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冰走了，袁燦沒去送。
走的那天早上，天上飄落一縷雪花，習水的第一場雪到了
不知是爲了送別還是慶生，雪越下越大。
第二天，習水已經成了晶瑩世界。
8號下午，袁燦接到了錢傾香的電話，發動的時間到了。
顏偉終究還是沒能等到自己五十歲的生日那天，9號就是他的五十大壽，距離五十歲這一天還差四個小時。
袁燦的車停在顏家對面的街道上。
坐在車中，隔着車窗，袁燦冷眼旁觀。
看警察突入，看顏偉佝僂着身軀被帶走，看顏少發癡傻地站在門口不知所措，聽屋內嗚咽聲淒厲
一切如過往雲煙，名震習水的顏偉垮臺了
橫行習水黑白兩道的顏先生，顏大戶，垮臺垮的如此突兀，而究其原因，僅僅是他兒子的一次發泄，一次報復。
資本的力量不足以橫行，可當資本積累到一定程度，就可以簡單操縱權利。
袁燦的一個許諾，錢傾香的一次權衡交易，顏偉如同浪花一般，來的兇猛，去的悄無聲息。
袁燦點燃一支菸，心中默默唸了一遍佛經。
不是爲顏偉，而是爲自己，袁燦沒有罪惡感，顏偉這種人，蹲大牢是活該，輪不到他來同情。
唸佛經，袁燦只是求個心安，爲自己的行爲貼上一個正義的標籤。
人活在這世上，總要爲自己樹立一個陣營，正義、中立或是邪惡，顏偉是邪惡的，他袁燦自然是正義的。
自欺欺人也罷，掩耳盜鈴也罷，這就是冷冰冰的現實。
倒下的是顏偉，而不是他袁燦
最後看了一眼冰雪中癡傻的顏少發，袁燦無聲地笑了笑，彈飛了菸頭，嘆道：“走吧”
趙奕默默無聲地啓動了車輛，黑夜中，奔馳車緩緩離去。
沒了顏偉的顏家，已經對他構不成絲毫威脅。
顏偉一去，顏家就是一塊大肥肉，習水甚至是青陽，也不知道有多少餓狼在等着，等待着分享這塊大肥肉。
顏少發保不住顏家，也留不住顏家的產業。
也許爲了以防萬一，爲了斬草除根，說不定就有人會出手幫着袁燦收拾顏少發。
接下來顏少發退學也罷，乞討也罷，甚至人間消失也罷，從此和他再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袁燦不需要在他身上花費精力。
10號下午，袁燦回到了山城。
這一走就是十天，平時雖然一直有電話聯繫，公司最近也沒什麼大事，不過袁燦還是直奔星耀大廈。
進了公司，一切有條不紊，沒有混亂的跡象。
袁燦微微鬆口氣，直接回了辦公室。
因爲提前通知過，葉雙雙也準備好了資料，一項項地向袁燦彙報公司最近的經營情況。
其他城市各家門店，因爲最近的高峰期，營業額和利潤都大幅度上漲，想來下個月結算的時候，利潤應該不低。
山城這邊，龍湖店業績雖然有上漲趨勢，不過趨勢不大，遠比不上去年這個時候。
袁燦知道原因，主要還是因爲最近的價格大戰。
平壩區雖然不在價格戰區域，不過價格戰還是對生意造成了不小的影響，很多顧客都要求龍湖店也進行打折，要不然就去市區購物，所以造成了業績相比去年同期下降不少。
這些都在袁燦預料之中，袁燦聽着也沒多說，等葉雙雙說的有些口乾舌燥才問道：“從開業到現在，那十家店虧了多少了”
葉雙雙翻看了一下資料，頓了一會才道：“十二月份虧了1300萬，進入一月份，因爲再次折扣，截止到昨天，已經虧了1100萬，合計2400萬”
袁燦吸了一口氣，兩千多萬，這代價不是一般的大。
花了這麼多錢，到現在也才擠倒了易初蓮花，另外兩家還在堅持，這些傢伙也瘋了。
雖然做好了虧本三千萬的準備，可那也只是豪言壯語，真等虧這麼多的時候，袁燦心裡跟刀割似的，心疼的不行。
不過緊接着葉雙雙就向他彙報了一個好消息。
“據我們瞭解，家樂福和樂購，最近沒有配送新貨。”
這話一出，袁燦眼睛頓時一亮。
現在可是年底，正是購物高峰期，這兩家居然沒配送新貨，這可是清倉的準備。
雖然兩家生意不太好，可若是真想堅持下去，肯定還是要配送新貨的。
