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9,重擊

“李俊峰,啥事?”孫麗跟在李俊峰的後面,來到教室旁的空中走廊,笑着對李俊峰說。前天王勃從蜀都回來,送了一顆鉑金嵌綠寶石的耳釘給她,讓孫麗這兩天一直處於一種輕飄飄的,全是上下的骨頭,彷彿都輕了二兩的狀態當中。

四中的學生,尤其是家離得比較遠的農村學生,中午都是不回家的。所以,此時雖然大部分學生都選擇在教室看書做題,但仍然時不時有一兩個出來到處晃盪。想到待會兒要對孫麗出口的話,李俊峰便感覺在這個隨時都有人注視的走廊上,實在不是一個向女孩表白,談情說愛的好地方。李俊峰看了眼容光煥發的孫麗,壓抑住自己越來越快的心跳,說:

“孫麗,現在時間還早,要不,我們去操場那邊走一走?我要想你請教的問題有點複雜,也有點私密,不適合被更多的人曉得。”

“呵呵,李俊峰,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神秘兮兮的了?行,走走就走走吧,反正我做作業也做得有點頭昏腦漲,出去呼吸下新鮮空氣也好。”孫麗笑着瞟了李俊峰一眼,用手理了理自己的頭髮,帶頭朝前面走去。

在七班,和孫麗走得近的異性朋友不多,除了英語沙龍上的林文健和唐建,大概就要算李俊峰和她走得較近。高一高二的時候,學校的每次文藝匯演,孫麗找到李俊峰,李俊峰從來都沒推辭過,總是積極的跑上跑下,幫着出主意,所以孫麗也把李俊峰當成了可以交往的朋友來看待,儘管只是泛泛之交。

李俊峰被孫麗這嬌媚的一瞟瞟得神魂顛倒,尤其是孫麗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那種如蘭似麝,極其好聞的幽香,被李俊峰偷偷用深呼吸吸進肺裡,更是讓他口乾舌燥,整個身體都快酥軟了。李俊峰跟在孫麗的身後,目不轉睛的盯着對方那修長有致的腰肢,那不大不小,被黑色的牛仔褲包裹得恰到好處的翹/臀,喉嚨不停的鼓動,吞着幹口水。

午後的操場西北角幾乎看不到人,這裡有跳遠的沙坑,有單槓和雙杆。孫麗走到雙槓處停住,背靠雙槓的鋼管上,看着面前的李俊峰,道:“說吧,李俊峰,你找我到底有啥事?神秘兮兮的。”

“呃,那個,孫麗,這次摸底考試你考得不錯哈,四百九十多快五百分了,按照去年的標準,過了本科,再努力一點,過重本都是有可能的。”

“哪有你考得好呀?六百三十多,名牌大學的料!”孫麗說,臉上帶着明媚的笑容,對自己這次的成績也是極其滿意的。她的成績,平時也就在中等偏下。去年參加了王勃的英語沙龍,得到了衆多優等生的指導。特別是最近幾個月,在王勃“手把手”的指導下,加上她自己的努力,成績可謂突飛猛進,有史以來第一次考進了本科線。

“呵呵,這次發揮也就一般般吧,不算特別的好。”李俊峰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被心上人這麼一讚揚,簡直比他自己擼/管還要舒暢。

“那下次就發揮好一點,爭取一鼓作氣,超過王勃那傢伙!”孫麗接着李俊峰的話口說。

“那……是我下一階段的目標。”李俊峰中氣十足的道,感覺在孫麗面前,他應該表現得更自信,目標更遠大一點。

“那就祝你心想事成,馬到成功吧。對了,你到底找我有啥事?現在總可以說了吧?”孫麗看着李俊峰,等待着對方的下文。

李俊峰在心頭排練了千百遍對孫麗的告白——前面如何鋪墊,中間如何轉折,過渡,告白時該用什麼眼神,表情,和語氣,他都有準備並在心頭反覆演練了無數次。

然而,當他確定自己真的要對着孫麗,這個和王勃的前女友樑婭齊名的大校花說出那些愛慕之語的時候,李俊峰才發現這些話對一個男生來說到底有多麼的艱難,究竟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出口。想到自己說出口後女孩可能的反應,自己將面臨的後果,一時間,什麼排練,什麼準備,都忘到了九霄雲外。心跳加速,全身冒汗的李俊峰只能憑本能的道:

