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事，袁燦手機響了。
看了一眼來電號碼，袁燦頓時意識到了什麼。
果然，一接通電話，聶國羣就哽咽的說道：“兒子，你大舅走了，你啥時候回來”
袁燦心裡有些茫然，雖然之前醫生就說聶國平撐不過月底，可真等人走了，袁燦也有些難受。
雖然他厭惡了聶國平很多年，甚至一度徹底與他斷絕關係。
可人死不能復生，再多的仇怨也煙消雲散了。
深吸一口氣，袁燦道：“我馬上回去”
開車回遵市的路上，袁燦精神有些恍惚。
不是悲傷的難以自抑，只是感慨世事無常，命運難測。
前世聶國平活的瀟灑自如，今生卻是疾病纏身，早早離世，袁燦這輩子第一次感覺到生命如此脆弱。
縱然他有先知的本事，也沒能力去改變什麼，甚至袁燦隱隱猜測過，聶國平的離世說不定和他重生都有些關聯。
上天是公平的，有舍自然有得。
袁燦重生，聶國羣夫婦擺脫了病痛離世的折磨，這些都是逆天之舉，而在這些事上面袁燦一直都是收穫而沒有付出。
既然如此，那身爲袁家的血親聶國平患病早逝也不是不可理解。
代人受過也罷，氣運反噬也罷，反正最終是聶國平離世，聶國羣和袁正強依舊活的好端端的。
這些都是袁燦的猜測，若是放在前世，袁燦只會當作無稽之談。
可如今連重生都有了，袁燦隱隱間感覺還是有些可信的。
聶國平是在自己家中走的。
也許是感覺到了時日無多，聶國平生命的最後幾天選擇了回家。
袁燦到的時候，聶家正門大開，陣陣嗚咽聲從屋中遠遠傳出。
客廳中，聶國羣夫婦，二舅聶國林，陳彩芬母子，陳彩芬孃家兄弟姐妹也全部都到了，衆人聚在客廳中低聲商量着什麼。
聶桃和陳彩芬神色雖然不好看，眼睛也有些紅腫，不過此刻看起來倒是恢復了一些。
唯獨聶馨還在哽咽，剛剛傳出去的嗚咽聲正是來自聶馨。
見袁燦進門，袁正強迎了上來，低聲嘆道：“進去看你大舅最後一眼吧。”
袁燦點了點頭，也沒多說什麼，徑直進了房間。
房間牀上，聶國平已經換上了壽衣。
因爲病痛的折磨，以前高大威猛的聶國平縮成一團，提前準備的壽衣有些偏大，看起來更顯淒涼。
站在牀邊，袁燦有些走神。
此刻袁燦想的不是別的，而是聶國平究竟是不是代自己和父母受過
這個問題袁燦可能永遠也想不明白。
在房間裡發了一會呆，袁燦嘆息一聲，最後看了聶國平一眼，轉身出了房間。
客廳中，聶國羣聶國林兩人正和陳彩芬的二弟低聲說着什麼。
袁燦出來的時候，聶國羣語氣有些激動道：“這事我不同意人都走了，你們還在算計這個，還有良心嗎”
陳彩芬的二弟陳習坤也激烈反駁道：“瞧你這話說的，弄得我裡外都不是人我是爲自己嗎我這也是爲了他們娘仨”
“人都走了，可活人總要過日子回鄉下辦個喪事，起碼得花好幾萬，都這麼多年沒回老家了，何必浪費這個錢”
“在市裡直接火葬了，找個公墓埋了，不比埋在鄉下好”
“再說了，我也就是提個建議，你跟我嚷嚷有什麼用”
聶國羣氣的臉紅脖子粗，瞪着旁邊的聶桃道：“桃子，你也算大人了，這事你怎麼說”
聶桃一聲不吭地抽着煙，等聶國羣問話，這才悶聲道：“照我看這事辦不辦都無所謂，反正老家也沒幾個認識的。”
聶國羣和聶國林兩人聽了聶桃的話後，氣的臉都白了，袁燦見狀連忙上前拍了拍自己老媽的背。
等聶國羣喘了口氣，袁燦才皺眉道：“大舅媽，這事你給個準話，我記得當時是你託我媽他們回老家治喪的，現在辦不辦，你給個意見，要是不辦，我們也不多管這閒事”
袁燦剛說完，聶國羣就瞪了他一眼。
顯然對袁燦說的多管閒事很不滿，在他看來這可不是閒事，唯一的兄弟走了，聶國羣不想他走的這麼淒涼，總要風光大葬才行。
陳彩芬有些猶豫，半晌都沒吱聲。
一直抽泣的聶馨突然道：“辦我爸臨走的時候說要落葉歸根，這事就拜託大姨和二叔了。”
袁燦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聶馨以前可從沒喊過大姨和二叔。
看來聶國平的離世對她打擊不小，也讓她成長了起來。
比起聶桃的涼薄，聶馨總還是惦記這個父親的。
見聶馨這麼說，陳彩芬嘆道：“那就辦吧，人都走了，這輩子也就這最後一次風光，總不能讓他悽悽慘慘地入土。”
陳彩芬這麼說，這事就算定下來了。
陳習坤還想再說，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再出聲。
雖說是要回老家入土，可人還是要在遵市火葬的，接下來衆人又商量了一下出殯的事。
等事情商量結束，天也黑了。
晚上，聶國羣幾人還是住的賓館。
回賓館的路上，聶國林臉色有些陰晴不定，聶國羣也不吭聲。
袁燦倒是看的開，勸道：“大舅這一走，以後關係也就遠了，這輩子最後一次，我也不缺這幾個錢，算了吧。”
袁正強沒好氣道：“話不能這麼說你大舅走了，你媽幫忙那是應該的，可又幫忙又出錢，他們做的也太不地道了”
聶國羣皺眉道：“嫂子不是給了一萬麼。”
“一萬他們也好意思”
“火葬費加上回老家辦酒席，沒三四萬夠嗎我們家是不缺這個錢，可這事不是錢的問題”
袁正強怒哼一聲，要不是剛剛在聶家聶國平還沒出殯，他早就發火了。
人還沒送走呢，這些人就這麼做，也不怕聶國平回來找他們
袁燦見狀又勸道：“爸，別計較這事了，幾萬塊錢罷了，這錢我出，你們也別吵了。”
要是以前，這事不用袁正強發火，袁燦當場就翻臉了。
可今天袁燦想了很多，雖然不知道聶國平到底是不是代弟受過，可袁燦心裡覺得可能性很大。
既然如此，那這個錢袁燦就不吝嗇出。
別說幾萬塊，就算幾十萬，袁燦爲了求個心安，也願意出這個錢。
他不求別的，只希望這次聶國平出事，能換來父母幾十年的安康。
不是袁燦冷血，人都是自私的，聶國平雖說是他大舅，可關係再近，那也不是自己父母。
如果能用聶國平的離世，換來父母的健康，袁燦不會有任何猶豫。
袁正強見袁燦這麼說，嘴角動了動，最終還是沒再說話。
聶國羣拍了拍袁燦的肩膀，有些感慨道：“這事你做的對，要是以前沒錢也就算了，現在咱們不缺這個錢，花點錢我心裡也好受些。”
袁燦微微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只是心裡祈禱，希望自己猜想是正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