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溺寵妖嬈妻
“娘,我真的沒有……”蘇卿有些無力的低吟了一句,卻輕易的被劉氏的哭聲淹沒。
閔嵇的臉早已烏雲密佈了,特別是劉氏反覆強調那句‘不可能是你’,讓他渾身肌肉緊繃,似下一刻就能彈跳出去把劉氏扔得遠遠的。
蘇卿無奈之下,不得不挽起袖子,露出一大截白膩的皓腕,伸在她娘面前,道:“娘,我真的沒有。”
綠意聽着劉氏的哭聲,也忍不住跟着一起哭,如今一看,先是一怔,連忙揉了揉眼睛,當發現不是幻覺的時候,忙扯了扯哭個不停的劉氏,道:“夫人,你快看,姑娘真的沒有做出辱沒家門的事,你看快啊。”
劉氏嗚咽了幾聲,被綠意催促了好幾下,才擡起淚眼看了一下,這一看,她的眼淚一頓,一把拉過蘇卿的手腕,看着那白嫩嫩的手臂上一顆鮮紅的守宮砂,又謹慎的搓了幾把,見上邊的顏色沒掉,位置也沒變,才欣喜道:“真的?我的卿卿真的沒做那些苟且之事,太好了,我就知道卿卿這般乖巧,肯定不會做那些事來傷孃的心的。”
她一把抱住了閨女,愛憐的摸着她的頭,歉聲道:“卿卿,是孃的錯,娘剛纔不該那樣說你,可娘也是被氣壞了,你知道娘一看見你們……娘有多傷心嗎?還好我們卿卿一直都是這麼乖巧,沒讓娘失望,娘真的很開心。”
蘇卿嗯了一聲,女子爲陰,男子爲陽,除非與男人的體液相交,不然守宮砂是不會消失的,蘇卿暗自慶幸,還有守宮砂能證明她的清白,只是可信度到底沒有落紅的高,這始終是她身上難以解決的麻煩。
劉氏擦乾了淚,往閔嵇那看了一眼,有些抱歉,不過她還是問道:“卿卿啊,你跟閔護衛來這裡做什麼?”
蘇卿指了指那鑿空了的木板,道:“顧伯伯不是說疼的時候可以拿藥包捂捂嗎?可藥包太燙了,上次把我燙出了一圈水泡,閔大哥便幫我弄出了這個,有這個薰着就舒服多了。”
劉氏不比瑤光她們,就算她說了被燙出一圈水泡,劉氏也不會去質問,頂多也只是訓斥一兩句而已,瑤光不會頂嘴,她後背的水泡一事,也不會有人追究到底。
“瑤光那丫頭真是笨手笨腳的,難道不知道你身子不比她們糙?真是亂來,可別留下疤了,現在好些了嗎?上藥了沒?你這孩子還總是說沒事,這傷很疼吧?”劉氏疼惜的嗔了閨女一句,走過來,伸手往那鑿空的地方探了探,感覺到那溼熱的蒸汽,才笑道:“真是個好法子,這樣一來被不怕被燙着了,只是何必跑到這兒來,讓婆子們過來把這東西擡到你院子裡不就成了?再不濟還能放到娘那裡去,有娘幫你還怕被燙着?”
說到底,劉氏還是不相信閨女跟這護衛沒關係,要真沒關係閨女又怎麼肯乖乖跟他來?還相處得挺融洽,雖然閨女清白還在,可經不住她跟男人頻頻來往,要知道情竇初開的男女可不會管那些世俗禮儀,這清白只是暫時保住了而已,要不能把兩人分開,這清白遲早會被男人奪去。
雖然這恩公有情有義有勇有謀,但是在她眼裡,閨女是這世上最漂亮最聰慧的女子,理應配個人中之龍,湯寰那樣有才有貌的舉人老爺她都看不上,更別提身世背景什麼都不知道的閔嵇了,這樣的人怎麼配得上她閨女?要真讓兩人在一起,她是一千個一萬個不同意的。
蘇卿嘆了一聲,“娘,我們真的沒有什麼的,我出門閔大哥一直很盡心的保護我,我對他客氣點也是應該的,他本就救了爹的性命,又這麼盡職盡責,我難倒還不能對他好一點嗎?他在心裡就是我的兄長,妹妹跟哥哥親近一些也是應該的不是嗎?”
話落,閔嵇的臉色越發陰沉了。
“真的嗎?你們真的沒有關係?那你發誓,只要你發誓這輩子絕對不會跟他在一起,娘就相信你。”劉氏看了眼陰沉的閔嵇,有些冷漠的說道。
這話一出,綠意也嚇了一跳,夫人這樣逼迫大姑娘,是不是太過了?可一想大姑娘跟閔護衛兩人的曖昧關係,也覺得這是最保險的法子了。
蘇卿微怔,往閔嵇那看了一眼,劉氏眯了眯眼,強勢的道:“怎麼?你不願意?”
閔嵇的拳頭攥得咔咔直響,那陰戾的眸子毫不掩飾的直射向劉氏,眼中的狠辣幾乎能淬出一把見血封喉的毒箭,蘇卿一驚,擡步擋在了劉氏面前,一咬牙,道:“我發誓,我這輩子絕對不跟閔嵇在一起,如違此誓,讓我不能好死!”
這話一落,他的心就如被一雙無情的手狠狠撕裂,突如其來的劇痛讓他全身都止不住的微微發顫,就像一塊屹立千年的高山搖搖欲墜,帶着一股讓人心驚顫抖的高山欲絕之勢,撲面而來。
屋裡幾人打了個冷顫,綠意看着處在暴怒邊緣的閔嵇,駭得臉色煞白,蘇卿亦是大驚,爲了防止他傷到劉氏,推着劉氏就往外走,“娘,我誓也發了,咱們回去吧。”
劉氏被蘇卿擋住了,看不見閔嵇是個什麼表情,卻能明顯察覺到閔嵇在生氣,她心裡哼了一聲,爲了閨女的將來,一個誓言的約束力還明顯不夠,她必須要做點什麼來徹底斷絕兩人的可能才行。
“嗯,回去吧,綠意你記得待會兒讓婆子把那東西擡到卿卿院子去。”
“誒誒,我知道了夫人。”綠意走出屋子,後怕的拍了拍胸口,連往後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蘇卿能感覺到有一束炙熱的目光一直緊緊的盯着她,讓她如芒刺在背,渾身都有些不舒服,不由稍微加快了一下步子,快速的離開了這個地方。
閔嵇的心在滴血,真真正正的在滴血,他從未試過這般痛苦的感受,這種感覺折磨得他快要瘋了,他一刻也沒在蘇宅多呆,一個利落的越過後院的高牆,直往城外走去,路人看見他猩紅着眼,一副走火入魔的樣子,連連退避三尺,一些小姑娘看着他這副可怕的模樣尖叫了一聲,捂着眼睛頻頻往後退去。
姚沛良明顯感覺到蘇卿有些心不在焉,便問道:“東家,你沒事吧?”
雖然蘇治現在又開始管理起鋪子,但是在他心裡,他的東家只有蘇卿一個,所以便一直這樣稱呼她,至於蘇治,還是客客氣氣的稱之爲老爺。
蘇卿回神,道:“沒事,你說到哪裡了?繼續說。”
“是高阜縣一位姓賈的茶商跟咱們訂貨,一下子就要兩百萬兩的貨,可他只給了咱們二十萬兩的訂金,原本這是不合規矩的,可老爺卻答應了,還讓夥計把茶葉都裝船了,說是明早就給人送過去,高阜縣離咱們這得六個時辰水路呢,兩百萬兩的貨我實在是不放心讓老爺去。”
姓賈?蘇卿一挑眉,見他一臉擔憂,便道:“兩百萬兩,咱們起碼能掙一半有餘,跟這幾日的幾十萬一筆的小買**,確實是了不得了,難怪爹會一口就答應了,換做你只怕也不會拒絕吧?你不過是擔心茶葉的安全而已,這你放心,以前流芳茶莊不肯供貨給咱們的時候,我爹也時常出門進貨,這種事確實是習以爲常了,雖然數額大了點,不過我爹有經驗,相信沒什麼問題的。”
姚沛良聽她這一說,放心了不少,笑道:“那就好,這趟回來,咱們又有一筆大數目進賬了,說到這,有一件事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有什麼不能說的,不用顧及,說吧。”
“誒,那我就說了,東家可認識陳大戶?”
