似的往左右看了看,才湊近了諸人,慢吞吞的說道,“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肯定是有人想整那三個小老闆唄。這事兒就是民不舉,官不糾,現在有人舉報,就像這位大哥說的似的,有這麼好的揩錢兒的機會,他們會放過纔有鬼哩!”
別說,他這麼一說,還真把那幾位旁聽的都給說服了,有一個人問,“誒,那你就給分析分析,這是什麼人往上頭捅的?”
這位在衆人聚焦的目光中,皺着眉頭,很深沉的吸了幾口煙,這才緩緩的搖了搖腦袋,撇着嘴道,“唉,這事啊,可就不好說了。不過嘛……”這老先生又吊着衆人的胃口往上提了提,才總算是過足了癮頭的說着,“我看是同行的面兒大,不是有那麼一說嗎?同行是冤家。我看隔壁那網吧開得挺大扯的,這冤家瞅着不順眼,不整你整誰啊?”
“嗯,有道理,有道理,我看挺有道理。”聽衆們紛紛點頭附和着,“那這事可怎麼了(liǎo)?”
“咋了(同上)?找人唄。”
“可不,還真就得找人,比誰的門子硬唄。”
“反正不管怎麼說吧,這錢該花還得花,不出血,找人也不行,現官不如現管。除非你找的人得是大官,後臺硬得不行不行的。”
……
顧客們七嘴八舌的紛紛發表着自己的看法,而安然想知道的信息已經從他們的議論中基本知道了個大概,因此她略過其他問題,直接詢問父母,“爸,媽,他們三個都出門了?中午還回不回來?”
安國慶和李綵鳳沒有直接回答,兩人手裡都忙着,頭也不擡的說,“你先上樓,有什麼現成的,你自己吃一口得了,我和你爸一會兒再說。”
安然知道父母大概是有些話不好當着別人的面說,應了一聲,拖着江傑雲的書包,心事重重的爬上了樓。
因爲有吃貨,家裡總是不缺現成的吃食,心裡有事,如果不是爲了下午還要上課,安然幾乎不想吃飯,吃貨們看樣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來了,一家三口簡單吃一口現成的,倒也簡單。
飯還沒熱好,李綵鳳就上來了。安然給她遞了一杯新泡的菊花茶,溫度正好,不冷不熱,李綵鳳一上午光跟着懸心着急了,都沒顧得上喝水,接過去就灌,幾口喝乾,抹了抹嘴,臉上陰沉沉的,“傑雲他們那邊可能要出事。”
安然心裡一沉,她就覺得沒有樓下那幾個顧客說得那麼簡單,“怎麼說?”
“說不上來,我和你爸也就是一個感覺,就是覺着不對勁。以前也不是沒看過檢查的來,這回的事……”李綵鳳皺緊了眉,卻又似乎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怎麼品都透着古怪。唉,我也形容不出來那股勁,但願我們都是瞎覈計吧。”
安然也跟着皺眉,看了下牆上的鐘,“媽,我把飯熱了,你和我爸先吃着,我想……給江傑雲他們打個電話。”
李綵鳳倒是遲疑了,“你這個點打電話,他們會不會正在請人吃飯?正忙着應酬呢吧?你這電話過去,不是添亂嗎?”
安然本人也是猶豫,因爲這事都猶豫一上午了,憋到現在,真有點憋不下去了,聽老媽一說,只得又使勁運氣一般的把這股念頭給壓下去了,用力的一點頭,話說得十分的乾脆,“您說得對,不打。咱們吃飯吧。”彷彿不說得這麼幹脆就怕自己忍不住似的。
一起朝夕相處了三年多,彼此的性子相合,安國慶和李綵鳳是真把江傑雲他們當成自己的子侄來看的,不過一上午,兩人就覺得一腦門子的火,滿嘴的苦,最讓人無奈的是,他們都知道自己是平凡不能再平凡的小老百姓,對那些官衙門裡的人是半個也不認識,完全的兩眼一摸黑,想幫忙想使勁卻是一點力氣也用不上,只是跟着唉聲嘆氣的着急。
安然勸了父母卻勸不了自己,午覺自然是甭睡了,想打電話,又不能打,想了解情況又沒有渠道,憋得她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什麼事都幹不下去,可要是真閒着,又總是在胡思亂想。
最後,百無聊賴的安然開始埋頭做起數學練習題來,鬧心的時候,按下性子做點費腦子的事是個轉移注意力的好辦法,至少對安然來說是這樣。
平時的午睡時間都用來做了練習題,安然的心浮氣燥總算是緩解下來,心裡雖然還是爲好友們擔着心,卻不再像是在腦子裡養了五百隻蒼蠅似的鬧騰個不休。
安然打定了主意,平心靜氣的坐在桌前開列購物單,就像自己上午想的那樣,既然自己幫不了別的忙,那就把自己能做好的做到最好。首先得搞好後勤工作,別的不說,讓未來幾天搞不好都要奔波勞碌的三個傢伙吃好喝好,在保證肉食動物的食物偏好的同時,也要兼顧他們現在的身體狀況,防止焦慮上火……
說來說去,作爲朋友,她能爲他們做的其實很少,只有這些微不足道的東西,同時還要剋制自己的擔心,不要因自己的關心擾亂他們的工作……
安然忽然想,也許要跟他們成爲一輩子的朋友,她最先要學會的就是在他們遇到困難遇到風浪的時候,先把自己的心態調整好,不添亂,不增加他們的負擔,信任他們,支持他們,給自己找好定位,規劃好自己的生活,做好自己所有能做的,哪怕只有一點一滴,都要盡力而爲。 道理是這番道理,實際上做起來,並不容易。
雖然安然自認是帶着十幾年後的記憶,知道江傑雲他們三個在事業方面必將獲得成功。但是此前,這所謂的成功也就只是個概念而已。她只看到他們的雄心勃勃,看到他們的努力,聰明,和奮鬥,卻從未想到他們也會遇到坎坷和打擊。
也許在還未成爲他們的朋友們的時候想過,還曾經不無惡意的琢磨過,都說這失敗是成功他娘,也不知道本城第一土財主的成功有沒有娘?
可在成爲他們的朋友後,他們未來的身份,她已經很久都不再想起了,更多的是希望他們能夠健康,快活,平安,富足的過好他們的人生,珍惜與他們在一起的每時每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