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銘對麥吉遜這些資本家的認識還是很夠的,只要有足夠多的利益,他們就可以毫無顧忌的去做任何事情,這一次抄底巴西,不光是麥吉遜這些德州財團,包括洛克菲勒和花旗財團,他們也都同樣參與了,甚至這一次抄底活動,也正是他們幫着沃克推波助瀾的。
在做空開始以前,沃克專門打電話給弗里曼和麥吉遜,一方面是告知,畢竟他並不想爲了這點小事去犯衆怒,科特家族還想在美國繼續做生意的。而另一方面,就是能希望得到他們的“幫助”了。
美國的石化巨頭一直都很有影響力,但正如那句“整個白宮就只有那個位子值得購買”的名言一樣,不管洛克菲勒還是德州財閥們,他們都很希望能推小沃爾什坐上那個位子。
但希望歸希望,這並不意味着他們就會被這個目標所束縛,只要發現能賺取利潤的機會,他們就會放下。
就像現在這樣,儘管小沃爾什的選舉結果還並沒有出來,但他們仍然能暫時放放這個問題,先跟着沃克他們去抄底巴西。
當然他們也十分坦然,認爲反正沃克已經決定抄底,與其便宜了別人,還不如自己來。
又想推小沃爾什競選總統,又想抄底巴西賺利益,這兩點看起來很自相矛盾,但這很正常,畢竟眼光長遠的只是少數,而在足夠利益下能賣出絞死自己繩索的纔是常態。
而弗里曼和提斯曼可能還好一點,麥吉遜這些德州財閥們由於缺少周銘的毒打,因此對周銘的認識並不深刻,完全不相信周銘能在巴西有什麼佈置。
開玩笑,他們爲了做空巴西可是天天盯着了,你周銘要有什麼動作能瞞得過他們?
弗里曼則私底下給周銘打了電話,詢問周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這通私人電話本身,周銘就明白是什麼情況了,所以周銘也沒問弗里曼到底有沒有參與做空巴西,只是提醒他多想想自己是怎麼在巴西佈局的。
這讓弗里曼感到意外,但他還是努力回想了,好在那並不是很久遠的事情,同時陳樹的野蠻生長也讓弗里曼印象深刻,因此他很快想起來了,想起來以後隨之而來的就是震驚。
陳樹是如何在巴西佈局的?
那時候由於時間緊急,陳樹根本沒時間在巴西做各種調查和談判,再加上弗里曼和麥吉遜沃克他們早都已經佔好了位置,留給周銘和陳樹的可操作空間就更小了。
於是周銘只好祭出後世國內那些互聯網企業的野蠻擴張法寶。
說起來的理念非常簡單,就是高價買進低價賣出,這看起來是明擺着會虧本的生意,但這套玩法的根基就在於快速擴張,不指望任何買進來的產業在現階段創造盈利,只講究一個速度和效率,要求自己手上的產業能快速變現,玩的就是一個資金流,只要手上有錢,那就可以一直玩下去。
手上沒錢?那也問題不大,只要手上有幾個優質產業,就能抵押給銀行快速得到貸款,就可以繼續玩下去了。
又因爲周銘和陳樹的資金沒辦法快速轉移到巴西,所以陳樹在巴西的這套玩法還加上了金融槓桿,就是陳樹買進的所有產業,都是隻採用保證金交易的,有些極端情況下甚至只付了不到5%的錢。
可以說周銘和陳樹在巴西抵押給銀行貸款的,都是“期貨產業”。
直接一點說,別看陳樹在巴西掌握了大量產業,但真論起來,這就是一個另類的拆東牆補西牆的龐氏騙局。
“周銘你的意思是說巴西的全部產業本身都是不定時的炸彈?”弗里曼問道。
周銘告訴他:“不能說全部,但至少有很大一部分都是。”
但凡理智一點的人都能明白,任何龐氏騙局不管他粉飾的有多完美,他早晚都會爆炸的,一如高價收房低價出租的某些租房中介網一樣,早晚會出事的。
又由於龐氏騙局的特殊性,特別容易做大,因此但凡炸雷都是大雷。
就像周銘給陳樹做的方案一樣,高於市場價收,然後低於市場價賣,這對於任何做生意的都是難以抵擋的誘惑。
因此就是靠着這一手龐氏騙局,幾乎巴西所有放在市面上兜售的優質產業,都在陳樹手上過了一遍了,甚至連很多次級資產,陳樹也來者不拒,全部收進來,然後打包組合在銀行那裡抵押貸款。
如果說科特家族是一隻章魚,他的觸手伸到了各個方面,那陳樹在巴西就是紮下了根鬚,市面上有相當數量的產業都變成了陳樹的“期貨”,而這些產業,大多數都是比較優質的,也是現在抄底的產業首選。
那麼可以預見的,接下來只要周銘把消息放出去,大家發現自己手上拿到的,都只是需要一定時間才能交付給自己的“期貨產業”,這馬上就會炸雷了。因爲大家都是想着快速抄底,然後等價格上去以後再快速變現出手的,現在你告訴我這是期貨?那我買來不等於接盤嗎?
