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母親王鳳琴在收拾飯桌,父親周國平和周銘一邊看電視,周國平一邊對周銘說:“你現在做這個國庫券我不懂,你說不違法能賺錢我也不反對,但是這樣的生意畢竟還是投機取巧,你說這是金融經濟,但我覺得國家也不可能一直放任這樣下去吧?你總不可能一直做下去的,而且國庫券這個東西既然這麼賺錢,也是在其他人不知道的時候,等大家都知道了,你們恐怕就做不下去了。”
父親雖然只是廠裡的普通工人,但父親還是很有智慧的,一眼就看出了問題的所在。事實上,國庫券這個東西就是像父親說的這樣,只是這個年代特有的產物,後來隨着改革開放,中央開始調控,大家也漸漸明白了金融領域的概念,國庫券生意就不復存在了。
周銘點頭說:“爸你放心,我現在做這個事情只是因爲這個錢很好賺,等我賺夠了錢我就會做別的生意。”
“你自己明白就好。”周國平說。
周銘父子談心完,張雷來到周銘家敲門了,周銘出去,才知道原來張雷是因爲擔心周銘會被父母訓斥,所以早早的就來找周銘了,不過周銘告訴他自己已經和父母說了倒賣國庫券的事情,只是還沒有說他們倒賣國庫券的錢都是借的高利貸,周銘叮囑張雷千萬不要說漏嘴了,免得父母無端擔心。
張雷這才放心下來,當他們準備去找蘇涵,準備晚上繼續再去收國庫券的時候,卻見蘇涵朝自己這邊跑來:“不好了,有人要搶我們的生意!”
張雷很驚訝:“這怎麼可能?這廠裡這麼多年了,不是沒人知道國庫券的用處嗎?”
倒是周銘冷靜一些:“小涵,你先別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你慢慢說。”
蘇涵彎着腰,一雙小手輕拍着酥胸,過了好一會才勻過氣來,對周銘和張雷說:“不好了周銘,馬林和他表哥要和我們搶國庫券的生意!”
原來,剛纔馬林和他表哥還有張倩在蘇涵的小涵飯莊吃飯,張倩和馬林說了下午看到周銘在廠裡收國庫券的事情,馬林開始嘲笑周銘是白癡,不過後來被他表哥提醒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周銘的賺錢門道。
“這個周銘別的本事沒有,搞這些投機倒把歪門邪道的本事倒是一大堆,不過這個事情既然被少爺我知道了,那你想發財,就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蘇涵說這是馬林當時的原話,至於馬林他究竟想怎麼做,蘇涵着急來這邊把事情告訴周銘,就沒有聽下去。
“什麼?”張雷怒道,“張倩這女人真是個婊子,居然敢告我們的秘,恐怕她今天也是故意跟蹤周銘的吧。”
“下午她應該不是故意跟蹤我的,恐怕是恰好看到我們在收國庫券,”周銘嘆息道,“不管怎麼說,是我疏忽了。”
張雷安慰周銘說:“周銘這也不怪你,誰知道這個女人居然這麼不要臉呢?還有這個馬林真是煩人,要不我去教訓他一頓吧?”
“張雷不要衝動,你想重蹈我的覆轍嗎?”周銘說。
張雷不甘的說:“我也知道馬林他老爹在廠裡有權有勢,但我們就要被他這樣欺負嗎?”
“是呀周銘,馬林他爸是廠領導,他爸說話也肯定比我們管用,如果他真打着他爸的招牌去收國庫券,那到時候廠裡的人肯定都是相信他不相信我們的。”蘇涵也說。
“那要不我們就提高一點收購的價格吧?”張雷建議說。
“那如果馬林也提高收購價格呢?這樣做最後倒黴的只能是我們。”蘇涵說。
張雷沉默了,他明白蘇涵的意思,畢竟馬林他老爹是廠領導,要在廠裡做什麼事情都比自己這些人方便的,自己提高收購價格,他當然也可以提高收購價格,並且他打着他爸的牌子,總會比自己這邊收到的國庫券更多,這樣下來最後倒黴的肯定是自己。
“喲?這邊在開什麼三國會議呢?”一個討厭的聲音傳來,周銘三人不用回頭過去看都知道肯定是馬林。
“我們在這裡開什麼會和你沒關係。”張雷不耐煩的說。
“是嗎?讓我猜一下,你們現在肯定在想該怎麼繼續做你們國庫券生意吧?”馬林得意的說,“我就知道小涵飯莊的老闆娘突然連店都不要了突然跑出去肯定有問題,這纔跟來看一下,果然和我猜的一樣,賤貨就是賤貨,不但會勾引男人,現在連偷聽別人講話這種下作的事情都做出來了。”
蘇涵馬上否認自己沒有,但馬林哪會理她,接着說道:“不過也無所謂了,讓你們聽到就聽到了,我就明白的告訴你們,760廠的國庫券生意,我包了,明天我就會讓我爸給各個車間發通知,說我要收國庫券,不要輕易相信其他人,因爲有些人是騙子。當然,大家都是一個廠的,如果你們求我的話,我也不是不可以考慮漏一點錢給你們的。”
太囂張了,馬林這個傢伙實在是太囂張了!
