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山墓。
鬼菩提林。
許宗懿只覺得,伴隨着自己吐納越多此地的氣息,那些慘嚎聲就變得越清晰。
最後,他發現,在自己的識海出現一張張扭曲的面孔,不知不覺滲透進來。
環繞在自己的意念玄武面前,連連挑釁,尖銳的哀嚎,陰森的氣息,讓許宗懿感覺非常不舒服。
他從自己的識海感知,能夠看到,這些猙獰扭曲的面孔正在逐漸壯大,伴隨着自己內心的不安,這些存在壯大的速度越來越快。
如果再這樣下去,它們都會凝聚出自己的形體,自己識海之中的意念玄武只怕也難以與之抗衡。
眼下,他置身鬼菩提林中,四面八方隨時都可能有兇物襲殺過來,故而心中不安,這種情緒直接能夠傳遞到識海當中,成爲壯大那些面孔的養分。
許宗懿發現,自己不安,恐懼,慌亂等諸多情緒,是助長這些面孔的主要力量。
然而這種情緒不是能夠剋制就可以剋制的,因爲的確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危險襲來。
他找了一處山壁,至少不會出現從背後突擊的情況。
這裡瀰漫着灰色的霧氣,讓人視野受阻,哪怕藉助月光,也只能夠看到數十丈距離,所以動不如靜。
他當即盤膝而坐,將辰戒中的禍鬥放了出來。
因爲它的感知非常敏銳,如果有危險能夠提前知曉。
“要心了,這裡非常可怕,此地蔓延的氣息,都是有毒的,我體內的火焰能夠化解,你呢?”禍鬥出現的瞬間,用自己的意念告誡許宗懿。
“我也感覺到了,看來這些菩提樹,應該是汲取這些死去之人的怨念,這裡也被佈下換陣,久而久之,此地形成一種能夠對人血脈魂魄造成致命的氣息。”許宗懿一開始就感覺有些不對了,現在他感覺自己的識海彷彿都快要被撕裂了:“不過我的血脈對此地的毒能夠壓制,雖然有些危險,但凝神境在這裡,能夠得到很好的打磨,就要看自己能不能夠支撐得住,外面先交給你了,我要先鎮壓識海那些怨靈。”
“嗯,這些力量煉化之後,在凝神境能夠增強自身,但還是要心一些。”禍鬥也知道,如今它端坐在許宗懿的身旁,爲他護法。
十團黑焰懸浮在半空中,帶來一陣陣暖意,諸多飛雪臨近,立即化開。
禍斗的火焰,既能夠取暖,又不容易引人注目,關鍵的時刻還能夠用來攻伐。
許宗懿定下心來,手握那一片頭骨蓋,心中演練:
“身心養神,歸魂守一。”
“神武天意,真定聖靈。”
他把自己的安全交給禍鬥,百戰千機甲的守護法陣也被催動,當內心安定下來的那一刻,他能夠感覺到識海之中那些扭曲,猙獰的面孔立即停止了壯大。
“原來如此,在這裡,一個人內心的情緒,是決定自己生死的關鍵。”他瞬間明白。
自許宗懿識海之中,那一頭玄武,發出震天咆哮,識海之內,它騰空而起,以身**,使得那一張張殘缺而又扭曲的面孔炸成粉碎,化爲點點華芒,被它吞噬。
這些怨靈都是以此地菩提樹本源精華衍化而成,一旦能夠將其煉化鎮壓,就能夠對自身魂魄,**進行滋養。
在這裡,雖然危險,但的確也能夠對人的意念,進行打磨。
與此同時,許宗懿讓自己的呼吸,如同玄武一般,體內熱血,如驚濤駭浪,化開那些滲透到自己血脈當中的毒氣,使自身不受影響。
甚至他都開始嘗試,吐納這些氣息,畢竟自己連噬心蠱毒都能夠支撐過去,這點毒氣也算不得什麼。
養神術,來自混古時代。
玄武原本就是主封印,鎮壓,擁有極強的防護能力。
許宗懿自從修煉了養神術,使得自己的意念形態發生改變之後,自身的力量提升到三十六鼎之力。
但他知道這並非是自己的極限。
這裡被稱之爲詛咒的菩提林。
很多人進入這裡,哪怕出去之後,會突然暴斃,就是因爲這些菩提樹所散發出來的氣息。
對於境界越高,越強的魂魄,怨念會越深,毒性會越強。
許宗懿實力境界不高,但所遭遇到的侵襲也非常可怕,眼下他內心堅定,不爲所動,故而能夠與之抗衡,再加上血脈的緣故,才能夠在此地進行修煉。
畢竟出身農家許氏,許宗懿對於植被所散發出來的氣息異常敏感。
這鬼菩提所散發出來的氣息,一旦不知不覺滲透到血脈深處,毒性爆發,讓人沉浸在幻境之中,根本難以自拔,再加上諸多怨靈滲透,使得魂魄受到侵害,承受不住的結果就是魂魄碎裂,暴斃而亡。
對於許宗懿而言,這只是一個開始而已。
靈山墓,乃是整個清源峰的至陰之地。
意念玄武,不停將滲透到識海的怨念震碎,汲取其中精華。
許宗懿的肉身也不停將這些滲透到體內的毒性煉化,使得自身的力量再度突破,因爲這些鬼菩提林的本源之力,非常渾厚。
一旦煉化對於人的肉身,魂魄都能有極大的滋養。
“三十七鼎!”
