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毅現在真是整個人都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連續喝了幾罐啤酒的緣故。
關鍵是他不知道自己現在能做什麼。
本能的反應讓他覺得應該阻止這種事情的發生。
如果沒有顏池醋的存在,那徐毅或許真的會考慮一下。
畢竟親上加親,又不是他們家長強迫的,徐行和徐年年要真是兩情相悅,那也沒太大的毛病。
法律層面禁止近親結婚,本質上只是爲了預防基因層面的一些疾病,減少畸形兒的出生。
但徐年年和徐行本身沒有血緣關係,在這方面來說,的確可以接受。
可關鍵問題就是……
徐毅喝了一大口啤酒,腦子有點暈。
不是喝酒喝的,單純就是大腦被現實砸的。
感性而言,只要徐年年能活得開心,那徐毅就該支持她。
畢竟他們三個人看樣子是已經解決內部問題了,現在只是想要徵求家長這邊的同意而已。
但是理智又告訴他,這事兒不能這麼簡單的以同意還是不同意來結束。
都是成年人了,解決事情的方式從來都不是二極管思維能概括的。
徐毅這麼多年本身就在各種公司裡任過職,大大小小的崗位,一路走到現在這個階段,見過的人和事也算不少。
如果不算髮生在他自己身邊親近之人的事兒,平日裡親眼見過或聽說過的奇葩事兒,比徐行和徐年年這邊更誇張的也不少。
當初身爲局外人,點評別人的事兒,輕輕鬆鬆的就能給出一個自認爲不錯的解決方案。
可真的當他身處局中的時候,才意識到這裡面到底有多難以抉擇。
替別人出主意,不用自己承擔代價和後果,只需要順從自己的價值觀即可。
怎麼舒服怎麼來。
不過面對眼下這種問題,一邊是女兒的終生幸福,一邊是普通人在現代社會的婚姻價值觀。
徐毅身爲一個父親,確實頗難抉擇。
徐行這小子現在翅膀硬了,而且還是特別硬的那種,徐毅也不可能用長輩對小輩的方式來做事。
畢竟他這會兒可還是徐行這傢伙的下屬員工呢。
別說徐行了,徐年年這丫頭的脾氣,徐毅可就更加了解了。
自己這個女兒,認準的事情往往會相當執拗,如果非要跟她反着來,恐怕也只會得到相反的結果。
想到這裡,徐毅就一陣頭大。
“你現在是什麼想法?”徐毅一時半會想不到什麼能說的,又把視線移向身旁的徐行,問道。
“想法……沒什麼別的想法吧?”徐行撓撓頭,說道,“就是想得到叔叔你這邊的同意而已。”
“說得輕巧。”徐毅嘆了口氣,又斜眼看他,轉而問道,“除了我之外,還有別人知道這事兒嗎?”
“就身邊幾個關係最好的朋友知道了。”徐行老實應答。
“家裡人呢?”
“這不是跟您關係最好嘛。”
“呵,呵呵。”徐毅眼神微眯起來,冷笑兩聲,“我看是覺得我最好欺負吧?想要先拿捏我,然後再借着我去逐一攻破?”
“話是這麼說,但跟叔叔你關係最好也是真心話。”徐行臉皮厚的很,繼續磨耳根子,“你在咱家說話,大家都會認真聽,肯定比我們小輩說的話管用多了。”
“真要做下決定,你決定我們家裡人還能管的到你不成?”徐毅斜睨他一眼,“好歹也是富豪榜上前十的大人物了。”
“身價再高,如果和家裡關係變差,那也是得不償失。”徐行也嘆氣,“賺錢是爲了提高生活幸福水平,不是拿來降低的。”
“話倒是說的好聽得很。”徐毅嘖了兩聲,繼續問道,“那假如,我是說假如,我這邊要是沒有問題,你打算怎麼處理跟年年還有醋醋之間的關係?”
“叔叔具體想問什麼?”
“很簡單,你結婚證跟誰領?”
“跟誰都行吧……”徐行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
這話徐毅就不愛聽:“什麼叫跟誰都行?那能一樣嗎?”
