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討論夏小洛處理結果的時候,蘇絳脣據“理”力爭,堅持不能處理夏小洛,她認爲夏小洛成績優異,三年後肯定是問鼎清華北大的不二人選,甚至可以在奧林匹克學科競賽中給學校中爭得榮譽,進入科大少年班。
而校方要開除夏小洛的話,以夏小洛的優異成績,洛水縣甚至新陽市的其他高中肯定爭着搶着要呢!這不是把削弱自己,幫助競爭對手麼!
訓導主任王運堂卻堅持要給夏小洛嚴肅處理,即使不開除也要通報批評留校察看。
他用着顫抖的娘娘腔如同綿羊叫一般道:“這個……尊師重教,國家提了多少年了,我們的地位呢,也提高了一點,可是呢,這社會好像在倒退,你看看,學生都打老師了,這事情也就在文革出現過!現在又來了,不是倒退是什麼?……”
還沒等這讓人汗毛倒豎的“綿羊音”說完,蘇絳脣暗中咬了咬牙,反駁道:“不行,王老師,這樣做的話,適得其反,要是讓學生們知道把老師打一頓,只給一個記過處分,那老師們還不被打死啊?”
說起來,王運堂當年還是蘇絳脣的老師呢,蘇絳脣能順利當選副校長,德高望重的王運堂也在其中起了非常大的作用。蘇絳脣對王運堂一向尊重,這會爲了夏小洛也不得不和他爭論起來。
王運堂一圈一圈的眼鏡後面的近視眼瞪得溜圓,氣呼呼地一拍桌子,一頭灰白的頭髮直顫顫,道:“這還是學校麼?我看是菜市場!是公共廁所!一個盧南華就快氣死我了,這會又多個夏小洛?”
高二的年紀主任的酒糟鼻發出一聲冷哼,道:“盧南華咋了?盧南華只在學校外面打架,又沒有在我們學校打架,而且,他的成績在整個高二年級也是數一數二的!”
“在外面打架就不是丟我們學校的人?!”王運堂氣得呼呼喘氣,聲嘶力竭地用尖細的嗓子叫着。“我看這些子弟通通開除!害羣之馬!害羣之馬!我們第一高中的聲譽就要敗壞在這些兔崽子手裡!”
“別吵吵了,先說今天的事情!”性格溫和的校長陳水獻用手指“得得”地敲擊着桌子道。
聲音不大,但是所有人卻安靜了下來。
“我認爲,給夏小洛只有兩種解決方式,要麼開除,要麼不處理。”蘇絳脣道。
大家都不說話了,大家把觀點和理由都擺明了,到了校長陳水獻拿主意的時候了。
陳水獻抽着煙,不說話,半晌才問道:“蘇老師,要是夏小洛不處理的話,陳冬怎麼辦呢?”
“處理這件事有三個原則。第一是保密,任何老師不能泄露這個消息,這個事情關係着我們第一高中的榮譽,更關係着我們的切身利益;第二個是安撫,我建議,把陳冬升爲教務主任,並且校方要全部報銷他的醫療費用;第三是整肅,現在學校的風氣因爲一些惡劣的生源而變得非常壞,我建議,實行勸退制,每次期中、期末考試考試全校最後五名學生,除掉害羣之馬!”
蘇絳脣侃侃而談,三條建議讓所有領導不住點頭。
這前兩條提法很好地處理了這次時間,最後一條則是制度性的建設,給王運堂這位對學校風氣很重視的訓導主任以實際上的支持。
自從夏小洛打了陳冬以後,老師們看夏小洛的眼神就像看怪物一般,都一副避之不及的樣子。
下課了,夏小洛問物理老師一道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練習題,物理老師一聽他叫自己,冷汗直冒,如同兔子一樣急匆匆地往外面躥了過去,夏小洛在後面追,老師在前面跑,引得同學們紛紛側目而視。
夏小洛鬱悶無比,心道,我也是好學生啊……
楊景初則心中充滿愧疚,他明白,夏小洛出手都是爲了自己,但是也覺得夏小洛性格太過於急躁。
中考如期而至。
考試時間安排是高一高二高三三個年級花插着來,經過蘇絳脣首肯,夏小洛也可以參加高二年級的期中考試。
上午高一年級考完試,別的同學都躲在寢室裡準備第二天的考試,夏小洛則如同着急趕場的明星一樣,奔赴高二的考場。
他進了考場以後,發現楚秀菡正坐在前排,在檢查文具,眼神淡漠,穿着鬆鬆垮垮的衣服,細薄的眼瞼和長長的睫毛擋住眼神,眼睛都不擡一下的。
一看夏小洛進來,她眼神忽然亮了一下,顯得很有神采,繼而疑惑地看着他,夏小洛神態自若地走到一個寫有他名字的座位,透過窗戶上的玻璃,靜靜地看着樓下的宣傳欄聚集了一羣打打鬧鬧的高一學生,那裡真熱鬧,卻不屬於他。
“小洛,你走錯考場了麼……”聲音柔柔的,帶着一絲調侃的味道,一聽就知道是楚秀菡。
夏小洛回過頭,一指桌子上的名字,道:“看見沒?我的位置,怎麼會有錯呢?”