“三十八鼎!”
“三十九鼎!”
“四十鼎!”
就在他全神貫注修煉的時候,禍鬥感知到極大的危險。
“心,有兇物來襲。”原本那些盤旋在半空中的火球,齊齊砸向襲來的存在。
可是這些攻伐都直接穿透了它的身軀,根本傷不到它。
“不好,是陰魂!”禍鬥眼下只在凝神境,它的火焰威力雖然很大,但屬於有形攻伐,對於魂魄根本無效,除非它踏入養魂境,才能夠使得自身的火焰有所蛻變。
許宗懿在第一時間醒來,自他身上氣血雄渾,對於陰魂來講,乃是最滋補之物。
自他握住那一片頭骨蓋手握拳,一手拿着凰羽。
幾乎來自本能的反應,一拳擊出。
這一尊陰魂至少在修身境巔峰,至少接近養魂境。
它身上的戰甲殘破,面容腐朽,滲透着陰森死氣。
就在它準備撲上來撕咬許宗懿,兩人觸碰的瞬間。
許宗懿只覺得如墜冰窟,自己身體彷彿都快要被凍結了,這等死氣讓他感到非常不舒服。
與此同時,他手中那一片頭骨蓋,華光大放,猛然一震。
使得這一尊陰魂的身軀四分五裂,眼神中有不出的驚恐。
“看來這頭骨蓋的確與玄武一脈有極深的關係。”要知道,玄武自古以來除卻用來鎮壓水患,與此同時也是用來鎮壓邪靈的存在。
“早知道在東海商會也配一下專門對付怨靈的機關。”許宗懿突然有些後悔了,也幸好有頭骨蓋,此物雖然沉寂多年,但它本質上所涵蓋的力量,超乎尋常。
陰魂身軀破碎,消散在夜色之中。
許宗懿不敢大意,眼下他既要無時不刻鎮壓識海中那些形成的怨靈,也要面對菩提林隨時出現的陰魂。
“希望不要遇到境界太高的陰魂。”在一旁的禍鬥齜牙咧嘴,眼下它的火焰攻伐不管用了。
“……”許宗懿也覺得有些頭大:“沒事,你用火焰驅散陰寒之氣,在這裡也許不止有陰魂,可能還會有兇獸。”
“嗯!”禍鬥眉心之中,兩隻赤瞳睜開,仔細巡視。
許宗懿繼續盤膝而坐,他看到自己手上那一枚鼎刻印,這是他將聖農圖刻印在識海之中,出現在手上的。
眼下也在泛着光芒,他心中一動:“難道這一枚鼎刻印,也能夠對陰魂造成傷害?”
要知道,陰魂乃是無形之物,多是以一些殘靈執念不散,歷經漫長歲月,衍化成孤魂野鬼,汲取陰森死氣,重修自身。
一旦到達鬼仙的境界,它們就能夠產生本質上的蛻變,可以奪舍,截然不同。
“算了,還是等天亮再。”許宗懿沒有多想。
他盤膝而坐,準備繼續修煉,此地雖然對魂魄,肉身都有巨大的威脅,但對他來講也是難得的機會。
原本是想要急着離開的,但如果能夠在這裡,把自己的肉身,意念打磨到一個更高的層次,自然要多停留一些時日。
雖然是來撞大造化的,但爲主還是提升自身最重要。
像鬼菩提林這樣的地方,不是誰都能夠承受得住,也不是什麼地方都會有。
就在這一夜。
東海商會並不平靜。
來自古墨器宗天工殿,以及太上教的長老,都聚集在裡面。
慕容蘊並不知道這些事,因爲她讓墨雨幫她煉製一物,此刻兩人都在密室當中。
甲老頭拿着兩根玄冰袖箭,微微蹙眉。
墨崖跟李振背後的人,拿着這兩根玄冰袖箭前來詢問,希望可以找到殺死兩人的真兇。
這些配件都是剛剛賣出去的,根據他們的形容,兩名人仙境少年應該是死在一尊靈仙境的強者手中。
“可是買這些配件的孩,只在凝神境啊,他們之間怎麼會有仇怨?”甲老頭的一句話,讓來自天工殿的古墨器宗的長老以及來自太上教的長老都傻眼了。
“凝神境,怎麼可能擁有這等級別的百戰千機甲?”來自太上教的長老臉色很難看。
“那孩身份來歷都很不凡,來自太行山農家許氏。”甲老頭對他印象深刻:“我與那孩有過接觸,不像是濫殺之人,畢竟事情涉及農家許氏,你們最好還是先把事情調查清楚再。”
“這些人中了亂魂香,你幫忙解一下,興許就能夠問出結果來!”太上教的長老心有不甘。
亂魂香,每個古墨器宗的人煉製配方都不一樣。
老者對於他們所煉製出來的亂魂香,自然是最爲了解。