蘇卿想了想,“你是說那個專門經營古玩玉石買賣的陳大戶?他來找我爹兜售玉石了?”蘇卿該想到的,以前生意不太好的時候,她爹就是王大戶的常客,如今王大戶見茶悅坊日進斗金,還不更是加賣力的向她爹推銷那些動輒數萬乃至幾十萬的古玩?
“就是他,兩天前他來找過老爺,兩人在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今天那王大戶便拿了一塊據說是千年玳瑁神龜殼的古玩過來,老爺竟一下子從賬上拿了五十萬兩給他,要說老爺一個當家的用些錢沒什麼,可茶悅坊如今才起步,需要大量的資金運轉,且我也知道東家前期爲茶悅坊付出了多少努力,老爺這樣輕易的就被那王大戶忽悠了,一個烏龜殼就花了五十萬兩,連我看着都心疼了,東家要是可以的話,能不能勸勸老爺,那王大戶瞧着就是隻吸血蝙蝠,老爺跟他長久往來下去,茶悅坊就是座金山銀山也會被搬空的。”姚沛良剛纔還說的有些忐忑,畢竟讓蘇卿一個小輩去指責長輩,還是自己老子,怎麼說都有些理虧,可一想到茶悅坊的將來,他便咬着牙一鼓作氣說完了,話到最後,語氣裡已經有了些惋惜和不甘的味道,心道不管東家是何想法,會不會怪他多管閒事他都要把這話說出來。
蘇卿微點頭,“我知道了,我會勸着我爹的,今天要多謝你了,要不是你告訴我這事,我還不知道我爹竟又開始沉迷於古玩了。”
姚沛良見她沒有生氣,心裡鬆了口氣,“有東家勸勸老爺,老爺應該就不會這樣了,其實我也不是干涉老爺收藏那些,只是老爺好像太單純了,容易受人矇騙,我不希望他把整個茶悅坊都賠了進去。”
她爹何止是容易受人矇騙,在古玩面前,他簡直無法控制自己,已經到了一個狂熱的地步了。
“放心吧,這事我知道了。”
劉氏想了一天之後,打定了注意,早早的便在蘇治的院子等着了。
蘇治一進來,即看見了內室裡的妻子,忙道:“你,你怎麼來了?”
“別動,你懷裡藏了什麼?”劉氏一看見丈夫,一眼就看見了他懷裡的盒子和他嘴角還沒來得及收起的興奮笑意,一見他如此慌張,劉氏立刻明白了,有些慍怒道:“你又去買古玩了?你那書房都快堆滿了還不夠?你花在這些古玩上面的錢都夠咱們一家人吃一輩子的了,要不是家裡的生意不好,閨女又哪會說要做什麼生意?要不是因爲生意上的事,她又怎麼鬧出這樣的事來?你成天就知道買那些個奇奇怪怪的東西,要真喜歡你下半輩子就跟古玩過算了,我帶着閨女走得遠遠的,也省得她被人拐跑了!”
綠意一聽劉氏發飆,立即就出了屋子,劉氏見屋裡沒人,那怒火是蹭蹭蹭的往上冒,罵蘇治更是一點顏面都沒留,蘇治被罵得面紅耳赤,卻愣是一句話也不敢回,俊朗的面容尷尬的笑了笑,放下盒子連忙走過來,一把攬住了妻子的肩頭,輕聲道:“夫人,你不要生氣嘛,上回卿卿在我那拿走了那麼多寶貝,我如今就買了一件而已,沒亂花錢,只是你說閨女要被人拐跑了是怎麼回事?你是我的妻子,咱們是要過一輩子的,你怎麼能隨隨便便就說要離開我呢?”
劉氏聽出了他話裡的無奈,氣怒的揪了揪他的耳朵,蘇治順勢亂叫了一通,劉氏見他裝模作樣,不由白了他一眼:“裝模作樣!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原以爲救你的那個男人是個好的,誰知道他不安好心竟盯上了卿卿,我可不會讓卿卿嫁給他,他們兩個絕對不能在一起!”
蘇治揉了揉耳朵,暗忖自己這回叫早了,聽見這話不由一怔,“夫人你弄錯了吧?閔恩公看起來油鹽不進,怎麼會喜歡卿卿呢?還把卿卿拐跑?不可能吧。”
劉氏又揪了他耳朵一下,忙把早上發生的事情結合自己的猜想給他說了一遍,憤懣道:“你沒瞧見當初老太太想撮合卿卿跟湯寰的時候,閨女那冷冷淡淡的模樣嗎?她不喜歡的人她連看都不看一眼,他們倆要真的沒點什麼卿卿會跟他單獨呆在一塊?”
蘇治一想,閨女好像就是這個脾氣,喜歡的人跟你親近點,不喜歡的理都不理你,這麼說來,閔恩公跟她閨女……
蘇治騰的一下站起來,皺眉道:“不會吧,這事要是傳出去會讓別人笑話的……”
“還傳出去!怎麼可能讓這事傳出去,要真傳出去了,卿卿還怎麼做人?”劉氏立即激動的駁斥了他的話。
“夫人,你有辦法?”看着妻子激動卻似胸有成竹的模樣,蘇治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劉氏嘴角一勾,低聲在丈夫耳旁說了一句。
蘇治一皺眉,“這樣行嗎?閔恩公會答應嗎?”
“他敢,他要是不答應我就以當家主母的身份辭退了他這個護衛。”劉氏哼了一聲,信誓旦旦的道。
蘇治總覺得這樣不太好,“怎麼說他也是救過我的恩人,我們這樣對他是不是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說什麼胡話呢,咱們又不是讓他上刀山下火海,他要是不答應的話豈不是更加證明他對卿卿有意了,要真這樣我辭退他還不應該了?難道你也想卿卿嫁給他?他有什麼好的,沒身份沒地位,模樣瞧着也不像漢人,卿卿嫁給他會受苦的,你就這麼一個寶貝閨女,你捨得嗎?”劉氏白了丈夫一眼,又用白皙的手指點了點他的額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蘇治想說語語也是他閨女,一見妻子臉上還有怒意未散,忙把話嚥下去,有些擔憂道:“只是不知道娘她會不會答應。”
“老太太向來疼你,只要你能說動她她一定會答應的,到時你這嘴皮子得給我利索點,要是辦砸了事情,看我不收拾你。”劉氏一邊掐着腰,一邊豎着柳眉惡狠狠的威脅道。
蘇治看着她,無奈的笑了笑,抱拳一揖道:“爲夫謹遵娘子旨意,不過這兩天沒空,等我從高阜縣回來再說吧。”
劉氏滿意了,這才放軟了語氣問了他今天生意上的事,一聽有筆兩百萬兩的買賣,劉氏着實愣了半餉,“真是沒想到,咱們的鋪子也有接到這麼大筆生意的時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蘇治亦是嘆了一聲,卻不掩興奮的道:“這一筆買賣成了之後,咱們的家底可就有這個數了。”說着他朝妻子比劃了一下手指頭。
五百萬兩?!劉氏倒吸了一口氣,那天丈夫從鋪子拿了一個沉甸甸的箱子進來,因爲那晚喝醉了,她也沒多問,如今一聽,想到那箱子裡裝着那麼多銀子,當即就有些心跳失常,“這是盈利?不是說咱們跟流芳茶莊的老爺子合作了嗎?聽說他的茶葉貴得離譜,這本錢也得不少吧?”
