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秋道:“我還覺得你不要跟過來比較好。真的。”
柳清歌聽若未聞,兀自前行。
昂首闊步,傲視前方,乘鸞的劍穗在身後甩動,彷彿走的不是花枝參差、葛藤垂連的山間小道,而是百戰峰烈日炎炎下的演武場。
沈清秋衷心地說:“師弟,不要勉強自己。”
柳清歌打斷他:“你回不回去?”
沈清秋說:“幹完這一票……處理了這裡的魅妖,我便回去了。”
柳清歌:“上次你也是這麼說的。”
沈清秋:“嗯。”
柳清歌:“然後一個月不見蹤影!”
沈清秋道:“師兄不會死在外面的。無可解將發作的時候,我哪次沒回蒼穹山找你?不必勞煩師弟特地追出來……”
柳清歌強調道:“我沒追。掌門師兄吩咐的。”
是是是。沈清秋憂傷地道:“掌門師兄,真是個好人……”
頓了頓,他說:“其實師兄是爲你好。山下城中傳言,這魅妖最喜愛相貌俊美、血氣方剛的男子,柳師弟非要跟過來,恐怕會受覬覦啊。”
柳清歌哼哧一聲,正要答話,忽然一陣妙曼旖旎的歌聲悠悠在山谷之間迴盪開來。
這歌聲一唱三轉,盡是語猶未盡的撩撥之意,轉得人如羽搔在心。兩人轉過小道,來到一處山洞口。
四周的花花草草中,忽然躥出七八個小鬟,個個水靈靈的,梳着雙髻,瞧着稚嫩,也的確稚嫩,身上的妖氣都不知道該收斂一下,脆聲喝問:“來者何人?”
沈清秋和顏悅色道:“這裡是……”
他還沒打完招呼,柳清歌反手伸到背後,將乘鸞拔出兩寸,劍氣橫掃。
只這一下,山洞門口的土石塌了小半,七八個小鬟立刻齊刷刷尖叫着縮回了花草中。
魅妖這生物,因爲種族優勢,相貌很容易討人喜歡,一生之中很難有這樣被粗暴對待的機會,這幾隻又是年紀小沒見過世面的,當即哭了出來。
四面八方都是小女孩兒抽抽噎噎、哭哭啼啼之聲。沈清秋揉了揉耳朵,道:“師弟,你太不懂憐香惜玉了。”
柳清歌不耐煩道:“妖魔鬼怪,何須憐惜。要打快打,打完回去!”四字一句,鏗鏘有力,朗朗上口!
忽然,洞中有人道:“兩位仙師好生粗魯,奴家這些小丫頭究竟是哪裡得罪了仙師,竟要將她們嚇成這樣?”
聞言軟語中,有個一身碧綠的嫋娜女子,腰臀款擺走了出來。洞口陽光一照,只見她膚色膩白,容姿妖冶,舉手投足之中,自有一股蝕骨*的媚態。
被柳清歌嚇哭的小魅妖們哭訴道:“魅音夫人,這修士好生嚇人!欺負我們!”
這位魅音夫人,既然是魅妖一族,而且國色天香,那麼,按照種馬文的尿性,必須要和洛冰河有一腿。
通常情況下,對洛冰河沾過的女人,沈清秋很有自覺,避之不及,更別提主動去找她們的麻煩了。這次之所以硬着頭皮來湊熱鬧,其一,是因爲山下那對兒子被勾去了魂兒的老夫妻哭的太悽慘,又的確膝下只有一子;其二,則是因爲,魅音夫人浪蕩成性,除了洛冰河以外,還有無數個正夫和姘頭!她跟洛冰河那一腿,腿完了就沒了,露水姻緣而已,並沒被收入後宮。讀者們享受的就是那種一次性ntr了一堆人的奇特快感。
所以嚴格地來說,魅音夫人不算洛冰河的老婆!
柳清歌明顯不打算和異性搭話,轟塌了人家洞門,毫無愧疚之意,扭過頭去。沈清秋道:“咳,我師弟,不習慣外人靠近。”
魅音夫人幽幽地看着沈清秋:“奴家手下的小鬟還年輕,不懂事,衝撞了仙師,這廂賠禮。可這片地方還是新修的呢,兩位仙師才大駕光臨,便塌成了這樣。”
不要看我啊,看旁邊那個去!是他震塌的!
那個是蒼穹山派拆遷辦的!學拆遷,到百戰峰!