他輕輕一揮手,這些神色兇悍的修身境大漢瞬間醒來。
“,你們爲什麼會中了亂魂香?”來自太上教的長老厲聲一喝,使得他們渾身顫慄。
這幾名修身境的中年男,都是泉清城中土生土長的,知道太上教,古墨器宗這些存在高高在上,根本不是自己所能夠招惹的。
被如此質問,自然嚇得將一切盡數出。
“有古墨器宗的大人物。”
“有太上教的大人物,讓我們動手殺一個凝神境的少年。”
此言一出,入神境老者不由得眉頭緊皺,那太上教的長老一時之間也覺得臉上無光,逼問道:“你們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因爲那個凝神境少年,惹慕容聖女生氣了,所以要讓他死,我們也只是聽命行事而已,追殺他的時候,我們就被迷暈了。”這些修身境的男連忙下跪,不停磕頭。
“好像就在東海商會,慕容聖女缺什麼東西,那少年不給,使得她很生氣,所以那位古墨器宗和太上教的大人物很生氣,我們也是收錢辦事而已!”
“被迷暈之後,發生什麼事,我們根本不知道。”
這些殺手完之後,就連來自天工殿的長老也覺得有些丟人。
如今一想,很多地方也能夠解釋得通了。
一開始想讓這些人動手,後來發現對付不了,於是來自太上教的兩名養魂境弟出手,可以依舊還是被玄冰袖箭所擊殺。
最後,兩人一同出手,結果被反殺。
根本他們所行的路線,以及所留下來的戰鬥痕跡,推衍出來的事實就是如此。
太上教的長老也是一時氣結,人仙境的天驕,被一名農家許氏凝神境斬殺,傳出去只怕太上教的臉也都要被丟光了。
來自太上教的長老氣息瞬間狂暴,在場這些修身境的殺手,全部被活活震死,此事他不想外傳,有辱太上教的顏面。
“把這些人拖出去!”甲老頭沒有什麼情緒波動,這些修身境殺手,不知道沾染多少鮮血,這一天是遲早之事。
“那個農家許氏的少年,叫什麼名字,是何來歷?”顯然太上教的長老並不想就這樣放過,至少他要給凌霄峰一個交代。
“我也不知道。”甲老頭擺了擺手,轉身離去,就算知道,他也不想。
“天工殿,此事就不要再追究了吧,如果鬧大了,理虧於人,我怕古墨器宗不好收場,畢竟自古以來,我們與農家許氏的關係一直不錯。”甲老頭覺得此事很是荒謬,兩大勢力這些年輕天驕想要追求慕容蘊都已經到達這等喪心病狂的程度了?
“……”那古墨器宗天工殿長老沉默不語,他只能夠把此事如實稟告了。
那太上教的長老憤而離去,此事的確很不光彩,但他們的人也不是隨隨便便,殺就能殺的。
對於他來講,早就已經習慣了。
在東聖海,哪怕是闡宗都要對他們敬畏三分。
所到之處,諸多仙島都會上貢天材地寶,如今竟然有人敢這樣殺他們的弟,此事絕對不能夠這般善了。
甲老頭回到煉製密室當中,講此事告訴李無極,道:“你自己看着辦吧,太上教雖然強大,但如果在此地不加以收斂,會死得很慘,這不是我危言聳聽,農家許氏講究一個理字,如今時局動盪,各大勢力都想要與之交好,兵荒馬亂的年代,誰還管你東聖海太上教,有糧食就是實實在在的好處,就算你們再強,架得住人多嗎?更何況此事你們根本就不佔理。”
李無極也覺得有些丟人,但他能夠理解那一名太上教的長老爲何不想就此算了。
因爲凌霄峰的人,向來做事很霸道。
此番他帶隊出來,偏偏是凌霄峰嫡血傳承的弟被殺,如果他拿不出一個滿意的答覆,以後日只怕也不好過。
“知道了。”李無極也覺得此事的確太上教沒有理由,一旦事情鬧大,對他們名譽會有不的損害,只是他怕自己的實力鎮不住這些人,如今只能夠請那個人來了。
此刻,慕容蘊與墨雨正在全神貫注煉製一物,乃是爲了清源峰大造化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