“上一批的卿卿給了,這一批我打算等這次交了貨回來時再給。”
劉氏一聽他提起閨女,便有些感嘆的道:“說來也不知道卿卿是怎麼辦到的,鋪子才關門幾天,一轉眼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咱們只顧着享受她帶來的好處,也不知道這孩子當初是怎麼奔波怎麼爭取來的,不說別的,我就知道蘇老爺子脾氣最是暴躁,以前咱們回族裡的時候,他就沒少對你呼來喝去,卿卿跟他談生意,受氣是少不了的,偏這孩子什麼也沒跟咱們說,悶不吭聲的就做了這麼多事,也沒跟咱們邀功,我光是想想也要替閨女委屈。”
劉氏十多年來就蘇卿這麼個寶貝疙瘩,疼得跟眼珠子似的,要不是蘇壑的誕生分散了她的母愛,她非得事事都跟在蘇卿後頭跑不可,閨女懂事又聰慧,還能幫着分擔家裡的負擔,怎麼不惹人疼?這也是劉氏千方百計阻止她跟閔嵇在一起的原因,她的閨女怎麼能嫁給他受苦。
蘇治脫着直身的手一頓,嘆道:“我知道這孩子不容易,所以我想過了,等她出嫁,我就把蘇家的一半家產分給她做嫁妝,語語的再從壑哥兒那分,壑哥兒總歸是個男子漢,銀子日後可以掙,不需跟兩個姐姐爭那些,再說卿卿也十四了,嫁人也就這兩年的事,我還年輕,在壑哥兒長大前還能掙不少,就算壑哥兒大了知道這事,也不委屈。”
“嗯,這就好。”劉氏一聽,也覺得這個主意不錯,便笑着應了一聲,抹了抹眼角的淚。
而蘇卿這邊,在臨睡前又讓瑤光去閔嵇那看了一遍,結果這人還是沒回來,蘇卿幽幽的嘆了一聲,吩咐瑤光下去歇息,也側着身子睡下了。
砰砰砰幾聲,一塊空曠的平地上,連續響起了幾道重物落地的聲音,黃沙粉塵高高的飛起數丈,看人看不清真切,只依稀能辨清幾個黑衣壯漢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哀叫之聲不絕於耳。
“咳咳,冉羅……別,別再打了……再打我就要……咳咳……斷氣了……”馬依斯灰頭土臉的趴在地上,吃了一嘴巴的沙子,好不容易清乾淨了,見閔嵇又有重來的意思,連忙抱頭哀嚎道。
身旁一個彪形大漢也似受不了這樣的摧殘,甕聲甕氣道:“是啊冉羅,你已經打了兩個時辰了,我們三個都吃不消了更何況你,還是歇歇吧,較量的事可以慢慢來,再說你本來就是部落公認的第一勇士,你的功夫沒人比得上你,就算你在中原呆了幾個月,也沒有人敢小看你的。”
其實他想說的是,你小子是吃炸藥了?一回來就對他們輪番攻擊,氣也不帶喘一下,你不累我們都累了,你是鐵人,我們只是凡人啊。
“烏木託說的對,就算再過五年十年,你還是部落的第一勇士,我們這些小蝦米,連你一個手指頭都比不上,所以你就放過我們吧。”一個皮膚麥色,眼睛深藍的俊美男人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站了起來,喘了口氣附和道。
閔嵇哼了一聲,直接往平地裡唯一一間平房走去,馬依斯見他走了纔敢站起來,後怕道:“冉羅吃炸藥了?怎麼這麼兇狠?”
烏木託原本看不起馬依斯這個油嘴滑舌的牆頭草,但一想部落的勇士冉羅在中原的日子多虧了他這根牆頭草幫襯,也回了一句,“誰知道,或許是不能回草原找答納爾這個仇人報仇所以心情不好吧。”
答納爾是韃靼部落的大王子,兩個月前攛掇了三王子可伐去殺冉羅,後來被冉羅識破反被他殺死,答納爾把可伐的屍首運回草原,直指冉羅就是殺害兄弟可伐的兇手,目的是爲了一步步推翻克巴斯的統治,爭奪韃靼首領之位,計謀不高,對專橫獨斷心胸狹窄的韃靼首領克巴斯來說卻很管用,至此第一勇士便淪爲殺人犯,不得不離開草原,躲在中原漢人的地方。
馬依斯摩挲着下巴,卻不那麼認爲,因爲他想起了冉羅抱着那隻貓的表情,那時不時閃爍而過的溫柔,怎麼可能是爲了這麼血腥的事。
跟這些不解風情的莽漢說也不懂,馬依斯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也轉身進了平房。
第二天,蘇治跟着船一起往高阜縣出發了,蘇卿則去了流芳茶莊。
“臭丫頭這麼快就好了?不是說要等一個月嗎?”蘇六狐疑的打量了她兩眼,看了看她臉上的面紗,哼了一聲。
蘇卿淡淡一笑,“六爺爺還記得啊,看來你對我也挺關心的嘛。”
“呸,誰關心你了,自作多情,我巴不得你離我遠遠的,黑心肝的死丫頭!”蘇六臉色漲紅,梗着脖子嚷嚷了一句,順帶白了她一眼,明顯是還記着紫意春芽的事呢。
“六爺爺還生氣呢,我那二十萬都不跟你追究了,你何必還跟我置氣。”
蘇六不屑的撇撇嘴,“二十萬兩算什麼,都不夠我塞牙縫的,是了,你這回又來做什麼?又想從我這坑東西了?”
“瞧六爺爺說的,你當初不是答應我只要一個月內幫你銷掉一百萬兩的貨你就讓我在你這裡進玉山魁和黃金舌嗎?我這都不止一百萬兩了,你不是想出爾反爾吧?”蘇卿眉頭微揚,看了他幾眼,眉頭緩緩的皺了起來,“上次我說,雖然有字據你也會找一大堆條件阻攔我的話,不會是真的吧?那立下的字據還有什麼用?六爺爺你都活了一大把歲數了怎麼這麼不知羞,老是反悔呢?”
“你個不肖子孫!有你這麼跟長輩說話的嗎?什麼不知羞?我承認紫意春芽的事是有些刁難你,可我難道還不能考驗考驗這合作伙伴有沒有這資格?流芳茶莊的金字招牌可不是鬧着玩的,隨隨便便給出去別說過不了我心裡這關,就是王家賀家也看不過眼……”
蘇六一張老臉氣得漲成豬肝色,張嘴就是一陣連聲的大喝,卻被蘇卿淡淡的打斷,“我又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人,六爺爺有難處明說就是,你要真不答應我也不可能去搶,可你也不能事事都用這樣‘刁難’的方式‘考驗’我,一次兩次還行,要是每次都這樣,就算再好脾氣的人都要發火了,我知道玉山魁和黃金舌是流芳茶莊的鎮莊之寶,六爺爺別有用途,但是你既然都賣給王家他們了,分茶悅坊一些又會怎麼樣?”
蘇六聽她前邊幾句,怒火倒是慢慢消了下來,他做事有他的道理,可蘇卿說的也對,一次兩次別人還能接受他的刁難,可三次四次就沒有人有那麼好的脾氣了,合作是要建立在信任的基礎上的,他這樣強迫性的要人家答應他的條件未免太過仗勢欺人,換做其它人早就甩袖走了,流芳茶莊在定州是一流的茶莊,卻不是絕無僅有隻此一家,一些茶商稍稍退而求其次,也不是不能找到好的茶莊,這麼多年來,多的是被蘇六高傲的態度和火爆的脾氣氣走的茶商,那些人便是這樣另投了別家。
但一聽最後幾句,蘇六就沒好氣的道:“你也說了王家,王家那樣的地頭蛇你茶悅坊能跟他比?紫意春芽就算了,也只是個上品茶,王家雖介懷,卻也不會跟你一般見識,但玉山魁和黃金舌不一樣,那是價錢等同黃金的極品茶,製茶工序本就繁瑣,產量又不高,這麼多年也就是王家獨大,賀家佔了一分,咱們本家也只是分到一點零碎,真給了你就得從王家那分一些出來,跟他們搶東西,王家的怒火你受的住嗎?我可得提醒你,王家在定州這麼多年那勢力盤根錯節,遠不是你表面上看到的那麼簡單,就像這個王少東家,他可不是什麼和善的角色,多的是被他的手段逼得走投無路的,家破人亡的更不在少數,你茶悅坊腳跟都沒站穩就得罪這樣的大人物,有你好果子吃的!”