沈清秋向來秉持先禮後兵的準則,搖扇客客氣氣道:“損毀夫人洞府,並非本意。只是受山下黃氏夫婦所託,還望夫人能將黃公子放回去。”
魅音夫人道:“哦?黃公子?奴家這裡見過的黃姓公子,沒有十位,也有八位,不知仙師,指的是哪一位黃公子?”
柳清歌冷笑道:“通通放出來不就行了!”
魅音夫人故作爲難,道:“不是奴家不放他走,可若是他自己非要留下來、不肯回家,奴家這廂也沒辦法呀。”
柳清歌嘖了一聲。
沈清秋也不想繼續打太極,道:“無論如何,請夫人把人帶出來就是了。剩下的我們自有安排。”
魅音夫人柔聲道:“既然如此,那請兩位仙師隨奴家來。”
她轉身朝山洞裡走去,在前面款款而行,沈清秋隔了幾步纔跟上,把聲音壓到只有兩人能聽清:“她既不打算交人,也不打算放你我出去。”
柳清歌道:“怕她不成。”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過早撕破臉皮,不如走一步是一步,隨機應變。
兩人隨着引導,走進一處鋪滿香草織錦的寬敞山洞內。十二名窈窕豐滿的侍女分列洞府兩旁,手執團扇,言笑晏晏。
魅音夫人引着他們在石桌旁坐下,道:“已經派下小婢去請黃公子了,在等待期間,不若奴家與兩位仙師小酌一杯?”
沈清秋知道她想玩什麼花樣,並不忌憚,微笑道:“費心了。”
魅音夫人殷勤地爲二人斟酒獻盞,一片秋波脈脈,一直在往苦大仇深皺着眉頭的柳清歌那邊飄。越飄挑逗的味道越是露骨,柳清歌直接當她是死的在翻白眼,沈清秋心內卻樂不可支。
魅音夫人喜歡的就是洛冰河這一掛的精緻相貌啊!柳清歌被她看入了眼,還能逃出魔爪嗎?
看到這樣的男人,她可是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纏死纏活也要黏上去,非把人撲倒爽個夠(……)不可。
待會兒柳清歌的表情,一定會非常精彩。
怎麼辦居然有點期待!
果然,沒坐一會兒,魅音夫人便以袖掩口,怯生生望着柳清歌問道:“不知這位仙師,可有雙修對象?”
好直接。
從來沒有任何人、或者妖,敢問柳清歌這種問題,彷彿被一個悶雷劈到頭頂,一時之間,他像是懷疑自己聽錯了,眉尖和嘴角都抽了抽,目光略顯茫然,下意識轉去看沈清秋。
沈清秋第一次看到這種近乎匪夷所思的表情出現在柳清歌那張臉上,千年冰山一朝崩塌,心裡的狂笑掀起驚濤駭浪,面上仍波瀾不驚,忍得搖扇的手都在發抖,勉強擋住下半張臉痙攣的嘴角,一本正經道:“……沒有。他沒有。”
魅音夫人不解:“爲什麼沒有呢?如此風貌人品,怎麼會沒有女修戀慕?這話奴家可不信。”
沈清秋表示贊同:“嗯。我也很好奇。”
蒼穹山派十大不思議謎團之柳巨巨到底是不是x冷淡!?說不定今天就要揭曉謎底!
柳清歌悶不做聲吸了口氣,冷冰冰地道:“人怎麼還沒來。”
魅音夫人道:“仙師稍安勿躁。許是黃公子不願意來。若是煩悶,不如讓奴家耍個小玩意,給兩位解悶?”
沈清秋欣然應允。又聽她道:“奴家別的不會,但一直以來,小卜小算一些風月之事,都還準確。哪位仙師願意讓我算上一算?”
沈清秋側首:“師弟,有興趣嗎?”
柳清歌硬邦邦地道:“沒興趣!”
沈清秋攤手:“他沒興趣,只好我來了。”
按照原作設定,魅音夫人算風流債姻緣情這類東西,那可是十成十的準。
她說洛冰河會有六百一十三個老婆,那就絕對不會有六百一十二個。她說洛冰河下個妞喜歡乘【嗶——】騎,那就絕對不會擅長後【嗶——】背!
