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讓人沒想到的是回到家裡,程曉琳看到她父母出去了幾分鐘,回來後,他母親李小娟說道:“運平,剛纔我和你爸商量過了,等養完這一茬牛,我們就不打算養了,到時候你要是讓我看孩子,我們就去看着,要是不讓也就算了。”
程運平下意識的看向他老婆,劉盈盈也扭頭看過來,他們都沒想到母親(婆婆)竟然會這麼說。
“媽,那這些牛?”
“等過兩個月達到出欄標準,我和你爸賣掉,這個錢就算我們的養老錢,以後花不了的話,等我和你媽都沒了,就給天東和天鴻他們倆兄弟倆留着。”程仁貴說道。
他是那種很不善言談的人,平時他說不出這種話,但是在這一刻程仁貴說的很堅決,也能看得出他很失望。
對於今天上午發生的事,程仁貴並沒有當成什麼都沒發生過,也沒那麼簡單的過去。
他閨女說的對,他老伴上次手骨折,小臂骨都斷了,兒子和兒媳婦都沒來照顧,他們又不是在外邊打工,就在一個村裡住着,走着過來也不超過10分鐘。
其實那個時候他就應該看明白一些事情,只是他心存僥倖,總覺得兒子和兒媳婦忙,既要照顧倆孩子,還要看着養牛場,確實忙不過來。
現在,他覺得很悲哀,爲什麼會有這樣的兒子?
到底什麼時候變的?
有那一次的前車之鑑,程仁貴也不可能一點後路不給他們老兩口留。
要是哪天手裡沒錢了,兒子是不是就不管他們?
他覺得等下一次賣掉那3頭牛,這錢還不如自己留着,給兩個孫子買點東西,逢年過節包個紅包,給外孫子和外孫女包個紅包,也不至於真碰上事的時候還要伸手找兒女要,關鍵張不開那張嘴。
至於他們死後,愛怎樣就怎樣吧,反正那時候什麼也不知道了。
曹書傑都沒想到他岳父竟然說出這樣一番話,之前在門口,他小舅子要下跪道歉,老兩口當時選擇原諒他們,曹書傑心裡還在想這個事辦的不漂亮。
畢竟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小舅子確實沒幾分真心,甚至可能因爲看在他們兩口子的面子上,纔來這一套。
可轉眼間就發生了這一出,此時此刻,曹書傑看着岳父岳母,心裡又在想他們得多傷心。
他岳父都能說出這番話,這應該就是‘哀莫大於心死’吧。
真是絕了!
曹書傑看着程運平和劉盈盈他們兩口子,不用多說,這倆人的臉色都不是很好看,可是他們兩口子都在這裡,程運平他們二人就算心裡有什麼想法,也不敢發作。
真是悲哀。
人性一點經不起考驗。
這還是親父子!
關鍵曹書傑沒想到這樣的事情發生在他身邊。
程曉琳也沒想到她父親會這麼說,稍稍愣了一會,程曉琳這才說道:“爸,你們也苦了一輩子,這錢你們自己留着花就行。”
她作爲大閨女,絕對有這個資格說這番話。
而在程曉琳說出來後,程運平愣是一個字都不敢說。
劉盈盈也沒想到公公會這麼說,這麼一來,他們的如意算盤算是徹底落空。
可這不是他們想要的結果啊!
冷靜下來後,程運平又想到一件事,他笑着說:“爸,這個無所謂,我和盈盈也都能掙錢,我們倆繼續搞養牛,你和我媽你們倆拿着花就行,我肯定是不會要的。”
“對了,你和我媽之前不是訂了30多頭小牛犢嗎?你們不養的話,那定好的小牛犢怎麼辦呀?”他問道。
他心想着能把這些小牛犢弄過來也行啊。
養上一年再賣出去,也是一筆不小的收入。
畢竟現在一頭小牛犢也得7000塊左右,35頭也20多萬呢。
可他剛說完,李小娟就說:“這些大牛還沒賣,我們手頭也沒那麼多錢,那35頭牛犢光付了1000塊的定金,你們要是想養,你們自己付剩下的錢拉回來就行,那1000塊我和你爸也不要了。”
“另外,我和你爸剛纔商量過,我們這老胳膊老腿,身體也就這樣了,我們是不打算養了,尋思以後乾點輕快的活,少掙點錢也無所謂,你們要是不養的話,我也給養牛場那邊說一聲,讓他們不留牛犢了。”
“臥真是老江湖。”曹書傑心裡暗贊。
可事實上,這就是正常的運轉規則。
尤其對於大規模養牛的人來說,養牛的佔用資金非常大。
很多養殖場就連飼料和草料都是賒欠的,往往要等到大牛賣掉後再結賬。
他岳父岳母等着賣掉大牛,再去支付小牛犢的錢,這個操作是一點毛病沒有。
然而這與程運平和劉盈盈他們兩口子想的完全不同,他們沒想到會這樣。
讓他們出20多萬去買一下那35頭牛犢,他們倒是想買,可撿便宜和自己掏錢買是兩碼事。
李小娟說完後,根本就不看她兒子和兒媳婦,又扭頭看向外孫女萌萌和外孫子曹義睿:“萌萌,睿睿,你們倆過來。”
“姥姥,怎麼啦?”萌萌問道。
李小娟說道:“姥姥問你們,你奶奶在家裡幹什麼呢?”
