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佩芳就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市民，而且還是性子很軟的那種，平時見到生人都不太好意思出聲，別人多看她幾眼都要低下頭。
但是現在卻當着衆人的面，鼓起勇氣說了這件本來她以爲這輩子都不會說出來的事兒。
儘管外人都心知肚明。
“阿姨，您剛纔說了什麼？”
女警察興奮起來。
張佩芳的聲音不大，剛好能聽到，猛地被所有人瞧着，饒是已經做好準備，卻還是忍不住朝後退了一步。
雲燁也是有些詫異，她揚了揚眉。
她貌似還是低估了張佩芳的格局了。
一個人即使再軟弱，還是有剛強的時候。
“張佩芳，你在搞什麼，我看你是想找揍！”
魏振忠急了，甚至都忘記了現在什麼情況，開始叫囂起來，不過很快他的行爲也被制止了。
雲燁像是看死人一樣看了他一眼，離他比較近的男警察也揪住了他。
“喊什麼喊啊你！”
雲燁笑着走到了張佩芳的面前，什麼都沒有說，卻牽起她的手，捏了捏。
張佩芳只覺得心莫名的踏實了。
軟弱了這麼久，也是時候要走出這一步了。
爲了小燁，更是爲了自己。
“我要舉報魏振忠對我長期家暴，警察同志，我有證據，你們一定要幫幫我。”
……
張佩芳從家裡拿了一疊的照片，照片有些看起來還很新，有些有些年頭了。
上面都全部做着標記。
X年X月X日，打我兩個多小時。
X年X月X日，喝醉酒了，扇我耳光。
……
年月日，還有爲什麼打人，帶着照片，無比清晰的呈現在警察們的面前。
張佩芳沒有什麼文化，字寫得曲曲歪歪，有些甚至還要用拼音。
魏振忠打人的頻率很高，原因也是五花八門，但是更多的就是心情不好，找老婆撒氣。
照片像素不高，卻也觸目驚心，連看着都疼。
兩個男警察都不忍心看下去了，女警察更是要氣炸了。
在車上的時候一個勁兒的說。
“媽的，這也太沒本事了吧，因爲心情不好就打老婆啊！”
“最噁心這種渣滓了，阿姨您怎麼還能忍這麼長時間……”
“有這些證據在就好辦的多了，能多關幾年。”
“就是阿姨……您到了派出所千萬要堅定一點，別到時候改了口，要不我們不好做事兒，你以後還要捱打。”
女警察猶豫了一會兒，才小聲的給張佩芳囑咐着。
……
她剛做這一行沒有多久，卻很少見到能夠敢於出聲的。
而且就算敢，不少人也很快就改變說辭了，讓她也有點恨鐵不成鋼。
被家暴了，明明就是男人不是個東西，沒有本事朝着自己的老婆動手，但是有些人卻覺得是女人丟人。
更有一些還要讓她看不透了。
說好了要舉報，卻到了警局，各種都弄好，聽到丈夫要蹲監獄反悔了。
還罵他們。
這不是腦殘嗎？
雖然很同情張佩芳，但是女警察也被坑了幾次，所以這方面還是要稍微提醒一下。
“警察同志，我不會的。”
張佩芳表情很堅定。
……
張佩芳確實沒有反悔，在警局裡面任由發現情況不對的魏振忠怎麼哭訴，怎麼表達後悔之意，她都不爲所動，積極地配合警察的調查。
有證據在一切都很順利。
魏振忠被判刑有期徒刑兩年。
其實這個結果大家還是覺得有點太低了，畢竟張佩芳整整捱了十幾年的家暴，倒是張佩芳卻很滿意了。
如果不是因爲這件事兒，不是因爲小燁之前給她說的，她可能連舉報魏振忠的念頭都不會出來。
張佩芳又大膽了一次，提出讓魏振忠在服刑之前，先去跟她辦理離婚。
魏振忠倒是不樂意，但是面對着雲燁還有這麼多看着他眼神滿是怒火的警察，還哪裡敢。
自始至終，就並沒有給他什麼選擇的權利。
……
正是一個大晴天，工作日，在警察的陪伴下辦理離婚也辦的很快。
魏振忠整個人垂頭喪氣，他現在身子還疼着呢，但是所有人都以爲他這是在裝。
雲燁帶着張佩芳往外走，魏振忠卻突然涌上來一股不甘心。
憑什麼，憑什麼他們就可以好好過，他卻要去牢裡。
一起死啊！
“雲燁，你就從來沒有好奇過你自己的身世嗎？”
雲燁腳步頓了頓，一邊兒張佩芳的臉上閃過驚慌失措，幾乎失聲叫了一聲，“……小燁。”
而這個反應讓魏振忠終於有些許的得意了，他笑得很開懷，看着轉過身來雲燁，道，“你就從來沒有見過你的生父吧，也沒有聽過對吧？”
“知道爲什麼嗎，因爲你媽被人拋棄了，你是不被承認不被祝福的存在……想要知道更詳細的，來求我啊……”
“關我鳥事兒。”
雲燁冷漠的吐出五個字，也讓魏振忠所有瘋狂戛然而止。
雲燁的模樣不像是裝出來的，她是真的毫不在意。
她扯過傻在一邊兒的張佩芳，“媽，我們走吧。”
張佩芳：“……哦哦哦。”
身後突然響起魏振忠撕心裂肺的喊叫，“啊啊啊，我疼，我那裡好像……被什麼打到了。”
警察看着蹲下來抱着不可描述位置一臉苦楚的魏振忠，也是徹底沒了耐性。
“你還有完沒完？”
已經走出了十多米的雲燁眉眼微斂。
這種男人，既然做不出男人的樣子，也就不用再做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