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大碗麪條,三個荷包蛋,周明風捲殘雲一般吃進了肚裡,他吃完以後一抹嘴,對父母道:“爹,娘,我這就走了,你們在家要好好保重身體,可別累着了。”
俗話說,兒行千里母擔憂。張秀英見兒子這就要走,心中很是不捨,忍不住眼圈兒一紅,責怪自己的丈夫道:“你看你,孩子才十歲,你就讓他一個人去京城,這可讓人怎麼放心的了?”
周振亮雖然心中也是捨不得自己兒子,此時見老婆責怪到自己頭上,只好無奈勸慰道:“好了好了,孩子是去念書,是正事兒,讓他出去見識見識也好,這樣長大了纔有出息!再說了,不是還有小王陪他一起麼?”
張秀英點了點頭,這些道理她自然懂,她只是擔心周明一個人在京城沒人照顧,再加上要好長時間見不到自己兒子,一時忍不住落淚,那也在情理之中。
玉珍此時也是眼圈兒通紅,顯然是因爲捨不得周明,可她卻默然不語,進屋拿了兩塊兒絹帕,一塊兒遞給了張秀英擦淚,一塊兒遞給了周明擦嘴。
周明知道家裡人捨不得他,頓時強作笑顏道:“娘,我在外面您放心就好了,只有我欺負別人的份兒,保證吃不了虧。玉珍,你要好好學習,誰要是敢欺負你,你就給我打電話!”
小玉霜拽着周明的衣角,睜着一雙美麗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地道:“哥哥,你什麼時候回來呀?我和你一起去行嗎?”
周明低頭笑道:“玉霜,等你啥時候想哥哥了,就給哥哥打電話,我就立即回來看你好不好?你現在要好好上學讀書,等長大了哥哥再帶你出去。”
一家人正在依依惜別,王通到了。他進門先跟周明的父母打了招呼,然後又衝着玉珍點了點頭,這才道:“周明,我都準備好了,咱們什麼時候走?”
“現在就走,王哥,我行李都在屋裡呢,麻煩你幫我拿到樁子的三輪車上去。我得去跟我奶奶說一聲。”周明笑道。
周明在一家人的簇擁之下,去了奶奶家跟奶奶和大伯辭行,六奶奶少不得又是一番囑託。
出了大伯家,來到了衚衕口,只見樁子的三輪車已經發動了起來,停在那裡“嘟嘟嘟”地響個不停,王通也已經把兩人的行李放到了車上。
周明上車,對家人擺了擺手,笑道:“爹,娘,玉珍,你們回去吧,我到了京城一下車就給家裡打電話報平安。”
“看好自己的行李!”張秀英最後囑咐道。
“小王,周明我就託付給你了,到了京城,你多照看着他點兒,這小子性子野得很,他要不聽話,你就打電話告訴我!”周振亮對車上的王通囑咐道。
“叔,您就放心吧,周明這麼聰明,肯定不會有啥事兒!”王通點頭笑道。
三輪車發動周明卻是看着眼圈兒通紅,不停抹淚兒的玉珍高聲道:“玉珍,到了京城我給你找個畫畫的教授,讓他教你學畫畫,在家幫我照顧好爹孃!”
玉珍邊抹淚邊點頭,嗚咽着答應了。
三輪車開動,一路向東絕塵而去。
路過周鳳業家衚衕口的時候,周明讓樁子把三輪車停了停,他站在車上,望着衚衕裡周鳳業家門口靜靜站立着的王萍母女三人,一語不發。
她們不知道自己幾點走,也不知道已經在那裡站了多久?
周麗麗見周明的三輪停下了,她紅着眼睛幾次想掙開母親抓着她的手要跑過來,卻都被王萍給拽了回來,只好衝着周明揮手大喊。
王萍三人不過來,周明卻也不下車,最終,他搖了搖頭,擡起右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然後讓樁子又發動了三輪。
你給我做的衣服,我穿在身上呢。
“你爲什麼不讓我去送他?!”三輪車在衚衕口一閃而過,再也看不到了,周麗麗又氣又怒,眼圈兒通紅,瞪着母親質問,竟然連娘都不叫了。
王萍看着氣急的女兒,輕輕嘆了口氣,道:“麗麗,他今天走,用不着我們送。”
“說了等於沒說,爲什麼用不着我們送?哼!”周麗麗氣急而泣,掙開了母親的手,掩面跑回了自己的閨房。
王萍似是丟失了魂魄,站在那裡怔怔地望着空空的衚衕口,神色落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許久之後,忽然幽幽一嘆,牽着麗嫣的手,進了自己的家門。
周明在三輪車上迎風站立,手指用力抓着車欄,指關節已經握的發白。
離別總是痛苦的,可沒有離別,又哪兒來的相聚?
