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夫,跟我來吧——”鳳鳴奇滿臉笑意,便是旁邊的風秋意自來嚴肅的臉上神情也很是和煦——
雖則嶽坤星不過是偏遠屬國子弟,可怎麼說也是小九的夫君,更是家主的父親。因此即便是風秋意這般在家族中身份貴重之人,也對嶽坤星甚是尊重。
兩人的做派,瞧得跟隨在旁的蒼狼族人個個瞠目結舌,特別是之前見識過鳳儀山傲慢的秦鸞、莫谷,更是張大嘴巴,半天無法合攏——世人哪個不知,三大神族人向來自視甚高,根本就把其他族類看做螻蟻一般。
當初鳳儀山人坑害了族長秦鳳,不但沒想過道歉,甚而因爲被冒犯,而對作爲苦主的蒼狼族窮追不捨,若非家族自有保命絕技,說不好已經從世上消失也不一定。
還是第一次在神族人面前有偌大臉面。
一時瞧着嶽坤星的神情錯愕之餘又驕傲無比——
之前鳳儀山人手持罡風之刃趕來時,衆人無論如何不能接受對方的說辭——族長自是聰慧絕倫,可要說能正位鳳儀山家主,卻無疑太過匪夷所思。只是既有罡風之刃在手,說不得族長必然如那人所說,正在鳳儀山中。
秦鳳連夜做出安排,不獨精選家族好手陪同嶽坤星前往,更對族中後輩做出了安排,一路上更是對風秋意兩人時刻警戒——
鳳儀山再是神族,可自己等人真是不要命兼且利用罡風助威的情況下,真想救出族長也不是毫無可能。
一路上衆人甚至已經抱定了必死之心,便是嶽坤星自己,又何嘗不是這般想法?
本以爲把衆人誑至鳳儀山下,八成就會攤牌,熟料對方反而更加恭敬。難不成,這些鳳儀山人竟然說的是真的?
眼看着前面就是山門,秦鳳左右瞧了一下,依舊上前一步,用着拱衛的姿勢護在嶽坤星身側——雖則嶽坤星時蒼狼族中實力最強的那個,可秦鳳等人卻是絲毫不敢輕忽,更自覺的以下屬的模樣隨侍在嶽坤星左右——
無論嶽坤星於蒼狼一族的大恩,還是作爲族長父親的這個身份,都值得自己等人以命效忠。
卻不知蒼狼此舉,也讓風秋意等對嶽坤星刮目相看——
再是因爲家主並小九的緣故,給這嶽坤星臉面,兩人私心裡還是頗爲自傲的,可等見到嶽坤星後卻發現,自己等人隱隱有些輕視的這位偏遠屬國姑爺,眼下竟已是武聖級的修爲,實力之強,竟是和風秋意相當——
要知道華元那樣的偏遠所在,武皇差不多已是國中最高階層的武者了,這嶽坤星纔有多大年紀,再沒有天材地寶及靈妙功法輔助的情況下,竟是能修煉至武聖級別,這等天分,便是放在三大神族也是第一流的。
更不要說這蒼狼一族——
作爲當之無愧的蠻荒之地主人,蒼狼一族最是桀驁難馴,嶽坤星若是沒有些手段,單憑“族長父親”這樣的身份,絕不可能受到這般擁戴。兩人對視一眼,看來以前果然是輕視天下人了,神族雖自有底蘊,這天下卻也同樣是人才輩出,卻是自己等人太過夜郎自大固步自封了。
“各位,請——”風秋意略略擺了擺手,當先上前一步,遙遙一指,“我家家主已經在山門處候着了——”
一干人等順着風秋意指的方向看去,巍峨古樸的山門外,可不正有數人在山門處迎候?而站在最中間和一個男子親密偎依在一處的明顯正是暌違數日的族長嶽展顏。
嶽坤星則是完全傻在了那裡,一雙眼睛死死的盯着那站在最左側看似柔弱實則剛毅的美麗優雅女子,嘴脣不斷蠕動着,卻是說不出一句話。終於一撩袍子,飛也似的朝着那女子身邊狂奔而去。
那素衣女子也第一時間看到了嶽坤星,身體猛一踉蹌,下一刻就被人緊緊攬在懷裡:
“音兒——”
十七年前,北鄉侯世子如何意氣風發,身負候境第一天才盛名,更是娶到了心愛的女子爲妻,卻不想一日之間遭逢鉅變,不獨勞燕分飛、心愛的人蹤跡難覓,便是自己也跌落神壇,成爲廢人!這麼多年來一直堅持不死,除了對女兒的牽掛外,何嘗不是緣自內心愛恨交加的一片情腸,想找到那個風一般來到自己身邊又謎一般消失的女人,問她一聲,爲何當初那般對待自己?