如何不讓沈清秋這條前途未卜的光棍狗心癢難耐。
魅音夫人嫣然一笑,皓腕一翻,翻出一朵嬌豔的花蕾,送到沈清秋面前:“請仙師賜息。”
沈清秋知道這個流程,微微低頭,在花蕾上輕吹了一口氣。
魅音夫人再收回手時,剛纔還是一團花苞的花朵,已然緩緩開放。她拈着花莖,舉到眼前,口角噙笑,看了一眼花瓣中心,忽然僵住了。
柳清歌本是正襟危坐,這時身子偏過來了一點,似乎想聽。沈清秋扇子頂住他的肩,提醒道:“師弟,‘沒興趣’啊。”
柳清歌立刻又坐直了。
魅音夫人看了一會兒,越看神色越是凝重。
她苦惱道:“仙師,您這過往的紅線,奴家學藝不精,有些……看不準。初看時,像是孤身之勢,可再細看,似乎又有一條若隱若現的紅線。”
她惋惜道:“這紅線斷得……當真是十分可惜。”
沈九是有過未婚妻的人,但沈垣可是條單身狗!兩條線混雜交錯,看不準也正常。沈清秋表示理解:“過往之事,不必理會。夫人不妨算算今後的。”
他真的很想知道能不能在這邊把到個妹子。不要絕色美女,不是個人妖就行!
誰知道,魅音夫人臉色更怪了,彷彿難以啓齒。
這表情讓沈清秋心裡咯噔一聲。
媽個雞的,難道結果是——注生孤?!
終於,魅音夫人開口了。
她支支吾吾地道:“唔……對方,年紀比您要小。輩分,或說資歷……也不如您。”
年紀和資歷比他都要高的女子,到目前沈清秋也就見過幾個天一觀的老道姑,實在不合他的胃口。估計放眼望去,整個修真界也沒多少,所以魅音夫人給出的這兩點十分合理,合理得差不多是廢話。
魅音夫人繼續道:“初見面時,不甚愉快,或許還有嫌惡之心。可因爲某個十分重要的契機,這纔開始徹底轉變。”
這一條似乎有點靠譜,沈清秋忍不住心裡一動。柳清歌不知不覺又湊了過來,這次沈清秋顧不上戲弄他了,專心聽解。
魅音夫人秀眉蹙起,又道:“此人常伴隨您身邊左右。你們都曾經救過彼此的性命。”
聽到這裡,沈清秋又糊塗了。
怎麼感覺身邊符合這些條件的妹子一個都沒有?
寧嬰嬰?柳溟煙?
不用想,洛冰河的後宮,叉出去!
齊清萋?
的確,資歷比自己略差一點點,初見面……初見面到底是個什麼情形早就忘了。“常伴身邊左右”,這個又不太符合,沈清秋倒是想去仙姝峰“常伴左右”,可有賊心沒賊膽,也做不出窺伺的猥瑣之事。
說到底,沈清秋完全無法想象自己和齊清萋談戀愛的畫面!
柳清歌冷不防開口道:“還有嗎?”
沈清秋怔了一下,這才發現,剛纔柳清歌還只是暗搓搓地在一旁偷聽,現在卻已經完全坐過來了。
柳巨巨什麼時候對八卦這麼感興趣的?
魅音夫人道:“仙師的命定之人,對旁人極少在意。可一旦在意了一個人,便會全心全意。”
柳清歌想了想,竟然神色凝重,問道:“相貌如何?”
沈清秋無語地看着他。
我都沒問,你問個啥?
而且直擊重點!
魅音夫人肯定地道:“一等一的美貌。”
柳清歌一反常態,窮追不捨:“靈力?天賦?”
“天資過人,靈力高強,身份顯赫。”
柳清歌似是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道:“你方纔說,這個人,和他,常在一起?”
魅音夫人點頭道:“或許會經歷短暫分離,不過,很快便能重新聚首。而且,每次都是對方主動追上來的。”
柳清歌眼角跳動不止,他狠狠按住,似是受到了極大的觸動。或者用個更貼切的說法:被狠狠雷到了!
魅音夫人又加了一句,給他致命一擊。她對沈清秋嘆道:“此人對您,真是一往情深啊。”
柳清歌僵着脖子,轉向沈清秋,流露出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複雜表情。明明無喜無怒,卻彷彿備受煎熬。沈清秋奇怪道:“師弟你怎麼了?”
柳清歌艱難地道:“……不準。”
沈清秋:“嗯?”
柳清歌猛地擡頭,堅定地道:“她算的不準!”
