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謝清歌還在口鼻處扇着蔥白的小手,陸景笑着滅了手中的煙,說道:“知道煙不是個好東西了吧?走了,我們找個地方坐會兒。”
“好啊。”謝清歌嬌柔的一笑,跟着陸景往南陽街外走去,“哥,你剛纔怎麼蹲在大街上抽菸啊?看起來滄桑的好像失戀的男生一樣。”
陸景愕然失笑,說道:“有那麼誇張嗎?我只是在想點事情。”
“可是有什麼事情要大半夜的想呢?現在已經晚上十點多了。”謝清歌掩嘴嬌笑,擡起嬌嫩的手腕給陸景看她卡地亞腕錶上的時間,明眸清笑的模樣在路燈下顯得格外的俏麗動人。
一股幽香緩緩的涌過來,看着謝清歌明秀清麗的容顏,陸景微微有些恍惚:不知不覺間昔日那個鮮嫩如新剝蓮子的少女已經長大了。
“去新豐公寓我那裡坐會吧。剛從1804裡面出來不想再過去。”陸景微微的笑了笑,溫聲說道。
“哦。”謝清歌乖巧的點頭,黑白分明的眼眸像繁星一般閃着明亮的光芒,輕輕的一笑,揚起一個略帶點得意的弧度。她又怎麼會沒留意到陸景片刻的恍惚呢?
在新豐公寓裡和謝清歌分了半瓶紅酒,陸景見謝清歌有些醉意,交代了幾句讓她在新豐公寓裡住下,他則是駕車回南園別墅。
空寂的冬季深夜,汽車發動機的聲音聽起來很明顯。謝清歌在衛生間裡用毛巾擦着臉,聽着轟轟的汽車聲音遠去,心裡沒來由有些別樣的情緒。就好像妻子在家聽到丈夫深夜偷偷外出的那種情緒。
看着鏡子裡自己精緻的容顏,嬌-嫩的肌-膚白裡透紅。深邃的眼眸裡倒映着自己的略有些嬰兒肥的臉蛋,謝清歌噗嗤一笑。心想:“這都什麼跟什麼呀!我真是傻了啊。”
她本以爲陸景失戀了在大街上抽菸解愁,心裡有些柔柔的情緒,不是還有她可以陪着他嗎?只是,現在看到陸景半夜裡去找他的某位紅顏知己,就知道肯定不是這樣。
接到謝澤華的電話,正在南園別墅裡悠閒的和邵秋蘭喝着下午茶的陸景略收拾了一下,順着南園別墅裡幽靜的馬路步行前往南園別墅的配套會所。
會所咖啡館的二樓,陸景笑着和謝澤華握手,“謝書記。好久不見。”謝澤華擔任雲春市委書記之後,身上的氣度明顯凝練了許多,有着不怒而威,一方諸侯的風采。
謝澤華笑道:“有段日子了。景少你最近也沒去雲春。”說着,指指一旁安靜坐着的謝清歌,“歌兒非要跟着過來,我拿她沒辦法。”
“我們也不是特務接頭,歌兒聽聽也沒什麼。”陸景笑着衝謝清歌點點頭。
“哥。”謝清歌嬌聲喊了一句,就衝謝澤華笑了一笑。
謝澤華笑着搖頭。他和陸景平輩論交,女兒卻是喊陸景哥哥,這也夠混亂的。不過,想着那年他在雲春被關起來是陸景送女兒去的醫院。女兒和陸景親近也正常的很。
坐下來閒聊了片刻,謝澤華轉入正題,臉色沉痛的道:“景少。雲春底子薄,起點低。這幾年雖然經濟開始起飛。但是仍有很多困難亟待解決。雲春一共有2000多名分佈在區縣的民辦教師,每年市財政只能解決50個民辦教師轉正的名額。那些堅守在崗位的老師們生活及其清苦。你看看這份資料。這是歌兒寒假裡在雲春走訪拍的一些照片。我打算在01年徹底解決這個問題,不知道景華能不能幫忙解決這個資金缺口?”
