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江周巷,這是隻有東林本地人才知道的稱呼,因爲這並不是哪一條弄堂街道的名字,而是一個地區幾條街道的統稱,是周家宗族在這裡,可以說整個東林所有周姓人家,要是追根溯源都是周巷出來的。而西林街又是周家宗祠所在,也就是周巷的核心。
上午九點,一輛大奔停在西林街弄堂口,然後周銘和凱特琳先後在很多人的圍觀中走下了車,頓時引起一陣騷動,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擠到前面來,想要親眼目睹周銘和凱特琳,如同見到國家領導人的興奮,一聲聲叫的“駙馬爺”,也證明了他們的亢奮。
不過這也正常,畢竟凱特琳太漂亮了,就像是從童話裡走出來的公主,她穿着剪裁得體的小禮服,勾勒出完美的身材曲線,紫色更是大多歐洲王室所鍾愛的顏色,凸顯大氣高貴,而頭上扎着黑色頭紗,除了神秘,更爲凱特琳增添了許多典雅氣息。
凱特琳那洋娃娃般精緻的面龐,原本應該是很可愛的,但現在搭配這身衣着,則爲她展現了不一樣的氣質。
簡單來說,就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乞丐,他看到現在的凱特琳,也一定會知道這人非富即貴!
而至於周銘,他並不是那種一眼看上去就十分驚豔的類型,只是一身得體的西服,搭配精心設計的頭型,也能感覺到這個人絕不簡單。
周黃民錢麗珠還有他的幾個親兄弟都等在西林街門口,見周銘過來,他們急忙迎上前來,甚至周銘的車還是周黃民親手幫着打開的。
“駙馬爺,哈魯斯堡公主殿下,我周巷非常歡迎你們到來,你們的到來讓我周巷感到蓬蓽生輝!”周黃民大聲的拍着周銘的馬屁,做足了狗腿子的模樣。
周銘笑着和他握手,老實說,這位周黃民讓周銘感到有些驚訝,沒想到居然連凱特琳的身份都能打聽出來,看來爲了這次迎接,他也做足了功課,當然也可以說這背後是另有隱情的……
周家幾個核心家庭分別和周銘握手,然後周黃民主動帶着周銘和凱特琳走進了西林街。
進了街道里面,周圍圍觀的羣衆就沒那麼多了,不過相比門口那種追星的瘋狂,裡面的人就顯得真實多了,他們就都只是站在自己家門前,或者來到路邊看着周銘一行人,偶爾會有調皮的小孩跑到路中間來,也會嚇得周黃民一哆嗦,那小孩的家長也會第一時間趕緊帶着孩子離開,並向周銘道歉。
一路上,周黃民和周銘走走停停,周黃民向周銘介紹着周家的情況,根據周黃民的介紹,周家是出自汝南周家,是非常有歷史的,而他們東林這一支是歷史上著名的東吳大都督周瑜的後代,在明朝東林黨最得勢的時候,周家還出過一個內閣首輔,那可謂是周家最風光得意的時候。
到了近代華夏沉淪,周家也因此大受打擊,一直到現在都沒怎麼回過氣來,儘管家裡仍然有人出國留學,有人在機關單位甚至政法委,也有人經商辦廠,但這也
就是個一般性的地方家族,比起以前可差遠了。
“駙馬爺,您上次來了東林,我見到您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您肯定是人中龍鳳!您的爺爺他主動挑起了周家的重擔,去了臨陽,您的父親想要落葉歸根,而駙馬爺您更加出色,所以我非常有理由相信駙馬爺您一定是大都督周瑜的直系後人,因爲只有大都督的血脈才配得上您!”
周黃民一路陪着周銘走着,一路給周銘說着關於周家家譜和血脈的事情,當然他說家譜的事是假,想拍周銘馬屁是真。
周銘對這些也只是搖頭苦笑,他可並不相信周黃民的這些屁話,自己可能是和那位火燒赤壁的周郎有點聯繫吧,但這一千多年過去了,除非是孔家那種世系一直保存完好的,否則大多數都沒法查詢了,周銘更不相信周黃民這種人會有這個毅力查這種事情。
況且現在很多人修家譜,爲了和歷史上某些著名人物扯上關係,修改甚至編造家譜的事情屢見不鮮。
周銘想到這裡對周黃民說:“按照輩分,我理應叫你一聲叔,所以我得提醒你,不管我們是不是真的三國周瑜的後代,但是我們對待家譜的態度應該是嚴謹的,在遵照事實的基礎上進行修繕,而不是爲了某種目的去故意胡編亂造,叔你覺得呢?”
周銘的語氣是非常平和的,但聽在周黃民的耳朵裡,卻讓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他連連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
隨後他們很快到了目的地,周銘指着眼前這棟非常氣派的牌樓詢問周黃民道:“這就是你說的周家宗祠?”