蘇六這話算是善意的勸告了,蘇卿也知道,這個老頭脾氣雖然暴躁,可心地還是好的,要不然也不會被王慕哲一刺激就答應把紫意春芽全部送到她們家,他心裡要是沒有這個想法,就算再被怒火衝昏了頭腦,頂多也是跟王慕哲對罵幾句,絕對不可能做出這樣的決定,這也是蘇卿爲什麼能忍受他暴躁的脾氣原因,能被他認可的人,他是極講義氣的。
“話是這樣說,可六爺爺難道不想玉山魁和黃金舌有更好的出路嗎?王家遠照茶莊遜色於流芳茶莊,但他的蒙君和金風玉露卻都能成爲貢茶,流芳茶莊還略勝他們一籌,爲什麼六爺爺不試試?”蘇卿微垂着眸,淡淡的說出一句,看似漫不經心的詢問,然而這裡邊的野心卻讓落後他們一步的蘇康都要心驚。
貢茶啊!獻給皇親國戚乃至皇帝妃嬪的貢茶!這算是茶葉的最高榮耀了,王家也是因爲有這兩道貢茶的原因地位才節節攀升,以致到了今天這種不可撼動的地位,她一個小姑娘背後一個小小的茶悅坊就敢說出這樣的話,帶給人的感覺不是驚訝而是驚嚇!
這話卻像是說中了蘇六的心事般,臉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他冷哼了一聲,“你以爲王家爲什麼牢牢控制着玉山魁和黃金舌這麼多年?還不是看出了茶葉有這潛質,在隻手遮天的王家,就算我有那個心,也飛不出他的五指山,別說當選爲貢茶了,就是這買賣也控制在他們手裡,所以就算你想要這個茶,我也是辦不到的。”
說起這個,蘇六就一頓窩火,王家的霸道人人皆知,意識了王家不是個合作的好對象的時候,他也不是沒有找過其它人合作,可王家不僅壟斷了他的茶葉,還干預他的權力,不准他將茶葉賣給其它人,而王家更是威脅加打壓那些意欲跟王家合作的茶商,惹得一些有心跟流芳茶莊往來的茶商都避而遠之,人人都說流芳茶莊有這麼個強勢的合作對象是幸事,可他卻對王家反感至極,這就像一隻螞蟥,他吸附在你身上狠狠吸血,除非他自己鬆口,要是用其它方式掙脫了他的桎梏,他也會元氣大傷。
可要王家主動放手是不可能的事,王家控制玉山魁和黃金舌這麼多年,怎麼可能會讓他有機會把遠照茶莊的貢茶比下去?就算流芳茶莊僥倖的脫離了王家的控制,在王家心不甘情不願的前提下,流芳茶莊得到的也只是王家的瘋狂報復而已。
蘇卿看着他一臉無可奈何,問道:“六爺爺可知道半月後的排名賽?”
賀家發出的消息,在定州自然是有不少人呼應的,特別是對不少茶商都有好處的事,蘇六自然是聽人提過的,他點了點頭,“你的消息倒也挺快,我也是剛剛知道的,不過賀家搞出來的東西都是爲了自己的利益,名次什麼的多半是他們包攬的,要是玉山魁和黃金舌的權力掌握在我手裡,我倒是可以去試一試,但是有王家擋在前面,只要他們動動手腳,什麼名次都是空談,還會得罪他們,算了吧。”
自蘇卿說了貢茶那話之後,蘇六不知不覺中就把她當成了真正的合作伙伴,說話也不拐彎抹角了,儘管臉上的表情還有些硬氣,但至少他的無可奈何也真實的傳達給了蘇卿,這種類似於交心的態度會在蘇六身上出現,委實難得。
蘇康卻是欣慰一笑,這是姑娘的聰慧感染了六爺呢。
“要是我有辦法呢?要是我有辦法讓王家的人主動退出,六爺爺能不能把這兩種茶葉賣給我?”
王家主動退出?那這事情可就不一樣了,只要王家不再幹涉,他纔不會管你是死是活,王家出名的不止是霸道還有無情。
蘇康愣住了,蘇六也愣住了,他瞪大眼睛看着蘇卿,聲音突然拔高了幾度,問道:“你說什麼?你有本事讓王家主動放手不再幹涉茶葉的買賣權?”
蘇六現在很想大笑幾聲,嗤笑蘇卿不知天高地厚,但是見到她一臉嚴肅,那雙漆黑明亮的眼睛滿是睿智的光,這恥笑的話卻說不出來了。
蘇卿一點頭,“嗯,我有辦法,但前提是六爺爺必須無條件的信任我,不干涉我,我就能幫你擺脫王家。”
她的聲音天生靡軟,話一出口就如貓叫一般,尖細柔軟,但是這話卻恁的落地有聲,話裡的自信和沉穩讓蘇六張着嘴,愣了半餉。
蘇六抿抿脣,看了她片刻,突然大喝了一聲,“好!只要你能幫我擺脫王家,我就答應你把玉山魁和黃金舌賣給你。”
蘇卿一笑,眼睛彎成月牙兒,特別嬌媚可人,沉穩睿智的表情一下子變成這般嬌嬈的模樣,讓蘇六有些回不過神來,卻聽蘇卿又笑着道:“到時我還想在流芳茶莊入兩成乾股。”
“哼,死丫頭果然是得寸進尺,讓你得了乾股還不對流芳茶莊指手畫腳?不成!”蘇六一聽這話立即吹鬍子瞪眼。
“哎呀,六爺爺你也忒小氣了,王家豈是那麼好對付的,我幫你擺脫了這個大麻煩,我就是入兩成乾股怎麼了?”
“免談,我是絕對不會答應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看着蘇六拂袖而去,蘇卿站在原地卻笑了笑,“走吧,咱們去茶園看看。”
站在不遠處的瑤光聽見這一聲,忙走過來,笑道:“姑娘這茶園真是太漂亮了,連空氣也這麼清新,不過咱們擅自去茶園,老爺子會不會生氣啊?剛纔他好像又生氣了呢。”
瑤光一直在不遠處看着,發現這個老爺子的脾氣還真的跟傳聞中的一樣不好,說沒幾句話就暴跳如雷,連她遠遠看着都害怕,虧她家姑娘還能雷打不動的站在他面前,要換成是她早就嚇跑了。
“不妨事的,咱們只是去看看,又不搗亂。”上次因爲出了點意外,該看的沒有看到,蘇卿這次來了,必須去看個明白才能放心回去。
瑤光哦了一聲,上前兩步緊跟在她身側,這茶園的路雖不難走,可泥巴築起的路到底不如石地平坦,她家姑娘身上的傷還未好利索,還是小心點的好。
上次蘇卿來的時候,正好是採茶女的休息時間,今天比那次來的早,所以當蘇卿出現在衆人面前時,刷刷刷幾十隻眼睛齊齊看向了她,見她踩着茶園小徑直直走過來,一時也沒人敢開口阻攔,誰都知道蘇六脾氣不好,這流芳茶莊也不是什麼阿貓阿狗能輕易進來的,能進來的人不僅背景強大,還得合他眼緣,再一看蘇卿年紀小,一雙眼睛水靈靈的不是一般的漂亮,便以爲是他疼愛的孫子輩親戚,誰也不敢開口攔着。
瑤光嘿嘿笑着,好奇的看了看採茶女的揹簍,再看那茶樹的嫩尖,有些躍躍欲試,卻也知道越是貴重的茶越是講究採茶的方法,爲了不糟蹋這些東西,她也只是看看,手癢的時候摸兩下,根本就不捨得去摧殘這些嫩綠的茶葉。
蘇卿繞着茶園走了大半圈,才停住了腳步,流芳茶莊山矮土肥,極適合茶葉生長,但整個茶莊卻不止紫意春芽一個茶種,面前這片積翠綠滴的茶園,便是價值等同黃金的玉山魁。
蘇六的衰敗,便是因玉山魁而起的,那時玉山魁已經被茶馬大使提選爲貢茶,不管是蘇六還是王家一時風光無兩,但是在貢茶進獻上京之後,卻出了質量問題,茶馬大使一怒之下把蘇六扔進了牢裡,蘇家這纔敢大舉蠶食蘇六的流芳茶莊和旗下產業,好在最後貢茶在進京之前被攔了下來,不然蘇氏一族都要遭殃。
而現在,她是不會讓蘇族長得逞的!