“孩兒立志出鄉關,學不成名誓不還!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何處不青山!”周明大聲朗誦。聲音激昂,一時竟蓋過了三輪車的噪音。
王通坐在三輪車裡的馬紮上,靜靜地盯着周明,不知道爲什麼,自從離開家以後,他發現周明整個人竟然又變了!
很快到了胡鎮,周明和王通下了三輪車,把車上的行李都拿了下來,打發樁子回去,並囑咐他路上開車慢一些。
兩人從胡鎮坐公共汽車到了濱城,很快買了去京城的長途汽車票,坐上了去京城的長途。
剛上車坐下,周明便笑着對身旁的王通道:“王哥,上一次去京城,我和我爹也是坐的這輛車。”
王通笑着點頭,問道:“周明,你真去京城學那個什麼奧數麼?”
周明笑道:“這還有假?不過學倒不用學,但是考還是一定要考一考的。嘿嘿……”
王通知道周明志不在此,遂又問道:“那我們除了做這些之外,還做什麼?”
周明嘿嘿笑道:“那事情可就太多了,你放心,包你忙不過來!比如說買房子、買車、開店面、給咱振興商場採購一些便宜的小商品、去中央電視臺等等,事情多得很呢!”
“中央電視臺?咱去那裡幹什麼?”王通疑惑道。
“去幹什麼?自然是去賺名聲去。去了你就知道了,早晨起的太早了,我先睡個回籠覺!”說着,周明雙手抱胸,往座位上一趟,閉上了眼睛。
一路輾轉,下午五點多的時候,汽車到站,周明下車以後,伸了個懶腰,做了一個深呼吸,大聲喊道:“京城,爺爺我又來了!”
和上次一樣,剛下車的乘客聽了紛紛側目,以爲這個小孩兒不是瘋子,就是傻子。
可這次在周明身旁的卻不是他父親了,王通自然不會斥責他,只是聽他下車後忽然來這麼一嗓子,不禁也嚇了一跳。
“走,出站!黃哥應該已經在站門口等着我們了!”周明笑道。
兩人提起大包小包的行李,隨着滾滾人流往車站口走去。
剛出了車站,還沒等見到黃光裕,周明便發現一大羣人裡三層外三層圍在一處,正踮腳伸長了脖子往裡面瞧。
周明很是好奇,心道這麼一大堆人圍在這裡幹什麼?
好奇心驅使,他把行李往王通身邊一放,道:“王哥,你在這裡等着光裕哥,我去看看熱鬧去。”
說完也不待王通答話,徑自跑到了人羣處,由於他個子矮根本看不着,只好側身拼命往裡擠。
好不容易擠了進去,他定睛一瞧,人羣裡的景象頓時讓他大吃一驚!
只見人羣中央留出了一處空地,一個鬚髮皆白的老頭兒正躺在地上,乾癟的胸口上壓了一塊十五公分厚的青石板!
而旁邊站着的另一個人卻是一個十七、八歲左右的妙齡少女,臉上被灰塵遮擋看不清模樣,穿着打了好多補丁的粗布衣衫,光着腳,雙手握着一柄大錘!
周明光看那錘頭,便吃驚不小,那錘頭直徑竟有十公分,長起碼也有十五公分!
這是,要表演胸口碎大石!
周明心道:“我操,不是吧?這老頭年齡起碼有八十多了,瘦的皮包骨頭,還能表演胸口碎大石?這女的能舉起那大錘來麼?”
周圍的人羣起鬨的也有,不忍的也有,指手畫腳,議論紛紛,都等着少女表演。
老頭兒似是被那石頭壓的喘不過起來了,躺在那裡憋得“赫……赫……”直喘大氣,卻是呼氣多,吸氣少,眼看都要嚥氣了。
少女雙手扶着錘把兒,低垂着頭,面無表情。
“砸呀,快砸呀,還表演不表演了?剛纔看你耍槍耍的那麼威風,怎麼不砸了?”有人起鬨。
“對,快砸呀,再不砸我們就走了!”有人推波助瀾!
“這一老一少怪可憐的,那麼老了還出來賣藝,哎,苦命人啊!”也有人不忍。
“小,小旎,砸,砸……”老頭兒聽了衆人催促,對女孩兒道。
在人羣的起鬨聲中,少女終於雙手握住了那柄大錘,刷地舉起!
“慢着!”周明心道這要是砸下,那乾癟老頭還不得命喪當場,於是趕緊往前一步開口阻止!
可惜已經晚了!
“砰!”大錘重重砸在了青石板上,那少女也不知道有多大力氣,十幾公分厚的青石板應聲四分五裂,咔嚓碎裂開來!
“噗!”那乾癟老頭兒被那力道砸地頭和腳同時離地,仰天噴出了一口鮮血!然後他的後腦勺重重地磕在了地上,頭一歪,再也人事不醒!
周明呆立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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