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欣笑道:“小姐喜歡這裡,那奴婢在這裡陪着小姐好了。小姐愛住多久就住多久。”她想了想,又有些憂心忡忡:“可是這樣一來,五皇子可就有好長一段時間見不到小姐了。”
她現在已經知道了魏時就是五皇子。
“傻瓜。”慕雲歌輕輕一笑:“有些人天天相見也未必長久,更何況……”
她沒再說下去了。
前世的事情是她心裡的痛,是血淚的教訓,情之一事,她不會輕易再碰了。
佩欣一臉好奇,卻沒敢繼續問了。“小姐”已死,她這個小姐的貼身丫鬟要回慕家本宅,不然會引起懷疑,雖然捨不得慕雲歌,卻還是從別院離開,快步去找堂哥辦好小姐交代的事情。
果然不出慕雲歌所料,梅姨娘一死,羅家人立即就跟周家翻臉了。
按照羅家原本的打算,梅姨娘好歹也是平妻,將來若是周邦彥亡故,憑着她爲周邦彥生的小兒子周藝康,也是能分到家產的。周家雖然已經不如以前那樣富豪,但少說房產地產商鋪這些加起來,也能分不到十幾萬兩銀錢的……可是,梅姨娘一死,就什麼都泡湯了,羅家不肯善罷甘休,得到消息聽說梅姨娘可能不是失足,而是被人刻意害死的,第二天就鬧上了周家。
梅姨娘的爹孃在周家門口哭得聲淚俱下,還一頭撞上了周家守門的石獅子,要不是梅姨娘的哥哥拉得快,只怕當場就死了。
圍觀的人羣聽說了來龍去脈,都不禁發出了一陣唏噓。
周大夫人很快也出來了,耐心地勸說梅姨娘的爹孃,卻效果不大,反而被梅姨娘的哥哥指着鼻子罵,說她就是兇手。
周大夫人又是心虛又是氣憤,到底是誰將消息透露出去的?她掃過身後的僕役,人人都一臉茫然緊張,她賠笑道:“梅姨娘沒了,我們也很難過,老爺都兩天沒睡覺了,又怎麼會是我們害死梅姨娘的呢?”
“昨天我妹妹一臉是血的入我孃的夢,說她是冤死的。”梅姨娘的哥哥哭道:“我本來不信,爲了讓我爹孃安心,就喚了丫頭去問話。誰知道……”他話音一頓,厲聲說:“丫頭說,出事之前,我妹妹是被你叫去錦鯉池的。去了錦鯉池你又沒來,還遣了丫頭來支開了妹妹的丫頭。那小丫頭嚇得都傻了,說走開的時候聽到妹妹在遠處喊救命,還發出了嗚嗚聲,像是被人捂住了嘴巴。她要過去,就被人打暈了。你說,不是你乾的,又是誰幹的?你害怕妹妹搶了你的風頭,奪了你的當家主母之位,妹妹被擡做了平妻,你就見不得她了!”
周大夫人後背冷汗連連,梅姨娘的哥哥羅勇說得一點沒錯,跟當時的情形一模一樣。
的確是她叫了梅姨娘過來,又讓自己的丫頭只開了梅姨娘的丫頭,打暈了她的丫頭,然後家丁去捂死了梅姨娘,假裝成溺水的樣子。
難道……真是梅姨娘託夢去讓自己的哥哥伸冤了?
她眉頭緊蹙,冷哼了一聲,那個賤女人,死了都不讓自己好過!
可這種時候,周大夫人哪敢說這些。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她臉色掛不住,知道再鬧下去老爺出來了,事情就難辦了。她當即沉下聲來說:“梅姨娘的事情是個意外,你們就算告到官府,我也是這句話。”
“哪來那麼多意外?”羅勇吊着眼睛挑眉:“一定是你害怕妹妹分到你的家產,才害死了她。”
周大夫人越來越煩躁,聞言又是一聲冷笑道:“說到底,你們不就是要錢嗎?要錢,就別在這裡鬧給人看笑話,讓別人說你們羅家女兒溺水死了,爹孃卻拿着藉口去訛詐女兒的夫家。我看到時候誰更沒臉沒皮,讓全金陵的人指着鼻樑骨罵。”
羅勇不吭聲,他看了看爹孃,他爹微微點了點頭,這才說:“哼,讓別人看妹妹的笑話,我們也不願意。走,今天你不給我們一個交代,大家都別想好過。”
羅勇說着,當先進了周府。羅家二老緊隨其後,也跟着進了門。
“都散了,一個誤會,說開了就沒事了,有什麼可看的!”周大夫人等他們都進去了,嘴角不由得掛起了冷笑,示意丫頭趕緊轟走門口的圍觀百姓。
娘說得不錯,能用錢解決的就都不是問題,她就不信了,在銀子面前,羅家還會想起一個做了姨娘的庶出女兒!