“那個……孫麗……我……我想問你……你覺得我到底……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臉紅筋漲,結結巴巴的李俊峰問了一個當初孫麗問王勃差不多的問題,但是當時的孫麗,卻比現在的李俊峰有勇氣多了。

因爲有過向愛人表白的經歷,而且就在前不久,並且也多次親身經歷過那些喜歡自己的男孩們的表白,李俊峰雖然沒說什麼“我愛你”,“我喜歡你”之類的話,但此時的孫麗卻是一下子明白了對方今天找自己出來的原因,應該是正如兩三個月前的那個中午,她找王勃出來吃飯時一樣。

面對李俊峰對自己的表白,孫麗雖然有些意外,但是倒也並不反感。孫麗睜着自己明亮的大眼睛,眨了眨,顯得很天真的說:“你是什麼人?你是好人呀!成績好,長得高,人也帥,又肯幫忙,所以,李俊峰,你就是一個人見人愛的大好人!好啦,時間也差不多了,我要回教室作業了,還有好多作業沒做呢。”孫麗直接給李俊峰發了個大大的好人卡,抿嘴一笑,就準備轉身離開。她相信,如果李俊峰聰明的話,應該能體會到自己剛纔話裡的意思。

但是被戀愛衝昏頭腦的人的智商沒有不下降的,哪裡還聰明得起來。李俊峰見孫麗要離開,急了。這次把孫麗這個對一般的男生都是禮貌中帶着距離,在不少男生中猶如冰山一樣的美女喊出來,已經是有點太陽打西邊出來的味道,這次如果不向對方表明自己的心意,下一刻,就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了。急切中的李俊峰對着孫麗的背影大喊:

“孫麗,你……等一等,我……我有話要對你說。”

已經轉過身準備走的孫麗被李俊峰這麼一大喊,心頭不由嘆了一口氣。有過戀愛經驗的她知道,對於已經下定了決心的人,不讓對方說出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但是對於她而言,如果不說出來,大家靠默契心領神會的話,還可以做一做普通的朋友;一說穿,一捅破,那就是破釜沉舟,沒有什麼迴旋的餘地了。其他女孩兒可能有所不同,但是對她來說便是這樣。上次在河邊跟王勃的告白,她自己便抱着不成功,便成仁,如果失敗,便老死不相往來的打算去的。

“說吧,我聽着。”孫麗轉過身,瞟了眼面紅耳赤,額頭都冒了一層密汗而自己卻渾然不覺的李俊峰,原本笑意盈盈的臉上已經沒了什麼笑意。

此時的李俊峰,心跳如鼓,汗出如漿,喉嚨幹得快要冒煙,腦海也是一片空白,只能憑本能說話:“孫麗,我,我喜歡你。自從……高一看到你的第一眼,我……我就喜歡上你了。真的,我真的好喜歡你!以前,從來沒有哪位女孩兒像你這樣讓我茶飯不思,牽腸掛肚過。孫麗,你知道嗎,對我來說,每一天,最大的喜悅不是學了多少知識,考了多少分,做了多少題;每一天,我最大的驚喜和快樂便是能夠看到你。看到你,我心頭就滿足,就心安;而如果你不在,我心頭就忐忑不安,就凌亂,就會想你到底怎麼了,去了哪兒,和誰在一起。我不騙你,孫麗,從小到大,我李俊峰從來沒有像喜歡你一樣喜歡過任何一個女孩兒。我……我不求你現在就喜歡我,接受我,我……我只想你給我一個機會,好嗎?”

