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很冷，袁燦打着哆嗦，飛快的穿好衣服，打開廚房，熱氣香氣撲面而來。昨天晚上雖然吵了一架，但今天已經看不到一點痕跡，袁正強在竈後燒火，聶國羣炒菜，兩個人小聲說笑着，很和諧，很快樂。
袁燦剛洗好臉，斜對面不遠處的袁明遠家就在放鞭炮，放了好長時間，袁正強往竈里加了塊柴，“至少八千響。”
聶國羣說，“那怕是有，估計明華家也不會少。”
過年放鞭炮，不但比早晚，大家還比放時間的長短，當然是放的時間越長，就意味着家裡條件越好，日子越好過，也就是越有錢。隔壁兩家。
明遠和明華兩家在村裡條件都算好的，這些年就一直比着。
等炒好了菜後，袁正強準備供奉先人。
他把堂屋的電燈拉滅，點上蠟燭。把桌子正對大門擺好，袁燦幫着把幾碟菜送到桌上，菜裡這個時候都是沒有加香菜和其它調味料的。
然後袁正強把把家裡最好的幾張椅子整整齊齊的擺在桌旁，去筷子籠裡挑最整齊的筷子擺上，再挑杯口沒有缺口的酒盅擺放好，倒上酒。
邊倒酒，邊小聲虔誠的說着話，再拿起印滿銅錢的黃紙，到桌旁的火盆裡燒，然後他喊廚房裡的袁燦出來。
袁燦出來後，走到桌前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聽到袁正強在旁邊小聲嘟囔，“保佑他明年平平安安，順順利利的。”
招呼着把黃紙燒完，父子二人打開門，一起去放鞭炮。再進來，把凳子挪動幾下，把把筷子動一動，把杯裡的酒都倒到地上，儀式結束，最後才收菜。
這幾個響頭，袁燦磕的心甘情願。
過年供奉先人這件事，袁燦不知道其它地方是不是也這樣做，國內應該都是有的吧，可能形式不一樣。
他記得後來好像跟一個同事爭論過一次，那人對這種行爲嗤之以鼻，說是典型的迷信。
袁燦則認爲，過年的時候悼懷祖宗先輩，不忘他們的哺育和教養之恩，也期望祖先保佑來年的平安，這是我們幾千年一種傳承，是我們文化的一個組成部分，和迷信完全不搭邊。
他最後反問那個一直崇拜歐美文化的同事，“按你這樣說，歐美人在平安夜的時候，舉家去教堂做大彌撒，那也是典型的迷信。”那個崇洋的同事當時啞口無言。
把收回來的菜端到廚房，放到鍋裡熱一下，再加上蔥蒜辣椒粉味精調味，年飯做好了。
袁正強喝酒，袁燦和媽媽和喝可樂，這是家裡第一次買這種洋汽水，聶國羣喝的津津有味的。
兩個人不斷給袁燦碗裡夾菜，都放不下了，他只好擋住碗說，“你們自己吃，我自己知道夾。”
袁正強美滋滋的抿了一口酒，夾了一筷子牛肉，“就是本來說回來的嬌嬌，沒有回來。”
聶國羣聞言也說，“她又是一個人在外面過年，不知道怎麼樣。”
袁燦的這個三姐狠狠的傷了袁燦的心，現在這些事雖然沒有發生，但他心裡始終有疙瘩。他安慰說，“她不是打電話回來說是店裡面忙回不來嘛！”
聶國羣說，“我曉得粵省那邊的條件肯定比我們鄉下好，但是過年總還是要回家裡來的好，再說今年家裡買了這麼多的東西。”
袁正強也說，“粵省那邊再好，怎麼比得上家裡，明年看看有沒有時間，有時間的話便讓李斌和曉建去粵省把她給帶回來”
袁燦心卻想着，三姐可不一定這麼想，嘴裡還是說，“現在的事情好好做，我們也能在山城正式安家了，怎麼也不比粵省那邊差了吧。”
袁正強和聶國羣聽了大笑，“來，我們喝一口，還是我兒子有志氣，對，我們好好做，將來在山城正式安家後，你也娶個山城的媳婦。”
袁燦也哈哈笑着喝了一大瓶可樂。
只顧着吃喝，煮好的一大鍋飯，沒一個人吃，一家人放下筷子的時候，天已經大亮。
居然應景的下起雪來，飄飄灑灑的，袁正強說，“看來明年是個好年頭。”
今天沒什麼正事要做，換做往年，中午的時候，就會有債主登門，今年終於沒有了。
吃完飯後袁燦一家人一起坐在火爐旁烤着火，一家三口一時間倒也是和和氣氣的聊着天。
滿肚子的油水，嘴裡零食和水果一直沒怎麼停，中午就簡單的吃了點，袁燦少有的只吃了大半碗飯。放下碗，又去找瓜子，他自己也覺得好笑，不由得想起後來兒子說的一句話，用到現在很貼切，“我肚子不餓，是嘴餓。”
雪不大，暫時地上還沒有存住，除了一些看到下雪更瘋的小孩子，大人都在家裡。
吃飽喝足，坐在火邊，暖暖的，不一會就想打瞌睡，但是過年的時候講究多，大白天睡覺不太吉利，袁燦乾脆把高三下學期課本拿出來，下午袁燦準備在火爐邊溫習一下下學期的課文。
晚上是團年飯，吃飯前照樣要放鞭炮，而且要把大門閂上，免得有人打擾。團年飯是一定要吃豬腳的，照例還是一大桌子菜，其實吃了碗豬腳，就已經飽了。
晚上中央電視臺有春晚，袁福和袁超兩兄弟邀袁燦去他家看，袁燦想大年三十的晚上，還是應該一家人呆在家裡，就說晚上想早點睡，明天去他家拜年的時候再看轉播也是一樣，便拒絕他們兩兄弟的邀請。
袁正強動了下火塘裡的柴，讓它燒的更旺，說，“今年應該買個電視的。”
聶國羣還沒說呢，袁燦就搶着說，“明年我們平時都不在家，買回來也是閒着，沒必要，再說電視這個東西，一年比一年好，一年比一年便宜，明年我們買個好的。”
早些年，國家便全面放開了電視機的價格，但是一臺14寸的黑白電視，還要上千，17寸的彩電，則在兩千以上，袁燦真心覺得，這個時候買電視機，太不划算。
聶國羣這次沒有反對，“電視機還是要買，免得兒子總是去別人家看電視。”沒辦法，對袁燦，聶國羣向來是大方的。
大年初一的早上，要放開門炮，這個任務當然還是袁正強的，他先起牀，放了一掛兩千響的鞭炮。
袁燦穿上父母給他買的新衣服，一件藍色格子的夾克衫，一條墨綠色燈芯絨的褲子，一雙翻毛牛皮鞋。買的時候袁燦的兩個姐夫都幫着參考了下，考慮耐穿的同時，還兼顧了下時尚，所以都還不錯。
記憶中好多年吧，沒有在大年初一穿上一身的新衣服，袁燦感覺還是蠻好。他特別中意那雙牛皮鞋，裡面有絨，穿起來很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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