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凡瞪林溪。
林溪瞪俞凡。
大眼瞪小眼僵持，林溪首先敗下陣來：“師兄~”
“你還知道我是你師兄！玄宗的老頭要你做什麼，別以爲你們倆打啞謎，我就不知道有貓膩。”
“是你想知道，還是師尊的意思？”
俞凡反問：“你覺得呢？”
林溪眼皮一跳，心虛的不得了。
俞凡氣急反笑，一個板栗敲上林溪的腦門：“放心，師尊現在哪有空管你，不過等他回過神兒來，別怪師兄沒有提醒過你。你現在瞞着我們有什麼用，只有師尊不想知道的，沒有他查不到的。”
林溪用盡全力才讓表情顯得不那麼奇怪，定了定神，勉強笑道：“說來話長，我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那就長話短說。”
“我......”
俞凡注視林溪，眼中滿是包容，溫聲道：“我只是擔憂你，沒有逼迫你的意思。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保護隱?私沒有錯。只是神妙真人不是你一個人所能應付的，我希望當你遇到力所不能及的困難時，能夠想起我們。師尊門下人丁單薄，每一個人都是最近親的家人，我不想見到類似於三師弟的慘劇再次發生。”
林溪只知道她的玄天真人的四弟子，上面除了?大師兄顧清風二師兄俞凡外，應當還有個三師兄。不過她從未聽過有人談論過三師兄，連他姓甚名誰都無從得知。掌門三弟子彷彿就是個禁忌。
她還是頭一次在俞凡師兄臉上看到悵然悲慼懷念的表情，三師兄是誰？發生什麼事了？連師尊都無力庇佑他嗎？
滿腹的疑惑幾乎脫口而出。看到俞凡顯然不想多提的樣子，林溪想了想，沒有問出來。
她自己的破事還沒解決呢。
林溪不能作出保證，保證把她的事告訴師尊和師兄，只好說：“你放心，我又不傻，大樹底下好乘涼嘛。師尊那麼厲害，我要是真有什麼麻煩事，不可能瞞着你們的。”
送走俞凡師兄，林溪出門左拐。跨入葳蕤院。有個小道童正在折花玩耍，餘光瞥見林溪，忙不迭立正站直，刷的一下把手裡的花枝藏在背後。一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樣子。
小童攔在她面前，一板一眼道：“林道友，師祖讓你跟我來。”
林溪跟着他見到了神妙真人。
神妙真人笑的高深莫測：“你來了。”
林溪盯着他手裡的茶水，終於明白爲什麼有些人談事情的時候喜歡弄個茶盞放在手邊了，裝逼必須啊。別人站着他坐着，別人手腳併攏規規矩矩說話，他神態悠閒安坐上首。垂首抿一口靈茶，叫人看不清他真正的表情神態。
一股王八之氣油然而生。
林溪心想，輸人不輸陣，本來就是過來談判的，怎麼能讓他佔了上風。於是擡頭挺胸。朗聲道：“前輩算出來我今日要來找您，可算出，我的答案？”此時的她，不是九華宗的小小金丹小輩，而是以異世界靈魂的身份站在神妙真人面前。
神妙真人揮退旁人，諾大的書房，只餘下兩人。
“你不願意。”神妙真人肯定道。
林溪面對他充滿壓力的目光。謙卑且堅定：“抱歉，我沒有心甘情願離開這裡的理由。”
神妙真人奇道：“是你那邊的世界不好嗎？爲什麼不願意回去。”
林溪搖了搖頭：“那邊很好，至少我住的國家，沒有戰爭，也沒有妖獸。就算是最弱小貧窮的乞丐，也能夠受到法律的保護。我沒有見過所謂的修士。我生活中遇到的人，包括我自己，都是凡人。可我們能上天入地，千里傳音，開源移山......”
