贍養
沈慈突然接到了一個自稱是居委會工作人員打過來的電話。
這位工作人員在電話中稱,沈母向她們居委會反應情況,說沈慈拒不履行贍養父母的義務,因此要求居委會出面調解此事。
雖然十分詫異,但沈慈還是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她好聲好氣地在電話裡回答着那位工作人員的提問,並同意她們在約定時間內,到自己工作的地方來談這件事情。
放下電話以後,沈慈陷入了沉思。
她的世界比別人多了三年,而且後來還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以至於她有點兒記不清前世贍養父母的這件事情了。
仔細回憶了大半天,她才恍惚記起來自己好像確實在診出白血病之前,每個月都會按時給家裡送兩千塊錢過去。
那時,她跟溫俊的感情出現了危機之後,就果斷地去了一家會計師事務所上班去了;雖說工資沒有原來在溫氏公司當高管的時候高,但也絕不算低。
除去自己每個月的費用,再給父母兩千塊錢,對她來說一點壓力都沒有。
可後來,母親的表現卻如此令人心寒……
沈慈嘆了一口氣。
重生之後,她並不是沒有職業上的規劃。
但現在對她來說,健康纔是最大的問題……可白血病又不能預防,所以沈慈只能等。
她在等,如果三年之後她的身體仍然健康,那麼她可以將這幢別墅拿到銀行去做抵押來創業,或者去做些投資什麼的;而如果她仍然要重蹈前世的覆轍……
不!!!
既然上天如此眷顧,她甚至有了一切重來的機會,又怎麼會悲劇重演呢?
沈慈深呼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儘快平靜下來,然後開始思考起母親要告自己贍養的這件事情。
父母有撫養子女的責任,子女也有贍養父母的義務;於情於理,不管母親以前是怎麼對自己的,自己確實有贍養父母的義務。
但不管怎麼說,母親居然不與自己聯繫就直接將這事兒告到了居委會那裡……可見母親的決心之大與勢在必得!
經歷過前世的那場離婚官司,沈慈深知任何□□都不應該被放大,不管是不是在理;而且必須要儘快將事件的不良影響力壓縮到最小!
唯今之計,就是要和居委會共同討論並解決贍養費用這個問題;而且怎麼樣都不能讓母親把這件事情給鬧大了。
前世吃了離婚官司的虧,所以沈慈知道人在着急上火的時候最容易失去理智,而只要她一直保持冷靜,就不會頭腦發熱,這樣才能推動事件朝着對自己有利的方向發展。
所以到了中午的時候,她跑回家給自己做了碗美味的家常麪條;吃完麪條以後,她又美*美地睡了個午覺。
下午,果然有人來辦公室找她。
來人自稱姓宋,是鎮上居委會專管家庭糾紛的工作人員,她個跟沈母年紀差不多大的大媽,稍微有些肥胖,臉上總是掛着爽朗的笑容。
反正這會兒愛凡基金會聯絡點的辦公室裡既沒事,也沒其他人;沈慈就和宋大媽一起坐在門口嘮起了家常。
宋大媽就問起了沈慈的個人情況,沈慈也沒瞞着,將自己離異,工作收入等情況說給宋大媽聽。
可宋大媽聽着聽着就犯起了難,她轉過頭,看了看沈慈這間冷冷清清的辦公室……這麼清閒的工作,難怪工資才兩千多塊錢呢!
對了,據沈母說沈慈還把她家房子租給了別人,可宋大媽拿着沈慈提供的租房合同一看,上面寫着那租金才八百塊一個月……
照這麼看,沈慈一個月的收入滿打滿算也才三千多一點兒,顯然無力支付沈母所提出的,每個月兩千塊錢的贍養費用呀!
見宋大媽面難露色,沈慈垂下了眼瞼沒說話。
她跟溫俊離婚的時候,除了這幢別墅之外,溫俊還給了她十五萬……她當然不會老實到將這筆錢說出來;也沒跟宋大媽說跟自己簽訂租房合同的是其實是周茵——租房合約上明確寫着周茵每個月付給沈慈八百塊錢,卻沒有明確寫出周茵只在沈慈家吃午飯和睡午覺而已。
……事實上,但在周茵離開的這段日子裡,周皓川每個月都會拿五千塊錢給她。
所以說,沈慈的日子其實過得還是很寬裕的;但宋大媽並不知道這一切……當然沈慈也完全沒有坦白交代的打算。
就算她有能力付給父母每個月兩千塊錢的贍養費,但也絕對不希望是在這樣的高壓政策之下被迫着拿出來的……
宋大媽看着溫柔和善的沈慈,一邊搖頭一邊嘆氣。
因小三插足而離了婚,卻又如此堅強而且自食其力的姑娘,怎麼偏偏就有個那樣的媽?