“我奶奶在家擺攤賣麪包呀,還賣自己熬得八寶粥,她和爺爺的生意老火啦,每天能掙好多錢。”曹義睿搶先回答。
還洋洋自得的說他最喜歡吃奶奶做的麪包。
“姥姥,我們來的時候,奶奶還給裝了一箱麪包呢。”曹義睿纔想起這件事,轉身往外跑。
不多會在車上等着的王躍強把一個箱子給抱進來。
曹義睿在旁邊跟着跑,來到屋裡,他大聲嚷嚷:“姥姥你看,滿滿的一箱哦,你快嚐嚐。”
說完,他朝王躍強喊道:“強叔,你幫我弄開箱子唄。”
“行。”王躍強用兩根手指頭使勁把封箱的膠帶拽斷,曹義睿獻寶似的從箱子裡抱出幾個麪包,遞給姥姥和姥爺。
接着又遞給姐姐一個,再分給爸爸和媽媽。
就在程運平都以爲外甥要給他們兩個麪包嚐嚐時,卻見這小子把懷裡多餘的又放回箱子裡,他自己拆開一個包裝袋吃起來。
程運平這才發現壓根沒他們兩口子什麼事。
尷尬!
而且也看得出來,他們在這裡似乎不太受歡迎。
至於爲什麼會這樣,程雲平和劉盈盈他們心裡有數,但是程運平覺得他作爲兒子,繼承家裡的財產還不是應該的嗎?
這時候,就連劉盈盈都覺得很難受,尤其連小孩子都對他們這樣,這讓她覺得心裡苦。
她甚至還在想:“以後是我們給你養老,難道我們之前商量的事情有錯嗎?”
不過這番話並沒說出來。
至於以後會不會給二人養老,她也沒講。
她也是要臉面的,大姑姐和姐夫都在,她覺得還是先別吵爲好。
回頭等大姑姐和姐夫都不在了,他們再慢慢的和公公婆婆聊。
曹書傑倒是說了一句:“爸,媽,你們還年輕,不過養牛確實不輕快,你們不願意幹這個也沒事,我覺得你們不如去曹家莊擺個攤,多少也能掙一點。”
面對曹書傑提出的這個方案,程仁貴覺得還真行。
他今年才62歲,他是真不認爲自己老,但是因爲錢、養牛和兒子兒媳婦鬧到這一步,程仁貴覺得在家裡呆着都糟心。
對於他女婿提的建議,程仁貴仔細思考過後,覺得沒毛病。
但是住哪兒呢?
程曉琳給他們想了個主意:“爸,媽,要不我在青石鎮給你們買套房子,現在鎮上建了不少小區,價格也不高,一套大平房的也才20多萬,你們白天就去曹家莊擺攤,晚上回鎮上住。”
“我自己買就行,用不着你買。”程仁貴有錢,他覺得買房子這種事還是別牽扯他閨女好。
程運平和劉盈盈他們兩口子在旁邊越聽覺得越離譜,他們還想好好談一下的,怎麼着老兩口就要走?
可還沒完,李小娟也覺得這個辦法挺好。
只是讓他們這個歲數離開老家,他們心裡又慌張。
但是他們終歸和村裡的同齡老頭、老太太不一樣。
別的不提,程仁貴和李小娟他們老兩口之前在程家坡都算高收入人羣,手裡有錢,他們關注的東西也多,眼光也比同齡人要高很多,並沒有那麼多愚見。
再加上和兒子、兒媳婦鬧的這一出,也讓程仁貴和李小娟他們老兩口心裡很不舒坦,想着眼不見爲淨。
而且看兒子那個樣,說是來道歉的,說白了還是有別的目的,他們是老,但是不胡塗,兒子什麼想法,他們多少也能猜到一些。
再說閨女說的也對,她那年手骨折,那麼嚴重,兒子和兒媳婦也沒照顧過,其實她的心已經被傷透了,說別的都是扯淡。
事情沒談攏,程運平和劉盈盈還想着留下與大姐和姐夫聊聊天,然而根本聊不進去。
尤其是程運平看到大姐看向他的眼神,好像隨時會再給他一巴掌,程運平心裡都在打顫。
原本還想晚上留下和大姐姐夫吃頓飯,最終還是提前找個理由溜了。
臨走的時候還說晚上再過來喝點。
只是萌萌看着急匆匆走遠的舅舅和舅媽說了句:“爸爸,我舅舅好虛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