蘇卿蹲下身子,捧起一把微腥的泥土放在鼻前輕輕一嗅,瑤光瞪大了眼睛,問道:“姑娘,你這是在做什麼?那泥巴多髒啊。”
蘇卿用手指捻了捻,片刻後,她站起身來,瑤光連忙拿出帕子擦了擦,嘀咕道:“姑娘小時都不曾玩泥巴呢,怎麼現在大了反倒還玩起來了,大老遠過來就是爲了玩泥巴,姑娘也算是第一人了。”
蘇卿笑笑,沒有說話,又去了幾處,仔仔細細的觀察下來,才領着瑤光出了流芳茶莊,半道上卻在處醫館門前下了馬車,抓了兩副藥,在藥童古古怪怪的目光護送下,蘇卿回了蘇宅,只是這一回去卻關着門在裡邊搗鼓了半天,傍晚的時候,瑤光推開房門,看見裡邊一片狼藉,頓時倒吸了一口氣,蘇卿無奈一笑,吩咐丫鬟們進來收拾殘局。
晚上的時候,蘇治的船已經停在高阜縣港口了,“老爺,船靠岸了,可要下去找間客棧歇息?”
坐了一天的船,大家的臉色都有些蔫,就連時常出門的蘇治臉色也有些倦,聞言他看了看四周,發現周圍亦是停靠着不少商船,上頭也只有零星幾個人守着,耳邊都能聽到岸上人聲鼎沸,熱鬧非凡,他心頭一動,便道:“留一半家丁在這守着,一半人跟我上岸,等會兒再回來換你們。”
這個提議得到下人們一致贊同,畢竟船上的貨不是小數目,雖說高阜縣是出了名的治安良好,可這世上求財的人多的是,別人的地盤還是小心爲上的好。
留下了一半家丁守着,蘇治下了船,走在平穩的路面上,呼吸着這個寧靜小鎮的清新空氣,一行人的表情很是愜意。
因爲交貨的時間是在明天早上,早到了一晚上,時間充裕,再加上這筆買賣帶來的可觀收入,蘇治心情很好,跟一羣家丁進了一處頗爲華貴的酒樓,飽餐一頓,本想去看看高阜鎮的古玩市場有什麼寶貝,可船上的茶葉數額不小,蘇治心裡還是掛心的,便沒再耽擱,原路返回了港口。
可這還沒到呢,就聽見遠處嘶喊聲亂成一片,蘇治一個咯噔,來不及招呼家丁拔腿就往港口跑。
留守在港口的家丁眼尖的看見蘇治的身影,忙哭喊道:“老爺,是強盜!強盜把我們的船開走了!”
蘇治聽見這話,有種眼前一黑的感覺,他跑到港口前,看着原本聽着他家商船的地方空空如也,不止是他,身邊的幾艘船都遭了央,不少人正趴在岸邊哭得歇斯底里,更甚的不顧一切的跳進水裡,想用這種方法去追被強盜開走的船,蘇治聽着耳邊的哭聲,臉色比紙還要白,腦子裡亂成一片。
這時候聞訊趕來的官兵到了,正開口威嚇商人們保持冷靜,蘇治一個激靈站起來,猛地跑過去抓住那官兵的手,喊道:“官爺,我的船被盜了,拜託你派人去追回來,上面有我的茶葉,賣出去值五百萬兩呢,那可是我全部的身家,官爺求求你,快點派人去找找,只要速度快一點一定能來得及的。”
衆人一聽,紛紛吸了一口氣,五百萬兩,這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這回官府非得重視不可。
同樣遭遇強盜的商賈七嘴八舌的道:“是啊官爺,求求你快點派人去追吧,那些強盜偷了我們的船肯定跑不了多遠,派官兵去追一定能找回來的。”
“是啊,我們的家底可全都在那船上了,這船被偷走不是要了我們的命嗎?”
“官爺求求您大發慈悲吧……”
“閉嘴!”帶着佩刀的官兵眉頭一豎,翁聲一喝,周圍的人嚇得急忙閉上了嘴,連蘇治都愣住了,站在一旁急得滿頭大汗。
官兵一見周圍的人都閉上了嘴,才滿意一哼,大手指了指府衙的方向,冷冷道:“今天偷你們船的是有兇殘之名的漕幫,他們這夥強盜無惡不作,大膽猖獗,也是我們官府的通緝犯,各州各縣都在追鋪,我們縣衙早就放出官兵追鋪了,你們等消息就是了。”
這話說出來,衆人是喜憂參半,喜的是這夥強盜一直有人追鋪,要是碰到別的地方的官兵,說不定有望追回來,憂的是,這等消息,等到什麼時候是個頭?時間耽擱得越久不是希望越小嗎?
蘇治也是這樣想的,忙道:“官爺,我那船上的貨不是小數目,能不能讓縣衙加派些人手追上去?如果能追回來,蘇某一定重謝。”
官兵掃了眼他的穿着,見他雖然書生模樣,斯斯文文,可身上的料子確實不是凡品,眼珠子便轉了轉,蘇治明白這眼神的意思,還以爲事情有轉機,心裡便是一喜,然而官兵的下一句話卻讓他的希望全部破滅。
“縣衙的官兵數量就這麼多,要全部抽調走了,誰來保護高阜縣大大小小的平民百姓?你沒看剛纔那些強盜就是因爲看見我們官兵來了才撒丫子逃了嗎?要是沒有我們在這裡坐鎮,漕幫的人一回頭,把其它的商船搶了怎麼辦?現在最重要的是減少損失,而不是把所有人的安危置於不顧。”
官兵的話一落得到不少人的響應,“就是就是,要是那些該死的強盜一回頭把我們的船也搶了這麼辦,官爺必須在這裡鎮守,保護高阜鎮的百姓不受傷害。”
“聽說那些漕幫的強盜可是殺人不眨眼的蠻橫之徒,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哪是那些人的對手。”
蘇治見自己成爲衆矢之的,心頭有些慌,忙道:“那官爺,能不能抽調別縣的兵力追捕這些強盜?”