“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林溪掏出。“這就是你從那個世界弄來的千里傳音，保存影像的工具，你已經試過了。”
神妙真人點頭，這東西的確妙哉，保存影像的本事比最厲害的煉器師煉出的水晶球還要厲害。
“那你還不回去。”話題又回到原點。
林溪低笑道：“或許是我在這個世界難以割捨的，比那個世界更多吧。你說命數本是既定，我的存在，會改變身邊人的命數？”
“你已經改變了。”
“那我的所作所爲，造成的改變，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神妙真人被這個問題問住了。照理說，林溪是九元界正道大宗門掌門的嫡傳弟子，根正苗紅的正道修士，又是救死扶傷的醫修，參與過剿滅魔修的事蹟。有這樣的身份地位限制着，再壞也壞不到哪裡去。
林溪果斷抓住神妙真人一瞬間的愣怔：“你看，我沒有做壞事，也不曾主動禍害別人，多好的一個孩子。您一開始就說我是‘天降異星’，把我歸爲異類，絞盡腦汁想把我送走，本身就是不對的。”
神妙真人嘴角抽搐：......你還真不要臉，沒聽說過誰自己誇自己是好孩子的。
“我只看利弊，不看對錯，現在你沒有造成不好的影響，不能保證以後。”
林溪覺得自己說的夠清楚了，沒想到老頭子還是不依不撓，一時半會也不知道繼續說些什麼。
神妙真人假惺惺道：“我知道你捨不得這裡，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你不屬於這裡，全世界就你一個‘異類’，與其整日提心吊膽想着隱瞞身份，不如回到原來的世界。就當是大夢一樁，這也是旁人不能體會的經歷。”
林溪苦笑，如果是夢，這場夢也太真實了，她不願意醒過來。
“而且，你離開太久了，就不怕你那邊的父母傷心難過？朋友擔憂到輾轉難眠？”
“父母早亡，畢業沒多久，朋友天南海北各奔前程。”除了遊戲裡時常一起玩的幾個，恐怕沒幾個人能發現她失蹤了吧。
林溪憂傷的想，也不知道徒弟沒人帶，有沒有踢了她這個師父。
神妙真人：......
林溪又道：“我來的那天，好像是身葬火海，也不知道有沒有留下全屍。前輩堅持送我回去，當真是爲我着想嗎？”
神妙真人：......聽起來人家真的沒有回去的理由啊。
“哐當！”禁制破裂，房門被人從外面強行踢開，玄天真人逆光站在門口，看不清表情，猜不出喜怒。
林溪臉色刷的慘白，手腳不知道往哪裡放，心砰砰跳動，嘴脣動了幾下，囁嚅道：“師尊......”林溪滿腦子都是一個念頭：師尊聽了多久？是不是什麼都知道了，她要怎麼辦？
神妙真人眯着眼打量玄天真人：“說到底，我十句話，都不如自家師尊一個露面來的有效。你這師尊看來對你也不怎麼樣嘛，方纔不是據理力爭說的頭頭是道，怎麼師尊一來，連站的力氣都沒了？”
林溪怒視笑的奸猾的老頭兒，大意了！她就說，一個化神大能怎麼有耐心和她在這裡撤嘴皮子，原來試探是假，讓她主動把秘密暴露在師尊面前，知難而退是真！
但她不得不承認，這一招比威逼利誘強多了。
師尊情緒寡淡，不輕易在臉上顯露心情，林溪以前還覺得這樣很酷，尤其是護短的時候，別提多有反差萌了。可現在她卻怵透了。
因爲她猜不到，師尊一張面癱臉下，到底藏着怎麼樣的感情。
對她從始至終隱瞞的失望？
對她靈魂鳩佔鵲巢的懷疑？
還有什麼？
林溪不敢去想，她後悔了，早知這個結果，就該聽師兄的話，主動告訴師尊纔是。神妙真人算什麼，師尊纔是最能夠給與她幫助的人。
玄天真人不看林溪，皺着眉看着笑眯眯的神妙真人：“你請我來，就是要我聽這個？”
神妙真人道：“她說捨不得你，見她瞞的辛苦，只好幫上一把了。”
玄天真人點頭道：“現在我知道了，不勞煩你多費心思了。”
神妙真人：“......小孩子不懂事，不知道利害，做長輩的應當替她拿定主意。”
拿什麼注意，不言而喻。
林溪心沉到了谷底：“師尊，我不想......”
玄天真人道：“她說她不願。”
林溪怔住，神妙真人也怔住了。這這這，怎麼跟劇本上寫的不一樣啊！玄天真人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能做到掌門的地位，應當分得清公私。這時候不應該替徒弟做決定送她回去嗎？
“還有其他事嗎？”
“玄天真人，我想你並不清楚，你的徒兒根本不屬於這個世界，會擾亂......”
葉影舞按捺住激動的神妙真人，：“那就等她擾亂了也不遲。何況，你真的有辦法把她完完整整的送回去？”
神妙真人一噎，他還真沒辦法，試驗到今日，才從異星那個時間弄出了一個死物，還是誤打誤撞得來的。
“如此。”葉影舞道：“就算林溪她自己願意回去，我也不會把她的生命安危交付於你手中。”神妙真人成功被玄天真人打上了不靠譜的標籤。
“你不能這樣！你有沒有考慮過大局。”眼看玄天真人要把徒弟帶回去，神妙真人急紅了眼：“你就不怕，我把你徒弟是天降異星的事說出去，看你九華宗還如何自處！”
玄天真人一頓，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