陸景接過謝澤華手裡的文件袋,卻沒有打開,輕輕的放在咖啡桌上,拿起咖啡杯默然的喝着咖啡。
民辦教師是出現在上世紀50年全國公辦中小學的年代。具體的是指不在國家教員編制的教學人員,主要集中在農村小學。民辦教師是農村普及小學教育補充師資不足的主要形式。
民辦教師的收入主要是田地收入以及國家按月發的補貼,生活清苦可以預見。九二年國家提出提出瞭解決民辦教師問題的“關、轉、招、辭、退”五字方針。到九七年,在國家的佈置下,各級人民政府也加大瞭解決民辦教師問題的工作力度,使民辦教師工作進入了一個新階段。至2000年,全國有25萬民辦教師轉爲公辦教師,民辦教師逐漸退出講臺。
但是,在雲春這樣的偏遠地區,民辦教師的遺留問題還遠遠沒有解決。從謝澤華的描述來看,雲春市想要依靠自身的財政來解決這個問題,算下來需要40年。
見陸景似乎有些猶豫不決,謝清歌咬着紅潤的嘴脣,道:“哥,大前天晚上你不是說答應我一個要求嗎?我想要幫幫他們。拍照片的時候,我都哭了好幾回。”
謝澤華微徵,怪不得歌兒一定要跟着過來。但是,這涉及的大量資金豈是兒戲。他微皺眉頭道:“歌兒…”
“哦。”謝清歌委屈的低下頭。
看着眼睛微紅低着頭的謝清歌,陸景就笑,“歌兒,你要對我有點信心啊。我沒說不幫,我只是在想以什麼形式來幫。”
謝清歌啊了一聲,擡起頭看着陸景,臉上露出雀躍的笑容,繼而又扶着謝澤華的肩膀不好意思的笑了。
陸景便沒再理她孩子氣的表現,對謝澤華正色道:“分兩步走,第一,由積遠教育基金以聘任的形式,解決部分民辦教師的待遇問題。第二,由白雲酒業對積遠教育基金進行捐贈,提供足夠的資金幫助積遠教育基金操作這件事,但是雲春市政府需要在五年或者十年間對白雲酒業提供相關的減免稅收政策。”
謝澤華琢磨了一下,道:“好。就用這個辦法,我回頭和宋市長商量具體的政策。”
這相當於是政府預支白雲酒業今後幾年的部分稅收來完成民辦教師的轉、改問題。
當然。他不會讓雲酒業吃虧,政策上肯定會有適當的傾斜。這是他在一開始敢於向陸景開口請求景華解決資金缺口的原因。
陸景道:“我回頭在景華內部協調好。我讓姜朝明負責具體的事務。”
謝澤華高興的笑道:“行。景少這個大手筆解決我心頭一件大事,也是一件功德無量的事情。”
陸景笑着擺擺手。道:“謝書記這高帽我戴不起啊。哪有那麼高尚?能力範圍內能解決的景華自然會出手。再說,我可不會做虧本的生意。”
謝澤華笑着搖頭,喝口咖啡道:“你喜歡做了不說。外面一些企業可是一點小事都恨不得吹上天。”
謝清歌明媚清亮地眼眸熠熠生輝的偷看着陸景。她在家裡聽他爸說過解決一名民辦教師的轉正待遇,零零總總的加起來,財政一年要多出二萬多的支出。50名就是一百多萬,而且歷年累加起來甚至會對雲春正在高速發展的經濟造成損害。陸景這下答應解決2000多名民辦教師的問題,每年至少需要調動4千萬的資金。
心裡突然的覺得他這樣輕描淡寫的,三言兩語解決問題的樣子很帥。
陸景微笑道:“那些企業鼓吹的做法雖然不太好,畢竟還是做了事的。比不做事的企業要強。”
謝澤華就笑了起來。陸景這份氣度到底是與衆不同。閒聊了一會,略沉吟了下,道:“景少,你來江州的事情辦完了?”
陸景若有所思的看了謝澤華一眼,點點頭,“恩,差不多了。”
謝澤華道:“齊克強託我轉達一下他的想法,他想離開江州。”陸景來江州的目的,他當然很清楚。真以爲“有錯則改。無則加勉”嗎?仕途之上,站錯隊是要付出血淋淋的代價的。
“哦?”陸景笑了笑,齊克強是個官迷,對江州市裡目前的風向倒是看得清楚。他和江州一些幹部都談過。對那些在心中判了死刑的幹部,他當然不會再去和他們見面。市計委主任齊克強、常新縣縣委書記劉立永,這兩個人他都沒有和他們見面。
謝澤華誠懇的道:“景少。按理說這件事我不應該多少說。不過,齊克強這個人能力還是有的。敲打敲打還是塊好鋼。而且他主動提出調離江州,景少不妨考慮給他個機會。見見他。”
陸景想了想,道:“那行,我見見他。明天中午,鹿山風景區山頂上的鹿山餐廳舉辦開業典禮,你給他說一聲。”
謝澤華笑着點點頭。
陸市長調離江州之後,回楚北的概率應該很小,但是景華卻是紮根在江州。所以他們這些陸市長的舊部固然礙於官場上的規矩無法和陸市長時常溝通,不過和陸景溝通、親近卻沒什麼障礙。
在江州陸派幹部還沒有旗手可以服衆的時候,日後楚北、江州陸派的大旗恐怕會是由陸景來抗。
冬日下的鹿山充滿了冬天蕭瑟的氣息,放眼看去,盡是青黃之色。一陣寒風吹過,剛剛下車的齊克強滿懷心思的裹了裹大衣,在山腳坐上了前往山頂的纜車。
風力大約三到四級,纜車晃晃悠悠的。齊克強的心思卻是集中在等會和陸景見面的談話上。
謝澤華昨晚給他打了電話,陸景同意見見他。這是他仕途唯一起死回生的機會。他必須要鬧鬧把握住。現在心裡要說不後悔那是假的。但是誰又能想到陸市長看似狼狽的被調離江州,居然還能影響江州市市長的人選呢?峰迴路轉啊。江州至少有二十幾名廳幹、處幹都沒有想到。
大約五分鐘的樣子,山頂在望,齊克強長嘆一口氣,開始整理衣服、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