不過現在看情況，這兩家好像不想再堅持下去了。
其實這也正常，畢竟一直賠本，加上江北也不是他們的主攻區域，興旺又鐵了心跟他們鬥，撤退是遲早的事。
早一天撤退，早一天少虧錢，對兩家大型超市而言，放棄山城已經成了共識。
袁燦臉露喜色，輕輕敲了敲桌子，想了想道：“讓楊總來我這一趟。”
“好的”
葉雙雙應了一聲，匆匆退出了辦公室。
沒一會，楊澤森走了進來。
袁燦也沒跟他客套，直接問道：“家樂福和樂購要退了”
“不出意外的話，明年年初應該就要歇業了。”
說起這個，楊澤森是既高興又複雜，高興的是興旺這次贏了，一次性鬥倒了三家大型超市，市場份額大幅度上漲。
沒了這三家大超市競爭，山城只剩下其他三家大型超市了。
而這三家幾乎也都是單店，興旺卻是足足有四十家門店，明年起碼能佔據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市場份額，今年虧本的山城店，等明年盈利恐怕會超過其他門店總和。
袁燦見狀沒多說，沉思片刻道：“既然他們已經下定了決心要撤資，那價格戰就不用了，明天發通告，後天恢復正常價格。”
“會不會太快了”
楊澤森提醒了一句，這關頭恢復原價，可能會造成大量客戶不滿，甚至迴流那幾家超市。
這就是價格戰的缺點，人家客戶可不管你虧不虧本，價格下降他們能接受，價格上漲就是不應該，產生不滿是肯定的。
一旦客戶迴流，說不定那兩家又不走了。
袁燦搖頭道：“既然他們已經決定要走，那就不會朝令夕改。再說他們也看到我們的決心了，我相信他們會做出正確的選擇。現在恢復原價，也是爲了幫他們儘快清理餘貨，存貨賣完了，想必也就到了他們歇業的時候了。”
這幾家超市可不是私人小超市，總部下的決定也不是過家家，之前肯定考慮過得失。
就算現在客戶再次迴流，應該也不會改變他們公司高層的決定。
楊澤森想了想還是道：“雖然這種可能性不大，不過我看還是等幾天吧。”
“那也行，十五號吧，十五號恢復原價，那時候距離春節不到半個月了，年底這個高峰期總要賺上一筆纔對。”
袁燦知道楊澤森的話有道理，可這些天他也虧夠了。
要是再這麼下去，到年底，虧個五千萬都有可能。
虧本這麼多，差不多相當於兩個月顆粒無收，對興旺而言壓力太大了。
袁燦現在缺錢，很缺的那種，蚊子腿也是肉，半個月時間就算賺的不多，起碼幾百萬能賺。
加上虧本的錢，反覆下來將近兩千萬了，在山城買幾十套房子都夠了。
這次楊澤森沒再反對，袁燦心疼，他自然也心疼。
到現在已經虧了兩千多萬，如果加上盈利，一反一復下來都快將近四千萬了，他拿百分之十的分紅也有四百萬。
一個月出頭少拿四百萬，誰不心疼。
兩人很快達成了共識，接着又商討了一些恢復原價可能面臨的問題，接着便放下了這個話題。
說完這些，楊澤森又道：“還有件事跟你說下。”
“什麼事”
“胡嘉嘉病了，現在在醫院，回頭是你去探望還是我去探望下”
袁燦皺了皺眉道：“凍病的”
“差不多吧，重感冒拖的，現在有些發燒，不過還好發現的及時，她店裡的員工送她去了醫院，休養幾天就好了。”
袁燦無奈道：“真夠拼的，這不是找事嘛”
上次胡嘉嘉在店外擺攤，袁燦就擔心她撐不住。
沒想到還真倒下了，也不知道胡嘉嘉現在心裡怎麼想。
想了想，袁燦道：“在哪個醫院回頭我去探望吧。”
要是一般的五級店長，隨便派個副經理去探望一下都算看得起了。
可胡嘉嘉不同，公司的元老，第一個城市經理，阜城的工作之前也是一直她在主持，無論和楊澤森還是袁燦都是熟人。
要不是如此，楊澤森也不會因爲一個店長的事特意提醒袁燦一句。
公司員工那麼多，要是每個人生病了都告訴袁燦，袁燦還幹不幹正事了。
聽到袁燦的回答，楊澤森也不意外。
說了一下胡嘉嘉所在的醫院，楊澤森就先行離開了，年底了，他現在也忙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