官兵不耐煩的瞥了他一眼,“現在各衙門都派出官兵追鋪漕幫,哪有多餘的兵力,讓你等消息就等消息,哪來那麼多廢話。”
他不屑的嗤了一聲,推了蘇治一把,冷酷的朝邊上的人呵斥了幾句,那些哭天搶地的人不由收住了聲音。
蘇治一個踉蹌,被緊隨的家丁秦峰拉住了,他同樣是一臉焦急,問道:“老爺你沒事吧?現在我們該怎麼辦?那批貨要是丟了,咱們鋪子會虧死的。”
蘇治一直不敢往這方面想,他無法想象這次的損失有多大,光是本錢就有兩百萬兩,爲了約束商人誠實守信,買賣文書上都會寫違約十倍賠償,要是明天不把這紫意春芽追回來,交不了貨,那姓賈的拿着文書就可以要求他們賠償,十倍啊,五百兩乘以十倍那是他想也不敢想的天文數字。
“別說了,先去衙門,我要去見縣令,絕對不能就這麼幹等着。”蘇治鬆開他的手,就往剛纔官兵指的那個方向走。
秦峰卻一把拉住了他,“老爺,剛纔兄弟們被強盜傷了,咱們得先把他們送去醫館看看。”
蘇治一怔,回頭看了鼻青臉腫的家丁們,掃過他們手上腿上正汩汩流血的傷口,眉心一跳,歉意的道:“我倒是忘了這事,快,把他們送去醫館,秦峰你照顧他們,一定要讓大夫用最好的藥,時間來不及了,我要去衙門一趟,他們就交給你照顧了。”
跟他一起來的人都被強盜所傷,這讓蘇治心裡很過意不去,從袖子裡拿出一張大額銀票塞進秦峰手裡,朝傷者看了幾眼,轉身離去。
然而蘇治註定是無功而返,一聽強盜洗劫了碼頭,縣令便猜到了衙門會有不少人光顧,便關門閉戶,讓官兵把整個衙門守得跟鐵桶一般,連只蒼蠅也飛不進去,蘇治跟一羣人在門外喊得嗓子都啞了,得到的也是一句強盜正在追捕中,讓他們耐心等候。
碼頭被強盜洗劫的事惹來百姓一陣恐慌,這消息就像長了翅膀一樣傳到了賈河耳朵裡,他帶着人來到衙門前,一眼就看到了蘇治,忙追問他貨究竟在不在,蘇治無言以對,賈河卻暴跳如雷,直說要上衙門告他違約。
蘇治嚇得心頭砰砰直跳,直說他回去再給他送一船過來,賈河冷笑說不能放虎歸山,無奈之下,蘇治只能修書一封,託沒被強盜打傷的家丁快馬加鞭把信送回蘇家,他則去了賈家充當人質。
信送到的時候,蘇家上下原本還在睡夢中,卻被這消息震得全身冷汗直冒。
蘇卿披着外衣站在蘇老太太屋子裡,說了句,“我去。”便召集下人把火把點起來,連夜把倉庫裡的茶葉裝船。
劉氏跟蘇老太太早就被嚇得六神無主,見閨女還能保持冷靜的頭腦分配下人做事,心裡既是心疼又無比欣慰。
兩百萬兩的茶葉不是小數目,就算流芳茶莊是定州數一數二的茶莊,也不可能在兩天內出產四百萬兩茶葉這麼龐大的數量,好在前一陣子因爲各家茶商拒絕購買雲仙茶,導致流芳茶莊滯銷着不少茶葉,才能緩解這次危機。
倉庫裡的茶葉不足這個數量,蘇卿趁着夜色去了蘇六的宅子,蘇六被吵醒,指着鼻子罵了她一通,又狠狠罵了蘇治不長腦子,才連夜讓流芳茶莊的下人出貨,最後還讓兩個有經驗的管事跟着她一起去,美曰其名是不想再次丟了貨,蘇卿卻知道蘇六是擔心她一個姑娘家上路不安全。
蘇治在賈家所有人的白眼中度過了忐忑不安的一天,這一天他被賈家人當犯人一樣看守着,一步都不能踏出賈宅一步,他數次讓家丁去衙門打探消息也都是無功而返,官兵除了讓他們等還是等,說是有消息會派人去通知的,一天過去,蘇治已經有些心灰意冷了。
傍晚的時候,蘇卿到了,看着才兩天不見便顯得有些蒼老的蘇治,蘇卿鼻子一酸,忙問道:“爹,你沒事吧?那些強盜有沒有傷到你?”
要說出了這事,蘇治心裡最愧對誰,這人絕對是他閨女,要不是他疏忽大意,貨就不會被人搶了去,如今還要閨女幫忙才能解圍,蘇治覺得在閨女面前他已經沒臉擡頭了。
便只是嘆道:“沒事,辛苦你了,先把這事解決了吧。”說着,他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賈河,眼裡的神色有些複雜。
“這就是蘇姑娘了吧?小小年紀倒是挺有魄力,只是因爲蘇家出了這事,我這邊可耽誤大了,這事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了的。”賈河看見蘇卿時,眼裡的精光一閃,不陰不陽的說了一句,話裡帶着一股商人濃濃的市儈氣息,顯然是個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主。
跟着蘇卿過來的兩個管事眉頭也皺了皺,這賈河在商界上名不見經傳,沒想到卻也是個難纏的人物,這事估計沒那麼容易解決,茶悅坊怕是要虧大了。
畢竟蘇家違約在先,賈河一個不滿意可是能狀告蘇家違約的,那賠償金高得能嚇死人,但一般這種事都不會鬧到衙門去,誰都知道這裡邊的規矩,誰犯規誰就做到對方滿意爲止,說到底還不是一個利字,你給的利益高,人家也就不跟你計較了,誰跟銀子過不去呢。
只是茶悅坊纔剛起步,根本就沒多少積蓄,這賈河可別來個獅子大開口,把蘇家吃得渣都不剩。
蘇治心頭一緊,這話誰都能聽出來,這賈河就是要錢呢,可是這個數目究竟多少,蘇治心裡沒底。
蘇卿一笑,誠懇的道:“耽誤了賈老闆的大事,是我們茶悅坊的錯,這樣吧,賈老闆要的貨給我本錢就行,其它的就當是給賈老闆壓驚的賠禮了。”
蘇六的管事吸了一口氣,好傢伙,一出口就把盈利讓了出去,雖然他們知道雲仙茶的價格,可蘇卿絕對不會以雲仙茶的進貨價做紫意春芽的底價,至少要比雲仙茶高一些,但不管怎麼說,這數額少說也有一百多兩百萬兩,就這麼讓了出去,姑娘可真夠魄力的。
蘇卿這一開口便這麼大手筆,着實把賈家的人怔了一怔,但驚訝歸驚訝,要這樣就放過了蘇家,豈不是便宜他們了?
賈河笑道:“蘇姑娘好魄力,只是我這茶行原本今天就會有新茶進來的,約好今天來談買賣的富商因爲沒有看到貨,紛紛敗興而歸,我這買賣黃了,這損失可不是一點半點。”
蘇卿笑笑,又道:“是茶悅坊的不是,爲了不至於讓賈老闆流失掉這麼多客戶,我便讓出一百萬兩的紫意春芽免費送給各位老闆品嚐,到時還請請賈老闆代我向他們賠禮道歉。”
蘇治的臉色有些頹廢,加上丟掉的茶葉和這一批,就是四百萬兩了,就算能拿回來一百萬兩,可這一趟分文沒有賺到反而虧了三百萬兩,這巨大的數字讓蘇治整顆心都在滴血。
賈河撫掌一笑,眼裡的精光一閃而過,忽然道:“蘇姑娘果然好魄力,只是賈某從小到大就有一個心願,十分想試試天上掉餡餅的滋味,也不知道這滋味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快意法……”
賈河眼睛微眯,似乎真的十分嚮往。
隨同而來的管事們一瞪眼,有些看不過去了,雖是蘇家有錯在先,可人家也只是疏忽而已,真正要怪的是那羣強盜,賈河不顧道義趁火打劫,要人家空手而歸,也太不厚道了。
蘇卿朝管事們一笑,示意他們不要激動,管事們看着她冷靜的神情,心裡不由都嘆了口氣,要是蘇治有閨女一般沉穩,也不至於會發生這樣的事,便垂下了臉,沉默了。
蘇卿轉過頭,開口道:“能幫賈老闆一圓夙願,是我的榮幸,希望賈老闆夢想成真後,就別跟我們計較了。”
賈河捋着鬍鬚,哈哈笑了一陣,爽快道:“那是,賈某這人別的優點沒有,但是最講誠信了,好了,讓下人們開工吧,如今天都黑了,別耽誤了蘇姑娘休息。”
他身後一個管事模樣的人走出來,恭敬的應了聲是,即領着人退下了。
蘇卿也吩咐隨同而來的管事跟着去一趟,那兩個管事一點頭,出了廳門。
“蘇姑娘馬不停蹄的趕過來怕是累了吧,不如在鄙府休息一晚?”賈河心情大好,對蘇卿的態度更是算得上客氣。
蘇卿一搖頭,委婉的拒絕了,“不了,家中親人還掛心着父親呢,我們父女倆想連夜趕回去,賈老闆的好意我們心領了。”
在高阜縣發生了這樣的事,蘇治的心情沉重不已,怎麼可能還會呆在這裡,見蘇卿拒絕了賈河的邀請,心裡鬆了口氣。
這樣說,賈河倒不好留着蘇治父女,便道:“這樣我就不多留你們了,希望咱們下次還能繼續合作,蘇姑娘要是有空的也可以來高阜縣遊玩,這裡青山綠水,風景極好。”
“多謝賈老闆,我會的。”蘇卿笑着說了一句,便挽着蘇治的手往外走,蘇治看了賈河一眼,什麼也沒說,再多的歉意,也被自己損失的四百萬兩磨光了,想到這個數字,蘇治渾身就像灌了鉛般的沉重。
這陣子掙來的銀子全部打了水漂,蘇家又回到了原點。
深夜,賈河的書房還亮着昏黃的油燈,一名中年管事走進來,反手把門一關,道:“老爺,貨都卸完了。”
“蘇家父女回去了?”