這個桌子上貼着三個人的名字,其中有兩個是高二和高三的學長,夏小洛發現這樣好像不能說明問題。
楚秀菡歪着腦袋點點頭,沒有過多地問,不過,她看夏小洛的眼神多了一點熾熱,這微弱的熾熱,或許她自己都沒有發覺。
楚秀菡頗有才名,而且長得也很漂亮,但是很高傲,是大家心目中的冰山美人,很少主動和男生說話,此刻,她站在一個毫不起眼的男生跟前,巧笑倩兮,自然引來人們紛紛注目。
男生們看夏小洛的眼神很複雜,夏小洛心中感覺有一點不自在,他在心中嘆了一口氣,發自內心地逼視了一下自己。
好歹咱也是重生過來的,多了二十年的人生閱歷,怎麼見了一個小小的萌妹子還如此的不經事?
他忽然發現了一個規律,那就是他在熟女面前如蘇絳脣這樣的女人面前完全不緊張,在很純潔的小姑娘面前卻很容易緊張,比如眼前的楚秀菡和何詩韻……
楚秀菡驀地坐在他的身邊,笑吟吟地看着他:“小洛,我對你寫的那首《自嘲》印象很深刻呢,你知道不?那天去讀者俱樂部的都是第一高中最能寫文章的人了……”
很奇怪的,她講到“最能寫文章的人”這幾個字的時候,情不自禁地撇了撇嘴巴,大約對他們也有一絲不屑。
接着道:“大家沒有一個不佩服你的,都說你那首詩寫得好……”
夏小洛的緊張感消失了,前生那種嬉皮笑臉泡妞的功夫好像忽然又靈魂附體了,他笑道:“你難道來這裡就是爲了說你對我很欽佩……”
楚秀菡的臉刷地紅了,她道:“其實……我是在想,你有沒有想加入校報和校廣播站呢?”
夏小洛沉吟片刻,道:“你覺得呢?”
他在心中暗暗鄙視了一下自己的無聊,他不經意地往周圍掃了一眼,距離開考時間還有半個小時,有的在緊張地背公式,看例題,有的則和同學打打鬧鬧……
楚秀菡看他往周圍掃視,目光也在周圍梭巡了一下,教室裡的同學雖然都在貌似不經心地做着各種事情,但是目光都在偷偷瞧向自己和夏小洛。
楚秀菡竟然有了幾分扭捏,她本來已經習慣當衆人的焦點,她和姚遙走在一起,總是吸引了衆人的目光,簡直是校園裡的一道風景。
人們看見他們總是想起種種美好的詞彙,比如純真、青春、活力、優雅、修養等等。
不過,同樣是衆人目光的焦點,她和夏小洛在一起卻有一絲不自在。
似乎是刻意戰勝這種不自在一樣的,她大大咧咧地說:“你會加入吧。”
“不,我不會,沒有時間。”
夏小洛語氣平靜地吐出這幾個字。
楚秀菡驀地感覺一種失落,此前,她習慣了被仰望,那種雲中之塔一樣的高高在上,可是自從遇見夏小洛以後,她也學會了仰望……
他太完美了,優異的成績,滿腹的才學,甚至運動,簡直是全能。
之前,她一直不正眼看男生一眼,以爲他們又幼稚又愚蠢,直到遇見夏小洛以後,她才明白自己的狹隘。
而周圍其實都在側耳傾聽的學生,紛紛交換了一個顏色。
姚遙忽然走了過來,一把拉走楚秀菡,道:“走,別理他。”
又回過頭來對夏小洛道:“你看你驕傲得,太過分了。”
而楚秀菡的眼圈似乎有點紅了。
而他忽然有一種鍼芒在背的不適感,回過頭一看,發現盧南華正笑容滿面地看着自己。
夏小洛又腆着臉,擺了一下手,道:“盧少,腿好了麼?”
盧南華倒也坦蕩,把腿一伸,露出打着石膏的腿,一指柺杖道:“你看呢?”
夏小洛逗悶子地道:“唉,最近難見你在球場上颯爽的英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