這是蘇涵張雷這個時候心裡共同的想法,不過馬林也的確有他囂張的本錢,他的父親是廠領導,打出他父親的招牌,自己這些人在廠裡真不可能競爭得過他。
“我說馬林你怎麼像條狗一樣的在這裡叫喚沒完了?”周銘突然說話道,“如果沒事你就趕緊給我滾蛋,少在我面前礙眼。”
聽到周銘的話,馬林的心情一下就不好了,他指着周銘咬牙切齒道:“你也就只能在這裡逞逞嘴上功夫了,我現在就去找我爸,我看你們這國庫券的生意還怎麼做!”
馬林說完就走了,蘇涵和張雷心情卻不好了,雖然剛纔周銘罵馬林讓他們感到非常痛快,但那也只是心裡痛快一下,對眼下的事情卻並沒有任何幫助。
看着蘇涵和張雷那兩張愁眉苦臉,周銘笑道:“怎麼?你們這就放棄了?”
“不是我們想放棄,實在是馬林他爸的確現在在廠裡有很大權勢,如果馬林他真想要做國庫券生意的話,憑着他爸的關係,在廠裡我們肯定是搶不過他的,”蘇涵說,“而且馬林這個人心眼很小睚眥必報的,今天周銘你罵了他,他肯定要報復回來的。”
周銘點點頭:“小涵你說的沒錯,馬林這個傢伙很讓人討厭,但不得不說,他有個好爹,由於他爹是廠領導,在廠這一片他想做什麼都很方便,只要他爸發個通知,我們就很難在廠裡收國庫券了,可如果我們能想辦法找到比他爸更大的關係呢?”
蘇涵和張雷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們心想周銘現在怎麼這麼異想天開呢?他們不就是因爲沒關係所以才被馬林欺負的嘛,如果能找到什麼領導,那還用聽馬林在那裡冷嘲熱諷嗎?
周銘很清楚蘇涵和張雷此時心裡的想法,他說:“我可不是在異想天開,這年頭,有錢能使鬼推磨,我至少有七成把握能找到幫我們的領導。”
“周銘你不是要行賄吧?那可是要坐牢的呀!”蘇涵擔憂道。
“行賄那種垃圾手段我可不會用,而且就算要行賄我們好像也找不到對象。”周銘說。
的確,行賄也不是你有錢就能辦得到的,首先你得認識領導,要不然就算你有再多的錢也找不到人,提着豬頭找不到廟門的事情比比皆是。
周銘說,“你們就瞧好了吧,我有比行賄更好的辦法,而且也不違法,我們雖然沒有馬林他那麼好的家世,但是在國庫券的生意上,我卻有的是辦法。”
周銘的信心滿滿讓蘇涵和張雷面面相覷,他們不明白周銘究竟是哪裡來的信心,但在現在的情況也容不得他們多想,只能選擇相信周銘了。不得不說,馬林的突然出現是他們所沒有想到的,但讓他們更加想不到的是馬林和他家裡在這個事情上的積極性。
僅僅第二天,當週銘來到小涵飯莊和蘇涵一起吃了早餐,準備開始今天國庫券生意的時候,張雷卻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
“不好了,馬林那個雜碎動手了,你們快去廠門口看宣傳欄!”張雷上氣不接下氣的說。
周銘皺了皺眉,急忙和蘇涵一齊,跟着張雷來到了廠門口,這個時候宣傳欄旁邊已經聚集很多人了。張雷指着那張醒目的紅色告示對周銘說:“周銘小涵,你看這就是今天早上廠保衛處貼出來的通知。”
周銘擡頭看去,廠保衛處張貼的通知字體比較大,就算不擠進去也能看清。
近期有不法分子打着收國庫券的名義兜售假幣,請廣大廠職工注意,國庫券爲支援國家建設的憑證,廠裡會派專人進行回收,如廣大廠職工見到有單獨上門收國庫券者,請與廠保衛處聯繫。
這就是通知的全文,看着這個通知,蘇涵當即罵道:“可惡!馬林這個傢伙居然用他爸的關係貼這種告示出來,真是太無恥了!還說我們是不法分子,我看他纔是最壞的不法分子!”
說曹操曹操就到,當蘇涵咬牙切齒的罵馬林的時候,馬林卻走過來說:“喲?這不是我們廠的大學生周銘嗎?怎麼也在這裡圍觀告示嗎?的確,現在的這些不法分子實在是太猖狂了,居然還能打起國庫券的主意,真是讓人防不勝防啊!周銘你說對不對?”
看着馬林那張讓人生厭的臉孔,周銘說道:“不得不說,你有你爸的關係有些再無恥的事情幹起來都很方便,只是你這個理由太蹩腳了,還假鈔?這東西到銀行就能看出來了,難道還真能以假亂真不成?”
馬林聳聳肩說:“理由無所謂,只要廣大的廠職工相信就行了,而且我爸已經和保衛處那邊打好招呼了,如果你們再敢向廠職工家屬收國庫券的話,保衛處就會把你們給抓去派出所關起來的。”
“馬林你不要欺人太甚!”張雷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