其實,沈母一開始確實是打算去法院告沈慈的。
但法院的工作人員告訴她,想要訴訟,必須要先寫一份格式正確的訴訟申請,而且這打官司可不是今天遞交了申請明天就能判下來的,還得等法官調解,然後再一審二審終審……
沈母被工作人員的一番話給侃暈了(那位工作人員認爲家庭糾紛這種事情最好能在基層解決)。
最後,她在法院工作人員的建議下,找到了鎮上的居委會,要求居委會出面調解這事兒(PS:找居委會不用寫狀紙也不用花錢)。
可沈母的“美德”已經風聞全鎮,見她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大鬧居委會,大有你們不幫我解決我就賴在地上不起來的意思。居委會主任被她鬧得沒辦法,只得當着她的面打了電話給沈慈,並在電話中跟沈慈約好見面的地點和談話的時間。
沈母見狀,這才放心離去。
宋大媽是鎮上居委會裡最能幹的一個工作人員,所以纔會被主任委以重任。
而宋大媽走了這麼一趟瞭解完情況以後,立刻就明白了這個家庭所面臨的糾紛和問題——主要還是因爲沈家人太懶!
沈志才二十出頭就天天窩在家裡玩電腦遊戲,也不出去工作;沈母今年才四十七八歲,也還算年輕,正常來講是應該出去擺個小攤啊或者做點什麼小生意小買賣的……
可這兩人卻偏偏最是吃苦怕累!
沈父倒是開口請居委會的人幫忙留意,看看有沒有適合他的工作——可他年輕時候長期呆在深山老林裡勞作,患有很嚴重的風溼病,犯起病來連路都走不動,適合他的工作是少之又少……
想到這兒,宋大媽頓時覺得自己任重而道遠。
“行了,我走啦,”宋大媽對沈慈說道,“我回去以後啊,會好好地去幫你調解一下,不過呢你也要明白,尊老盡孝是我們的民族美德,不管你有沒有這個能力,但最起碼你要表現出自己的誠意——錢多有錢多的孝敬方式,錢少也有錢少的孝敬方式……”
沈慈會意地點點頭,“……您說的是,我當然知道父母的日子過得也不寬裕,不管怎麼說我也要勒緊褲帶省出一點來……我都聽您和組織的,也相信你們會幫我們解決這個難題。”
見這姑娘如此乖巧,宋大媽滿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這才告辭而去。
又過了兩天,宋大媽打電話給沈慈,說沈母把贍養費從每月兩千塊降到了每月一千塊。
沈慈有些發愣。
這宋大媽好厲害啊!依着母親那蠻橫的性格……宋大媽居然有辦法讓母親的開價一下子就直降了一半?
可宋大媽卻並不知道沈慈的想法。
見沈慈在電話中長久的沉默着,宋大媽嘆了口氣,說道,“……我也知道你的難處,這樣吧,我再去跟你媽談談,看能不能再降一點兒……”
說着,這宋大媽就掛掉了電話。
沈慈失笑。
看起來,這宋大媽可真是個熱心腸的人哪!
又過了幾天,宋大媽再次打電話給沈慈,說沈母終於同意把贍養費降到了每月六百塊。
沈慈痛快地答應了。
同時,她還告訴宋大媽,“我們單位是慈善基金會,如果社區裡有符合我們資助要求的疑難病患者,您可以遞個話過來,我看看能不能幫着申請個受助名額下來……”
宋大媽大喜,連聲道謝。
兩人聊了幾句天之後,宋大媽就告訴沈慈,在居委會的安排下,沈父去小區公共車棚看單車去了,每天上六小時的班兒,一個月能拿七百多塊錢;而沈志則在居委會的安排下,去了臨鎮的一家修車行上班,底薪有兩千多塊錢,還有提成可以拿……本來居委會還爲沈母找了一份工作,不過沈母死活不肯去,說自己這兒疼那兒也疼的,居委會也就沒勉強。
這回輪到沈慈真心實意地向宋大媽道謝,“……真是太感謝您啦!您走了這麼一趟下來,對我家和我媽的情況也應該瞭解,所以說……以後我們家的事兒,還請您上點兒心,有什麼事就打電話給我……要是以後有什麼我能幫得上忙的事兒,也請您儘管開口……”
宋大媽滿口應下。
放下電話以後,沈慈只覺得渾身舒坦。
還是組織的力量大啊……
她忍不住笑了起來。
今晚煮點好吃的,慶祝一下解決了這麼大的難題吧!
嗯,做個三色肉醬蒸水蛋吧,再來個京醬排骨?對了,再做點核桃花生漿吧,周皓川上回喝過以後就念叨了好幾次……
……沈慈的臉突然紅了起來。
這些不都是周皓川愛吃的菜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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