孫麗沒有說話,也沒有打斷李俊峰對自己深情的告白——是的,她完全相信李俊峰對她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個詞都出自於真心,沒有誆她騙她,所以,儘管她並不喜歡聽這些東西,她還是耐着性子讓對方說完。喜歡一個人並沒有錯,她尊重並理解對方這種想表達的心情,正如幾個月前的自己。

“李俊峰,謝謝你的喜歡。能被你這麼優秀的男孩兒喜歡,也……算是我的榮幸吧。”孫麗看着李俊峰的臉,平靜的說。她的這句話,卻是讓李俊峰頓時喜上眉梢,難以置信,整個身體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然而,孫麗下面的一句,卻讓李俊峰一下子從火熱的夏天跳到了寒冷的冬季,讓難以置信,瑟瑟發抖。

“但是,對不起,”孫麗說,表情和語調依然平靜,“我無法接受你的這份喜歡。因爲……我現在並不想談戀愛。我除了長得漂亮點,其他都很平凡,很普通的。冷傲,乖僻,一般人都不太容易接近我。人也懶散,甚至可以說懶惰,完全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優點很少,但毛病巨多。你是不瞭解我,等你完全瞭解我了,你就會發現,我其實是個很膚淺的女孩,好逸惡勞,崇尚奢侈,乃至奢華的生活。

“所以,李俊峰,還是請忘了我吧。我們……並不適合。”

“我不在乎!孫麗,我完全不在乎你的那些缺點!咱兩若是在一起,我會把所有的家務包了,不讓你幹一點活,受一點苦。我說到做到!”李俊峰看着孫麗,急切的道,完全聽不明白孫麗的弦外之音。

看着眼前這個滿臉渴望,已經快要魔怔了的男孩兒,孫麗心頭並沒有不悅,有的只是可惜和可憐。孫麗搖了搖頭,心頭再次嘆了口氣,說:“你不在乎,那也沒有什麼意義啊?這麼說吧,我……其實已經有喜歡的人……”

“你,你有喜歡的人了?”李俊峰雙目圓瞪,隨即道,“是不是王勃?我知道,你喜歡王勃是不是?但是,那個人,他更不適合你啊!樑婭的下場,你沒有看到嗎?樑婭那麼喜歡他,但是他把樑婭害得多慘?連樑婭的父親都被他間接的害死了——”

“你住嘴!”孫麗直接打斷了李俊峰的話,一臉的冷然,“李俊峰,先不論王勃有沒有你說的那麼不堪,但是,你不覺得當着一個女生的面去說另外一個男生的壞話是一件特沒品,特沒格調的事嗎?”

“我……我……”李俊峰冷汗直流,沒想到孫麗對王勃的維護竟然到了這種程度,他現在也有些後悔,覺得自己不該說王勃的壞話——不應該當着孫麗的面說,李俊峰急切的補救道,“孫麗,我沒有想說王勃壞話的意思,王勃是我們班上的同學,他爲七班爭了那麼多的光,添了那麼多的彩,我……我也挺爲他驕傲的。我……我只是擔心你,樑婭是他的初戀女友,又那麼漂亮,她和樑婭還有死灰復燃的可能,你如果喜歡他,很可能——”

孫麗卻揮了揮手,再次將李俊峰的話打斷,她已經不想再聽對方鼓譟下去。孫麗看了一眼眼前的李俊峰,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低頭,扯了扯自己的長袖t恤,衝李俊峰說:

“李俊峰,知道我這件長袖t恤嗎?calvin/klein的,230元一件;這條levis的牛仔褲,250元一件;這雙鞋,阿迪的,貴一些,要580;噢,還有這個,”說着,孫麗將頭一偏,輕輕的用手把掩住自己耳朵的短髮撩開,露出自己那隻戴着王勃送給她的綠寶石耳釘的左兒,“這個鉑金嵌綠寶石的耳釘,更貴了,要2888呢!你看,我這全身上下,簡簡單單,差不多四千塊呢!就四方的一般工人,也要不吃不喝的工作大半年,才供得起呢。

“所以,李俊峰,現在,你還覺得我們適合在一起麼?”說完,孫麗最後看了一眼目瞪口呆,完全說不出話來的李俊峰,一個她原本不想傷害,現在卻不得不給對方一個重擊來打消他對自己任何幻想的男生,頭也不回,徑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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