“是,一卸完就轉舵回去了,既然這事完了,是不是該告訴少爺一聲?”
賈河坐在太師椅上,微眯着眼睛,道:“當然了,少爺吩咐的事情,怎麼能無疾而終?快馬加鞭把信送去,外加把那邊需要的茶葉送去,咱們這裡留一些就夠了。”
管事應下,“誒,我曉得了,也不知道蘇家是怎麼得罪少爺了,居然吩咐手下僞裝成漕幫的人去打劫了蘇家的商船,要是讓那些官兵抓住了,豈不得不償失?”
“少爺能派他們做出這樣的事,那些人肯定不是什麼三腳貓功夫,區區幾個官兵就想抓住他們,簡直癡人說夢,好了,說這麼多做什麼,趕緊下去吧,記得把嘴巴閉緊了,要是說出去,那些人的刀子可不長眼睛。”
管事嚇了一跳,感覺脖子有些發涼,忙道:“是是,小的記住了。”
上了船,蘇卿從頭到尾沒有過問一句爲什麼貨會丟,反而體貼的關心蘇治有沒有受傷,閨女的貼心讓蘇治心裡百感交集,只道沒事,便進了船艙休息。
發生了這樣的事,誰都沒有開玩笑的心情,整艘船都充滿了濃濃的沉重氣息,一路無話,等到天空漸漸泛起了魚肚白,看見熟悉的街道,一些被強盜所傷的家丁更是眼眶微紅,激動不已,這一回被強盜洗劫,所幸他們只是圖財,雖然傷了人卻到底沒有要人性命,如今見到熟悉的家園人人心裡暗自慶幸。
回到蘇宅,蘇治便成了衆人重點關注的對象,見他平安無事,只是臉色蒼白了些,闔府上下的人都鬆了口氣,蘇治可是蘇家的頂樑柱,要真有個萬一這天可都要塌了,能在強盜洗劫之下平安無事,真是老天保佑。
蘇卿陪着說了一會兒話,便藉口有些累了回到院子,林媽見她臉色蒼白也不好多問,伺候她歇下,才拉着瑤光到一邊說話。
蘇卿只睡了一會就醒了,正用膳呢,綠意就送來了兩塊信物,說是老爺給的,讓她提了銀子去還給蘇老爺子,蘇卿嗯了一聲,說了句知道了,心裡明白要是他去說不定會被蘇六罵得更慘,想到父親那蒼白的臉色,蘇卿心裡有些愧疚,但是事情做都做了,再心疼也沒用,只是驚嚇而已,爹過一陣就能緩過來了,要是讓他繼續插手生意上的事,將來會沒命的,只要他好好呆在蘇家,這個家就永遠不會散。
用過早膳,蘇卿過了垂花門,往鋪子後門走去,半道上,她往閔嵇廂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匆匆一瞥,便及時的收回了目光。
今天是第三天了,聽瑤光說的,那晚上她去的時候還聽見了裡邊的貓在叫,但是第二天一早,那貓就不見了,到處找了也沒人見到過,瑤光說是貓跑了,但蘇卿卻知道,是閔嵇回來把貓抱走了,但是他卻沒有來見她,可見是她孃的話太重了,要麼就是她那個誓言太傷人了。
也好,韃靼人不能在她家久留,她還曾想過如果到時候他還沒走,她要用什麼方法讓他離開,現在好了,他自己走了,雖然跟蘇家的關係有些不太愉快,蘇卿有遺憾,但更多的是放心,自知道他是韃靼人之後,她就再沒有想過讓他庇護蘇家了,如今走了,蘇卿心裡的一塊重石落了地,讓她忽略了心底那一絲絲幾不可查的酸楚。
姚沛良昨天早上一來就知道這事了,可那時蘇卿已經去了高阜縣,他唉聲嘆氣了一天,感受了一番從雲端摔落泥潭的苦楚,待今天見到蘇卿時情緒已經被緩衝過了,倒沒顯得那麼苦惱,只是一見蘇卿來跟他對數,要把銀子結給流芳茶莊時,眼角那惋惜卻怎麼也掩飾不住。
蘇卿制定的計劃,由賀敏實施,內容膽大包天,說出去她怕是要被衆人戳斷脊樑骨而死,爲了保險起見,她沒有跟姚沛良說,見他這樣的表情也只是安慰了幾句而已。
姚沛良看了下她眼下的青黑,知道她爲這事怕是沒少擔心,如今卻反過來還來安慰他,倒顯得他太過耿耿於懷,雖然前期的努力打了水漂,但再過一段時日,也未必不能把這兩天損失的錢掙回來,想到這,姚沛良渾身又充滿了幹勁,一雙眼睛閃閃發光。
蘇卿訝異了一下,隨即笑笑,對完賬,蘇卿上了馬車去往流芳茶莊。
到了流芳茶莊,有這個脾氣暴躁的老頭在,一頓怒罵是少不了的,不過這回卻把矛頭對準了她爹,蘇卿暗自慶幸她爹不在這裡,要不然非得讓蘇六罵彎了腰不可,不過她知道這個老頭多半是恨鐵不成鋼,對爹是沒有惡意的。
“六爺爺,其實這也沒什麼不好的,茶悅坊這陣子風頭太過,出了這樣的事,足夠一些人幸災樂禍的了,這樣他們也就不會想法子對付茶悅坊,也可以說是因禍得福。”
蘇六睨了她談笑風生的表情一眼,哼道:“死丫頭心胸倒是寬廣,這樣也好,將來也不會讓你那個敗家的爹氣死。”
蘇卿笑而不答,她相信經過這一回之後,她爹一定會把生意上的事交給她的。
跟蘇六別過,蘇卿又來到了昨天去過的茶園,不過她今天是挑着時間過來的,這個時候採茶女正在休息,所以茶園裡空無一人,蘇卿拿出袖子裡的紙包,偷偷捻破,沿着茶園轉了一圈,直到將紙包裡沉甸甸的藥粉灑完,才離開了這裡。
不過回去的路上運氣不太好,遇上了一個她最不想遇上的人。
“呀,這不是蘇家的馬車嗎?卿卿,是你嗎?”馬車外傳來一道輕狂霸道的聲音,蘇卿眉心一跳,眼裡的厭惡之色一閃而過,低聲吩咐李叔,“李叔,咱們快走。”
因爲街道上人多熱鬧,爲了避讓行人,馬車的速度一般都不會很快,所以蘇卿這晃悠悠的馬車,就讓剛從馬車上下來的王慕哲看見了,對於蘇卿,不知爲什麼,他就是敏感得很,就比如要是聽見有人同是姓蘇,他會莫名其妙的對人家關照一分,看見跟蘇卿身形相似的姑娘,他會忍不住上前攔住她,就是因爲蘇卿對他的影響如此之大,所以當看見駕車的車伕有幾分眼熟時,他腦中立即想到了,這裡邊坐着的一定是蘇卿。
可把你這小妖精逮着了!王慕哲興奮得心跳快了兩分,嘴角的笑容更是邪肆。
“誒,元敖,你去哪裡?”後頭的公子哥見他轉身就走,忙開口問了一句,
王慕哲連話都沒回,不耐煩的擺擺手,讓他們先進去,他則是快步走向馬車,見馬車依舊未停,小跑着上前一把拉住了李叔手裡的繮繩,馬兒受制,揚着前蹄嘶鳴一聲,緩緩停了下來。
李叔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這個俊美霸道的男人,這男人也忒霸道了!哪有在大街上攔人的道理?
放開手裡的繮繩,王慕哲狠辣的眸子警告性的瞪了李叔一眼,李叔心頭一跳,將剛想趁着他不注意一揚馬鞭帶着蘇卿離開的念頭被這眼神一瞪,頓時煙消雲散。
王慕哲收回目光,沉聲道:“卿卿,我知道你在裡面,邀請你數次都被你推脫了,這一次讓我遇見了,你可不許再拒絕我了。”
說着,竟放肆的撩開了車簾!