魅音夫人不服氣:“爲何能如此篤定奴家所算不準?”
說實話吧,沈清秋也覺得不準。
什麼常伴他左右,年紀又小又美又尊貴,還倒貼他……一股濃濃的終點男*絲yy感,yy都不至於這樣好嗎!他身邊壓根就沒有符合這些條件的白富美。呵呵!
柳清歌果斷道:“胡說八道。什麼一往情深!沒有的事!”
拿手絕活受到質疑,魅音夫人也怒了:“你又不是他的姻緣,憑什麼說不準?”
等一等,黃公子還沒上來呢,你們能不能別爲這種微不足道的事衝突?而且這一卦的當事人不是我嗎?
柳清歌早就不耐煩了,對方一翻臉,當即發作,猛地一掌劈下,石桌整整齊齊裂爲兩半,乘鸞應聲出鞘,劍氣如刀割。魅音夫人勃然大怒,拍手道:“都出來!”
等一下……爲什麼就這樣打起來了……究竟導火索是什麼!我還沒搞清楚轉折點在哪裡……
沈清秋的爾康手自然無人理會。眼見魅音夫人和數十名魅妖侍女團團把他們圍住,調整了一下表情,迅速進入戰鬥狀態。靈力亂擊中乘鸞穿梭,魅音夫人吹了一聲尖銳的口哨。
擦!不要這麼快!我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一聽見主人那哨令,所有的魅妖侍女身上的衣物都爆開了!
白花花的、白花花的、滿目所望,皆是一片白花花*的汪洋大海……
雖然沈清秋知道,這魅妖最喜歡放集體爆衣羣魔亂舞的殺手鐗,可是不代表,這種震撼的畫面出現在眼前時,他能承受得住視覺衝擊!
他下意識閉上眼睛,倒退兩步,後背撞到了柳清歌。魅妖們嬌聲浪語不斷,在整個山洞中迴盪。若是正常的男人,早就被迷得心智盡失,棄劍投降,乖乖投入溫柔鄉去了。可沈清秋悚然地發覺,柳清歌居然渾如不見,仍是面無表情,一劍橫掃一大片,刃光血影,殺得好不痛快!
赤身*的魅妖們顯出原形,四肢着地,尖銳的指甲扣緊泥土沙石之中,嘶溜溜吸着口水,朝包圍圈中兩人前赴後繼撲來,又被靈力反彈出去。
沈清秋真的也想認真打架的。真的。可無法直視!
像他這種閱片無數的資深前輩,見到如此鮮活的*羣,也很艱難才把持得住,柳清歌究竟是怎麼做到絲毫不爲所動的?!
魅音夫人花容失色,她沒料到所有的屬下一起上也沒能迷了這兩人的神魂,提起裙子拔腿就跑。沈清秋本下意識要追,可一想,此行目的是救黃氏夫婦的兒子,還有其他被魅妖關起來當寵物養的男子,便對柳清歌道:“剩下的不用打了,料她們也興不起風浪。救人要緊。”
柳清歌突然道:“你不要信。”
沈清秋莫名其妙:“啥?”
柳清歌道:“剛纔那個!她亂算的!”
沈清秋道:“不要激動。我本來就沒信。”
柳巨巨言行太過反常,沈清秋忍不住拿眼睛瞟他。沒瞟兩下,被柳清歌逮到目光,後者立刻嚴厲地呵斥:“別看我!”
他越是這麼說,沈清秋越是要看他。一看才發現,不知道是被氣的還是怎麼的,柳清歌從眼角到臉頰,都暈着一層輕薄的淺紅。以往平靜近乎漠然的目光,彷彿冰湖碎裂成千萬片,在眼中來回激盪。
沈清秋盯着他,忽然伸手去捉他脈門。
一握住柳清歌的腕,便覺他皮膚溫度偏高。把脈把了一陣,沈清秋嚴肅地說:“嗯,柳師弟,你老實告訴師兄,你和人雙修過嗎?”
柳清歌:“……你問這個幹什麼。”
沈清秋道:“就是問問。知道怎麼雙修嗎?”
柳清歌喘了口氣,咬牙切齒道:“沈,清,秋。”
沈清秋道:“好。我換個問題,柳師弟你現在……感覺如何。”能忍到下山嗎……
柳清歌道:“不好。”
當然不好了。
就算是柳巨巨,中了魅妖的yin毒,那也是非常之……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