“其實是這樣……”徐行立馬解釋,右手撓撓臉,厚着臉皮硬着頭皮說道,“年年姐跟醋醋不知道怎麼想出來的法子……”
“什麼?”徐毅皺起眉頭,沒想到她們還能想出什麼來。
“誰要是先懷孕了,就先去領證,然後等孩子出生,落戶後,就再離婚。”徐行眼神飄到了窗外,都不太敢看徐毅的臉色,“反正就是一張證而已,到時候哪怕都離婚了也無所謂,我兩個前妻都有我的孩子,我平時抽空照顧一下也是應該的吧?”
徐毅:“……???”
他這真的是被這三個人的想法給秀的頭皮發麻。
這要是你們還想要二胎呢?
再復婚是吧?
民政局的員工都得被你們這騷操作給搞懵逼了。
想要孩子了就結個婚,孩子戶口問題搞定了就離婚,還真是讓你們把婚姻法給玩明白了唄?
徐毅聽完後滿頭黑線,滿嘴的話想要吐槽,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那婚宴呢?”徐毅憋了半天憋出這一句來,“總要請親戚朋友來的,你難不成打算在婚禮上同時迎娶兩個新娘?”
“也不是不行吧。”徐行撓撓頭,“不在國內辦就好了,咱們可以找個漂亮點的海島之類的,邀請的客人直接包機飛過去就行。”
徐行平時確實開銷比較小,日常最大的開銷大概就是偶爾跟徐年年和顏池醋出去找家好吃的飯店餐廳搓一頓。
哪怕是被兩女拖出去逛街,被迫買了一堆買回來都不一定穿幾次的衣服,可能錢還是徐年年和顏池醋付的,都不用他出一分錢。
在公司吃飯都是公司內部承包的盒飯,等搬遷到羣星大廈,就有內部食堂了,也用不着花什麼錢。
至於其他的……最大的開銷可能就是往自家遊戲裡充錢了吧?
雖然老闆想要個內部號輕輕鬆鬆,但徐行私底下也會開小號,充個幾千塊灑灑水了。
真要說最大的一次開銷,可能就得追溯到13年那次的豪華遊艇派對了,前後四五天的時間,大概花了得有六位數。
如果真像徐行說的那樣,去海島上舉辦婚禮,來回包飛機,整個婚宴都這樣舉辦,少則幾百萬,多則上千萬都有可能。
全看要怎麼花了。
對於如今的徐行來說,爲婚禮花這麼多錢,其實也算不上什麼。
只不過家裡乍富後,徐毅平時也忙,還沒有完全適應徐行自身財富所蘊含的能量。
畢竟有很多事情,能否得到解決,可能真的只是錢多錢少的問題。
“那醋醋那邊呢?”徐毅深吸一口氣,繼續問道,“醋醋那邊的長輩怎麼說?他們也還不知道嗎?”
“醋醋那邊……她爸還不知道。”徐行斟酌了會兒,眨眼道,“她爸是顏洪志。”
“顏洪志……”徐毅咀嚼這個名字,總覺得有些耳熟。
“就是之前我爸媽合作過的那家服裝生產廠的廠長,現在跟着我爸一起在微米手機那兒的,負責供應鏈那塊。”徐行咳嗽兩聲,提醒道。
“什麼鬼東西?”徐毅愣了一下,不由叫罵一聲,“我現在很懷疑,你這小子是不是早有預謀?把倆女孩兒的家長全都變成你的員工是吧?很會啊你。”
“意外……絕對是意外……”徐行訕笑兩聲,“顏叔叔那邊,確實是意外,主要是醋醋跟家裡關係很不好,這裡面就又是說來話長了。”
“我不急,今晚時間足夠,你可以慢慢說。”徐毅又喝完手裡的啤酒,捏緊了往地上一扔,雙手抱胸說道,“醋醋那邊什麼個情況,你也給我說說清楚吧。”
徐行一臉無奈,但也沒有拒絕,思考了一下措辭後,就一五一十的把顏池醋那邊的過往和家庭情況都說了一遍。
聽完徐行的話,徐毅一時陷入沉默。
“……也是個好孩子。”徐毅瞥了眼徐行,“就是遇上你這個壞胚子了,最後也沒逃得過。”
聊得久了,徐行臉皮也越來越厚,被徐毅這麼說,也不臉紅,就這麼受着。
兩個人這得聊了快一個多小時,徐毅的情緒雖然上下起伏明顯,但還算在可控範圍內。
見徐毅沒有要提刀砍人的意思,徐行的心情也就稍微放鬆了些。