好嘛,錢你賺走了,雷扔我手裡,這是個正常人都不能同意!
於是無數投機者爲了儘快上岸又會開始新一輪的拋售,這又會導致新一輪的金融危機,不可避免,這樣就把做空巴西重新給掰回軌道上了,甚至還會比之前更厲害。
弗里曼倒吸了一口氣:“沒想到周銘你早就知道沃克會出賣我們嗎?就因爲他是科特家族的人?”
周銘對此笑笑,不置可否。
其實弗里曼這麼說就很擡舉自己了,周銘可並不認爲自己那時就算到了這一點,因爲如果自己當時但凡有一點辦法,也不可能使上龐氏騙局這種激烈的手段。
畢竟龐氏騙局既然被稱爲騙局,就註定是不可能成功的,周銘也明白這麼做早晚得炸,如果這個雷提前炸了,那麼倒黴的就是周銘自己了。但好在“期貨產業”在這個年代還是一個相當新穎的玩法,因此哪怕陳樹在巴西這麼大張旗鼓的野蠻擴張,就在弗里曼和沃克這些人的眼前,他們也毫無察覺,甚至還一起玩的不亦樂乎。
當然
如果把時間拉長,周銘也同樣不敢這麼做,因爲任何人都不是傻子,不管你的手段多新穎,一直這麼高買低賣,正常人都會察覺不對的。
但好在現在並沒有這麼多時間,巴西馬上將被做空,爆發金融危機,到時候多少企業破產,這期貨不期貨的就沒人在意了。就算有企業撐過了金融危機,到那時巴西貨幣貶值嚴重,自己隨隨便便就能結了尾款,“期貨”就成了正常的“按合同辦事”。
可以說陳樹還要再進行一輪更大規模的做空,有相當一部分原因就是爲了補上這些“期貨產業”的窟窿。
原本一切按劇本在走,卻沒想到沃克這個時候突然拉着巴西本地財閥一起想要背刺自己,他們這麼大規模的看似抄底,其實就是在給周銘接盤了,到時候陳樹只要帶着錢一走了之,那麼留下來承擔苦果的就是所有抄底的人了。
一如某租房中介網一樣,當他的騙局炸了,房東收不到錢,租客卻已經付了錢,結果兩方受害者打得不可開交。
周銘沒有解釋什麼,但這種不解釋,在很多時候往往比解釋更可怕,他會讓弗里曼腦補出很多東西。
當然作爲老資本家,弗里曼也不會相信周銘的一面之詞,他回去馬上審覈了自己的抄底合同,發現果然如同周銘解釋的那樣,他們抄底的企業,都不是有百分百產權的,總會有相當一部分所有權處於凍結狀態。
如果在平時,這個情況並不在意,可是現在,當弗里曼想起周銘的話,他就冷汗狂冒。
也就是在這一刻,弗里曼更加確定了一件事:周銘不是好惹的!不管你坑了他什麼,他都會當着你的面加倍討回來。
弗里曼緊接着做出決定:馬上拋掉自己手上所有的產業,一個不留。
他深刻記得周銘的話,他知道這些“期貨產業”的雷馬上會炸,他沒時間去一個個審查,全部拋掉是最快捷的方法。反正等下一輪危機過去,自己馬上能收回來,到那時還賺的更多。
而在整個巴西都在抄底的時候,弗里曼卻反其道行之的拋售,這自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提斯曼是受過周銘毒打的,因此他小心謹慎的首先聯繫了周銘,得知“期貨產業”這個事情以後,他立即做了和弗里曼一樣的反應。
至於麥吉遜這些德克薩斯的豪門們,他們的反應就完全不一樣了,他們都覺得弗里曼和提斯曼這根本是小題大做,甚至麥吉遜還很囂張的在電話裡陰陽怪氣:“不會吧,不會真的有人相信那個周銘的怪話,相信他真的能在我們所有都看不見的地方佈局吧。”
就因爲麥吉遜的出言不遜,原本提斯曼還打算提醒他們來着,後面也乾脆“去他嗎的”,你什麼情況關我屁事。
至於弗里曼,則是由於洛克菲勒家族有相當一部分產業跟德州財閥是重疊的,因此他們非常樂意見到德州的紅脖子們吃這個憋,從一開始他們就沒打算說,甚至還繼續慫恿他們繼續抄底,等着看他們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