周大夫人沒有注意到,她轉身離開,藏在人羣裡圍觀的一個青年快步走開,往城西走去……
晚上,慕雲歌得到消息,周大夫人用五萬兩銀子,解決了羅家這出事。
她微微抿嘴一笑,對佩欣的表哥宋剛說:“她倒是懂得省事,這下子羅家拿到錢,就會消停一段時間了。”
“就這樣不管了嗎?”宋剛不懂。
慕雲歌嘴角的笑容高深莫測:“暫時就這樣。過幾天,時機到了,周家危急時,你再找個機會悄悄告訴羅家,他們拿到的根本不算什麼,周邦彥原本是給梅姨娘準備了至少二十萬的遺產不說,還要將她的兒子寄養給老夫人,做嫡子養大將來繼承家業。還要告訴他們,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錢要拿,仇要報,最好再透露一點消息給他們,就說告狀找當事人沒用,提巡司纔是最好的去處。”
宋剛一一應下,見她沒什麼吩咐,才離開了別院。
慕雲歌卻翻來覆去地睡不着,她閉着眼睛微笑,心中涌起了不少念頭。
相信周家剛剛拿出了這麼一筆錢,肯定要空虛一段時間,周老太太和周大夫人一定會提前動手的。
慕之召剛立了羅姨娘做平妻,她們肯定以爲自己目的達到,接下來,就是要向羅姨娘要錢了。
果然,第二天下午,佩欣帶着翠羅過來了。
“小姐,周家那邊來人傳了話。”翠羅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將今天的事情報告給慕雲歌:“是周大夫人親自帶着丫頭來找的羅姨娘。奴婢藉口羅姨娘不在接待她們,說羅姨娘已經把一切都告訴我了,周家是她的大恩人,周大夫人有什麼儘管吩咐。周大夫人就說,最近她打算增開幾家商鋪,手頭有些緊,讓羅姨娘想辦法週轉一下。奴婢按照小姐所說的推辭,果然,周大夫人就將之前的事情拿來威脅奴婢,讓奴婢轉達給羅姨娘。她還說,羅姨娘做與不做自己決定,明天早上她在錦繡坊裡等羅姨娘過去。”
慕雲歌微微一笑:“周大夫人開口要了多少?”
“五萬銀子。”翠羅不敢擡頭,自打上次的事情過後,她害怕慕雲歌比害怕慕之召多得多。
慕雲歌的手指在桌子上輕輕地瞧,不急不緩:“她胃口倒不大,羅姨娘自己倒也拿得出來。”
“小姐,真要給她們五萬兩銀子啊?”佩欣急了。
慕雲歌笑道:“你急什麼?我還沒說完。她胃口不大,不代表我們就要餵飽她們。翠羅,明日你帶着雲羅過去,就說梅姨娘故去,羅姨娘拿了些銀子給羅家安置,手中沒有多少閒錢,只給兩萬兩。”
“爲什麼要帶着雲羅?”翠羅糊塗了。
“要是隻看到你,沒看到雲羅,也沒看到羅姨娘,周家人一定要懷疑是不是出了什麼變故。雲羅是羅姨娘的陪嫁,她在,周家人的心就穩,辦起事來纔夠義無反顧。”慕雲歌慢悠悠地解釋。
翠羅這才明白,將慕雲歌說的牢牢記在心中,從別院後門離開。
第二天上午剛過,翠羅和雲羅都來了。翠羅一進門,就面帶憂色地說:“小姐,周大夫人收了兩萬兩銀子,滿臉不高興,說不給湊足五萬兩銀子,就將這件事捅到老爺跟前去。”
雲羅也點頭:“周大夫人還說,若是羅姨娘湊不足這點銀子,這個平妻也不用當了。”
“好,接下來,就要辛苦你們了。明天,後天,大後天,每天要製造出到處奔波的模樣,然後每日傍晚將一萬兩銀子交給周大夫人。”慕雲歌轉動着手上的鐲子,輕輕一笑:“五萬兩銀子給了,接下來,周大夫人就要開始爲自己謀福利了,可能又要再要十萬兩了。”
“那到時候給不給?”雲羅說。
慕雲歌搖搖頭:“不給。接下來,就是羅姨娘的重頭戲了。”
她似乎覺得好笑,眼中的神色有些調皮:“然後,我爹就該退場了。”
雲羅和翠羅不敢耽誤,從別院離開,就趕緊去辦這件事。
周家一直派人盯着這兩個丫頭,接下來三天,就看到兩個丫頭從慕家出來,行色匆匆地抱着懷裡的東西去往城東,那裡多是當鋪高利貸等。兩個丫頭直奔當鋪,將懷中捧着的珠寶首飾都當了,籌得了不多不少一萬兩銀子。兩個丫頭苦着臉,巴巴捧着銀子去找周大夫人送上。
周老太太聽了下人的回話,臉色大喜:這件事已經成功了一大半了!
她示意下人退下,讓周大夫人上前來問話:“依你看,羅姨娘湊五萬兩銀子,可有難度?”
“娘以爲呢?”周大夫人不懂她的深意。
周老太太沉吟道:“下人剛剛說,她目前只當了珠寶首飾,就湊足了五萬兩。看來,五萬兩還是小數目,明日你就去找她,就說五萬兩不夠,讓她想辦法再弄十萬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