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麗媽道:“光有錢有什麼用啊?沒有城鎮戶口,沒有正式工作,總覺得不太穩定。”
丁紅星暗自搖頭,這個年代的人吶,對自己做生意賺錢的人總是不怎麼看得上,在他們眼裡,一份穩定的正式工作比那些重要得多,再有錢也不過是個體戶而已。當然,這樣的價值觀跟後來純拜金的價值觀都不可取,看人更應該看全面。
這個時候,丁紅星還是得努力說服麗麗媽,他對麗麗媽道:“伯伯,您這都是老觀念了,國家現在鼓勵一部分人先富起來,就算是個體戶,只要能夠創造財富,也是光榮的。再說了,現在正式工作不也不穩定嗎?您就說工人吧,原來不是最光榮的工作嗎?可是現在多少工人下崗?就算是幹部,這幾年多少幹部辭職下海?這說明,當幹部也不一定好。”
丁紅星說的倒也是當下的實際情況,麗麗媽平時也不是看不到,她一直都在點頭,不過她聽了丁紅星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她轉頭瞅了瞅龔景天,龔景天哭笑不得,丁紅星說當幹部也不一定好,你瞅我幹嘛,不過他也沒什麼脾氣,他當這個幹部,級別倒不低,可是真沒給家裡帶來多少好處。
丁紅星又指着沈福才道:“伯伯,您看我福才哥,雖然是農村戶口,可是這白白淨淨的,跟城裡人有什麼區別?”
麗麗媽仔細打量了一下沈福才,紅星說得倒也不錯,沈福才雖然是農村人,可是從沒幹過農活,這幾個月又在郵品店裡守店,更沒曬過什麼太陽,所以皮膚很是白皙,五官也很清秀,光看相貌,確實像個城裡人。
丁紅星察顏觀色,看到麗麗媽的神情沒有那麼嚴肅了,心中暗喜,他接着說:“再說文化水平,福才哥也是高中畢業生,平時學習不錯,高考的時候發揮不好,差了十來分沒考上大學,不過也算挺愛學習,挺上進的了;他的腿腳確實有點不靈便,小兒麻痹症的後遺症造成的,不過也不是太嚴重,只要不是走路,就不大看得出來;他又是個老實人,很孝順,以後不但會對麗麗姐好,也一定會對您和龔伯伯好的。最後說一下福才哥的家庭,他家原來確實挺窮的,不過今年開始,他家開始養魚了,算是養魚專業戶吧,養魚專業戶這幾年有多賺錢龔伯伯應該知道,他不是有親戚也是養魚專業戶嗎?”
龔景天連連點頭,他確實有個親戚是養魚專業戶,養魚一年,他家就蓋起了三間大瓦房。
麗麗媽臉色陰晴不定,顯然她有些動心,可是心中又拿不定主意,正在掙扎,丁紅星不說話了,沈福才緊張萬分的看着麗麗媽,他知道,自己能不能得到幸福,就要看她的決定了。
丁躍進夫婦也很緊張,他們也緊張的看着麗麗媽,他們當然也希望她能夠改變主意。
龔景天倒對沈福纔沒什麼偏見,他自己也是從農村出來的,並不認爲城裡人就高農村人一頭,對沈福才這個上進的孩子,他也很喜歡,沈福才把郵品店打理得紅紅火火,是個有能力的人,他也相信他的未來會更好的。
當然,他也有一些猶豫,那就是沈福才的腿腳不方便,可以說,這是他唯一對沈福纔不滿意的地方了,他還想看看沈福纔到底有多愛自己的女兒,所以他一直沒說話,一直在旁觀。
看着丁紅星在努力說服自己的妻子,其實,他也希望丁紅星能夠說服自己,聽了丁紅星的話,他承認,自己基本上已經被丁紅星說服了。
麗麗媽想了很久,這纔對丁紅星伸出兩個手指道:“要我同意他們倆搞對象也行,不過我有兩個條件,第一個,就是福才一定要解決城鎮戶口;第二個,就是他一定要住到城裡來。”
衆人面面相覷,兩個條件看似不多,好像也很簡單,可是這兩個條件在當時難如登天,不比後來的丈母孃要豪宅名車鑽戒更簡單。
建國之後,農村人和城裡人之間就有着一道深深的鴻溝,農村人想要解決城鎮戶口,要麼就得考上大學、中專一類的學校,要麼就得被國家機關或者國營企業招爲正式職工,要麼就得有關係,總之,哪條路都不容易走。
沈福才考大學是沒考上的,由於他的身體問題,又沒什麼背景,想要被招工也是沒什麼指望的,這城鎮戶口想要解決,談何容易啊!
第二條,讓他住到城裡來,其實是麗麗媽隱晦的讓他買房子,她實在不願意自己的女兒嫁到農村去,受那種苦。雖然龔家的經濟條件也未必很好,可是兩口子都是拿工資的,勝在一個穩定,這麼多年倒沒讓女兒受過苦,她怎麼忍心讓自己的女兒結婚之後受苦呢?
這年頭倒已經有商品房賣了,價格倒也不貴,兩三百塊錢一個平方,買套七八十個平方的商品房也就兩萬左右,可是兩萬在那個時候也是天文數字了。
說起來,麗麗媽這兩個條件對於一位母親來說也是無可厚非,她畢竟要爲自己的女兒着想,可是這兩個條件對沈福纔來說確實有點太高了。
龔景天皺眉道:“麗麗她媽,你這兩個條件是不是太過分了一些?”
這個時候,裡屋的門開了,龔麗麗哭着從裡屋跑了出來,她對母親道:“媽,我跟福纔是真心相愛的,我喜歡他,他也對我好,您成全我們吧!”
麗麗媽對她道:“孩子,你別怪媽心硬,媽這是爲你好。兩個人搞對象,不是小孩子過家家,是一輩子的大事,要是弄得不好,你是要受一輩子的苦的。反正今天我就把話撂在這兒,就這兩個條件,如果這兩個條件他達不到,這事說破大天去我也是不會同意的!對了,這兩個條件要達到還得趁早,要是等個三年五年,十年八年的,我家姑娘可等不了,到時候都成老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