不怪周銘會有這麼一問,因爲這所謂“周家宗祠”,周銘可太熟悉了,上次周銘陪着父母來東林,那座給大爺爺辦壽禮的大宅院,就是這裡了。
“如果我沒有理解錯的話,一般宗祠都是一個家族祭拜祖先和在祖先面前議論家族事務的地方,除了一些宗祠的老人,一般人是不能住在這裡的,我沒有記錯吧?”周銘指着這座周家大宅院質問道。
周黃民低着頭,他面對周銘的質問顯得十分恐慌,一滴滴冷汗不斷的從臉上流下。
他不能不慌,因爲這都是他這些年藉着修宗祠的名義找親戚朋友籌錢,實際卻用在修自己的房子上了,後來爲了堵住別人指責的嘴,他乾脆把自己家和宗祠連在一塊,也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宗祠就是他家,他家就是宗祠,就是這座西林街上最氣派的大宅院。
周黃民可以在其他人面前耍無賴,但是面對周銘,他卻根本不敢那樣做,他無法預料自己那樣做的後果。
“駙……駙馬爺很抱歉,我們現在只是暫住在宗祠裡,我知道這樣做很不對,請您放心,我們一定會盡快搬出去的,請您放心!”周黃民說。
周銘恩一聲點點頭,也不管周黃民一家從這裡搬出去該怎麼生活,在周銘看來這都是他們的咎由自取。
周銘隨後走進大門看到了大爺爺周飛義,不
過這一次周飛義就沒有在廚房做菜,而是穿着宗祠老人所應該穿的褂衣,杵着手杖就坐在宗祠大堂的正中央,遠遠看去,他就是一位掌管家族事務,對整個家族有着絕對話語權,有着很高威嚴的大家長。
然而……如果不是大爺爺周飛義實在太老了的話。
周銘不是不知道大爺爺周飛義已經近八十高齡了,可上次來大爺爺儘管在廚房做飯,但精氣神都還不錯,甚至頭髮都還有黑色。
可這一次,周銘再見到大爺爺,他則已經是一位遲暮的老人了,不僅滿頭頭髮都全白了,而且臉上手上全是皺紋,一雙眼睛也變得有些渾濁,遠遠望去,會更像是一尊枯木。
就大爺爺這情況,根本不需要請醫生,任何人見了,都會嘆氣說這樣的老人已經一隻腳踏進了棺材,什麼時候傳出噩耗都不奇怪。
周銘下意識看了周黃民一眼,只是一眼,把周黃民嚇得再也繃不住了的語無倫次道:“駙馬爺,請您相信我,我們對父親他都很好的,沒有任何虐待他的地方,我們都勤勤懇懇,我們也不知道他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周銘嘆了口氣,他知道周黃民說的是真的,畢竟虎毒都還不食子,何況大爺爺之前已經被他們趕去廚房當廚師了,在周家還有什麼罪是他沒受過的呢?
大爺爺現在這個樣子,只怕是對周黃民還有周家絕望了的結果,再加上自己和父母上次過來,大爺爺看到自己和父母都過的這麼好,心裡最後的事情也放下了,各種事情加在一起,才讓大爺爺幾個月就老成了這樣。
這就是大爺爺,這裡也只有大爺爺,而找周銘回東林相親的三爺爺並不在這裡,之前周銘就已經知道了,三爺爺一直也都看不慣周黃民一家的做派,早就從西林街搬出去了,和周巷這些人也都沒多少走動,也正是這樣的原因,周銘在上次大爺爺壽禮上的事情,三爺爺才並不知情。
周銘最終沒對周黃民說什麼,就讓他自己瞎猜去,周銘一直走到了大爺爺身旁。
“大爺爺,我是周銘,我來看你了,而且我知道周家的家譜已經到了該重新修繕的時候,所以我決定幫周家修家譜,也算完成大爺爺您最後的心願。”周銘說。
周銘上次來就知道大爺爺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能把周家的家譜給修修,雖然他沒能讓家族興旺發達,但至少也得理清家族關係。
除此之外,周銘還知道自己爺爺和父親,他們在離開東林以後,一直也很想回來的,只是很可惜,爺爺並沒能落葉歸根,父親只能想把自己一家的名字加回到家譜上。這個事情上次周銘來的太過匆忙,沒時間做完,現在周黃民提出這樣的要求,周銘才順勢答應下來,這也是周銘會答應的重要原因。
果不其然,大爺爺周飛義聽了周銘的話,他一直渾濁的眼睛裡突然有了色彩,然而緊接着吐出一句驚人的話:“你不該來的!這些人他們沒安好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