看目前這趨勢,徐毅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裡估計已經開始默認接受現狀了。
問的問題也都是有關他們後續怎麼處理的。
問清楚了事情始末後,徐毅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繼續喝酒。
這一次,徐行把手裡的啤酒罐遞過去示意,徐毅雖然現在看到這傢伙就來氣,但還是跟他碰了一下。
只不過碰的有點用力,直接給徐行的手撞出去好大一截距離,啤酒罐裡的啤酒也濺出來不少。
徐行倒是不以爲意,相反還高興的笑起來,笑眯眯的把酒喝了。
兩個人在臥室裡一直待到晚上八點多,一整箱二十四罐啤酒喝完,以兩人的酒量,這種程度連微醺都算不上。
徐毅喝完最後一口,突然就從牀邊站起身,徑直朝外走去。
看着速度大概是先去上個廁所。
結果臥室門打開,他一走出去,就看到兩個人影刷刷溜進了那頭的走道轉角處,一溜煙的跑走了。
看到溜走的人影,徐毅瞬間滿臉黑線,一邊朝那邊走去,一邊大聲喝道:“年年!給我站住!你跑哪裡去?!過來!”
顏池醋已經順利溜回了自己的臥室,而徐年年被點到名字,本來是想逃走的,最後還是站定,轉身後半步半步的挪過來,在轉角處探出半顆腦袋,一隻眼睛看向徐毅:“爸~”
“你逃什麼?”徐毅問道,“啥時候在門外偷聽的?”
“呃……我什麼都沒聽到啊。”徐年年連連搖頭。
“連我同意你們這事兒也沒聽到?”
“你哪裡說了?我蹲了快兩……唔……”徐年年一激動,給說漏了嘴,連忙捂住嘴巴。
徐毅沒給她好臉色,瞪了她一眼後,就越過徐年年,朝衛生間走去:“你去沙發上等着,我出來了再跟你單獨聊。”
“啊?”徐年年耷拉個臉,“你不是都跟徐行說清楚了嘛,單獨聊就不必了吧……”
“你當這是玩鬧呢?”徐毅大聲說道,“這是你們的人生大事,怎麼可能簡簡單單就作出決定?你給我認真點行不行!”
也不知道是哪個詞刺激到了徐年年。
當她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臉色立馬就變了顏色,沉默兩秒後,音色突然降低,變得有些低沉:“你怎麼知道是簡簡單單呢?”
徐毅見她語調一變,頓時愣了一下。
隨後就見徐年年深吸了一口氣,轉身朝沙發走去:“當我沒說,你先上廁所吧。”
不知道爲什麼,這一刻,徐毅感覺自己的女兒有些陌生,往日的那種活潑陽光都被烏雲遮蔽,變得有些可怕起來,氣氛都驟然低壓。
他低下頭沉思,轉身進了衛生間,解決完生理問題後,洗手擦乾,看向鏡子裡的自己。
他意識到,自己還是要端正自己的態度和習慣。
面對徐行的時候,他這個侄子因爲如今的成就和地位,導致他完全是以一個平等的姿態在對話,反而兩個人之間的交流是很順暢的。
但在面對徐年年的時候,哪怕是他,還是會下意識以一種家長居高臨下的姿態,說話變得大聲,彷彿底氣都足了許多。
想到這裡,徐毅又低下頭,打開水龍頭,給自己洗了把冷水臉。
確認真的冷靜下來後,他才擦乾淨臉,從衛生間裡走出來。
看到徐年年一個人安靜的坐在沙發上,徐毅沒急着落座,而是先走到徐行臥室門口,朝裡面正在收拾啤酒罐的徐行說道:“我跟年年聊一會兒,你是待在這邊還是去哪裡?”
“啊?”徐行愣了一下,從臥室裡走出來,望了眼沙發上的徐年年,“不用我陪着嗎?”
徐年年看了一眼徐行,又看了眼徐毅,想了想,最後還是搖頭,指了指走道那邊的臥室方向:“你去陪陪醋醋吧,我跟我爸單獨說。”
“也行。”徐行點頭應下,稍微有些擔心的看了眼這父女倆,朝顏池醋的臥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