王慕哲知道這動作會惹怒蘇卿,但是他等不及了,這個小妖精折磨得他心神不寧,今天既然遇見了她,要是不見她一面做點什麼,他非得牽腸掛肚而死不可。
然而這一掀,卻讓他愣了一愣,眼裡的驚豔幾乎要滿溢出來。
馬車內的少女斜倚着,着銀白小朵玫瑰暗花紋樣蜜蠟黃鑲領交領背心,白底煙霞紅刺繡腰封將本就細小的腰肢束得簡直不堪一握,那細小的腰肢和渾圓的胯骨一低一高,一道曼妙無比的曲線顯露無遺,月白長裙只堪堪遮住腳踝以上,兩條修長纖細的腿若隱若現,纖細的踝骨彷彿輕輕一折就能掰斷,白膩得發亮的玉足露出一片雪白的腳背,精緻小巧的玉足藏在那雙紅翡翠珠的鳳頭屐裡,似被他放蕩的動作嚇到,鳳嘴銜着的瑪瑙墜子猛的一晃,整隻玉足躲進了裙子裡。
王慕哲看得心神一蕩,幾乎就忍不住脫下那鳳頭屐,將那白膩晶瑩的玉足放在手心把玩了。
後腰還沒好利索,蘇卿不敢一直坐着,沒人的時候便總躺着,她沒想到王慕哲會追上來,強行停下馬車,還無禮的掀開簾子直視她,他的放浪形骸成功的讓蘇卿怔住了,這才讓他放肆的打量了那麼久。
蘇卿有些惱怒的坐起身來,斥責道:“虧王公子出身世家大族,怎麼恁的無恥,不知禮數!”
看着她衣衫包裹下的誘人身段,王慕哲的魂都被她勾走了,再一看她露在面紗外的媚眸水波流盼,妖色迷離,嗓音嬌軟靡蕩,這聲似嗔似怒的呵責,讓他整顆心都酥倒了,恨不得蘇卿能再用這種嬌嗔的口氣罵他幾句,哪還會生氣,忙用溫柔得能滴出水來聲音道:“驚擾了美人是我的錯,我請卿卿吃飯當作賠罪如何?”
王慕哲蠢蠢欲動,拼命的剋制自己不要失態的把這個妖媚的人兒納進懷中,實在是一段時間不見,蘇卿越發美麗了,蒙着面紗不僅不會降低她的美,更讓她渾身散發着神秘妖媚的氣息,那雙迷離的大眼睛更是引人注目,露出真顏的她,那份妖媚還能被她稚嫩的臉龐中和,可一旦遮住了她稚嫩的臉龐,那一身媚骨天成靡蕩惑人的風情,便再也遮擋不住了。
這樣的絕色妖精,是個男人都要爲她發瘋。
王慕哲覺得面前這個妖精生來就是來誘惑男人的,不然爲什麼他每回看到她,不是挪不開步子就是移不開眼睛,就像現在,他明明知道站在姑娘家的馬車面前,擅自撩開車簾跟她搭話,是極放肆極無恥的行爲,換做平日霸道張狂的他也不會這麼做,不,應該說是不屑這麼做,從小到大,他身邊根本不缺女人,能讓他這樣失態急切的,二十四年來蘇卿是第一個。
蘇卿抿着脣,渾身散發着濃濃的排斥氣息,冷冷的道:“不用了,請王公子讓開,我再不回去家裡人會擔心的。”
王慕哲對她的拒絕懊惱不已,真的很想不管她願不願意,直接抱下馬車再說,可他已經惹了她不快,再這樣做非把她惹毛了不可,這樣一來,她的心不就更向着斯文敗類賀敏了?
“卿卿別急着回去,是我急糊塗了,我其實是想找蘇伯父談生意的,可他貴人事忙,根本沒空跟我見面,現在突然碰見你,我不是一時心急了嗎?所以你能不能跟我下來談談,然後回去跟蘇伯父說?而且半月後定州有排比盛會,你家的紫意春芽品質優良,說不定能奪魁呢,你要是對這個感興趣的,我可以幫你。”王慕哲改變了策略,從開始的強迫到現在的利誘,雖然他還不清楚蘇家到底是誰掌事,但是看蘇卿就知道,她絕對不是一個只會呆在閨閣裡侍弄花草的尋常姑娘,就算茶悅坊不是她管事,他相信生意上的事她一定有份,所以他提出的這些條件,她一定會心動的。
然而他卻低估了蘇卿,他提的事本就是她策劃的,她對自己的實力和參賽的茶葉有信心,王慕哲拋出的這個條件對她來說,半點吸引力都沒有。
但是王慕哲堵在她的馬車旁,隔着馬車她都能聽見外面那些人的閒言碎語,她纔跟湯寰解除婚約不久,要是現在她現在跟王慕哲傳出什麼緋聞,退婚一事可就顯得沒那麼單純了,感受着身旁的瑤光都有些坐立不安,蘇卿無奈的道:“王公子堵在這裡,我要怎麼出去?”
這是答應了,王慕哲眼睛一亮,臉上閃過一道顯而易見的欣喜,他側了側身,卻在蘇卿彎腰出來時,不由分說的牽住了她的手,還美曰其名的道:“卿卿聽說你前陣子才摔了,我扶你一把,當心些。”
瑤光本就先一步下了馬車,正伸出手準備讓蘇卿搭一把,王慕哲這舉動完全是多餘的,蘇卿懊惱的甩開他的手,不客氣的道:“王公子有什麼話要我轉達給我爹?你乾脆直說了吧。”
聽見這話,周圍人眼神裡的古怪才淡了一些,但是那好奇的目光還是往這對俊男美女身上瞟。
那軟滑無骨的柔夷似透過他的手直接傳到了他心上,讓他的心軟成了一片,別說蘇卿語氣不善,就是指着他鼻子罵,王慕哲也只會認爲蘇卿別人嬌慣過頭了,順着她的意思疼她寵她還來不及,對這麼一個媚骨天成的妖精,他哪捨得生氣。
王慕哲一邊摩挲着手心留下的微涼觸感,有些暗啞的道:“這裡不是個說話的地方,前邊就是天海酒樓,咱們去那邊談,如何?”怕她懷疑他圖謀不軌,忙又道:“那裡有我的朋友,今天也是約在一起談生意的,卿卿家裡也是茶商,你就算去了也沒什麼。”
總比在大庭廣衆之下被人當猴子看的好,蘇卿無奈一點頭,王慕哲勾起一個燦爛的笑,當先往天海酒樓走去,蘇卿拉着瑤光的手,卻聽她道:“姑娘,這個王公子看你的眼神太嚇人了,咱們不要去好不好?”
那種極具侵略性的霸道眼神讓瑤光有些膽戰,雖然閔嵇的目光也很可怕,但是她能感覺得出他對姑娘是很保護的,可這個男人不同,那眼神就像餓狼盯上了一塊肥肉,虎視眈眈的就想着什麼時候能撲上去,撕吞入腹,她家姑娘一個手無寸鐵的姑娘家,要是王慕哲有什麼動作,她哪有自保的能力?
蘇卿卻低聲道:“我知道,等咱們去了那,我們再偷偷溜走。”
從第一次在福意軒遇見王慕哲的時候,她就知道這是個極難纏的人物,可要是不答應的話,按照他霸道的性子說不定會直接把她從馬車上抱下來,與其被動的由着他亂來,不如擺起脾氣至少能讓他顧忌一些。
瑤光見她有主意,忙嗯了一聲,蘇卿讓李叔在酒樓等一會,兩人擡步跟上了王慕哲。
卻不知這一出插曲被一雙尊貴的鳳目收在了眼裡,特別是蘇卿眼裡流露出的懊惱和無奈,他更是沒有錯過半點。
離天海酒樓不遠的對街拐角停着一輛馬車,車前坐着兩個俊俏的男子,其中一個眉眼和善的少年笑嘻嘻的道:“奇怪了,這王大少爺雖說出身商門,可定州王家這麼有錢,他身爲繼承人,怎麼說也是個受過良好教養的貴公子,怎麼會當街做出這樣莽撞無禮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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