——
明明心裡有怨,可更多的卻是怎麼也放不下的愛,還有越來越濃的擔心。
卻在看見風輕音的第一眼後,所有的怨艾全都消失殆盡,胸腔裡滿滿的全是失而復得的慶幸和對上蒼的感激——這一刻才明白,什麼怨言,什麼不甘,遠沒有眼前這個女人還活着重要!
“阿星——”被重新摟入那個只有夢境裡才能重溫的溫暖寬厚懷抱的一刻,風輕音再也止不住潸然淚下,卻無論如何不願閉上眼睛,只癡癡的盯着眼前這個魂牽夢縈了十七年的男人,探手慢慢撫上嶽坤星雖是鐫刻了風霜卻更顯男子風華的臉龐——十七年了,自己一個人在鳳儀大陣中苦苦支撐,所憑藉的,無非就是對夫、女的愛,這麼多年來,自己拼命修煉,無非就是怕會來不及,眼下嶽坤星突然出現,太過巨大的幸福面前,風輕音簡直分不清眼前人是真還是幻?
“阿星,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夢,對不對?”
“不是在做夢。”嶽坤星強忍住熱辣辣的淚意,下巴放在風輕音的秀髮之上,手一下一下輕撫着風輕音太過激動之下不住顫抖的脊背,“音兒,是我,我來了,我們一家人,以後再也不會分開——”
一句話出口,風輕音再也無法支撐,身子一軟,就癱倒在嶽坤星懷裡,雙手死死抱住嶽坤星,喉嚨裡發出一聲悽慘至極的悲鳴。
旁觀的展顏早已是紅了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抱頭痛哭的爹孃——上一世孃親好不容易破出鳳儀大陣時,爹爹墳前卻是墓木早拱,便是自己也無力對抗心魔之下只餘死路一條。
所以那時候的孃親定然已經是生無可戀了吧?纔會無論如何不肯丟下自己離開。
這會兒多年夙願一朝成爲現實,展顏只覺周身筋脈一陣舒爽,連帶的始終參不透的祖廟中得來的種種絕學也一瞬間豁然開朗。本是靜默的山門一時間金光閃爍,便是整個鳳儀山的上空都滿是無比耀眼的金黃色漣漪。
“家主——”
莫谷和秦鸞又是敬畏又是崇拜的瞧着始終靜靜注視着一切的展顏,剛要上前,卻被秦鳳一下攔住,低聲喝道:
“站住——”
兩人霍的住腳,卻是無比驚嚇的四下張望——就在方纔,一股冰冷入骨的噬人殺氣忽然撲面而來,饒是兩人功力俱是不弱,也止不住心慌意亂。
秦鳳卻是蹙了下眉頭,凌厲的眼神正對着那始終垂着頭凝視族長的男子——
阿鸞和莫谷沒有發現,秦鳳卻是敏銳的察覺到,方纔那股氣勢洶洶的殺氣可不就是來自於眼前男子?明明男子的模樣瞧着和族長極爲親暱,怎麼就對蒼狼族人如此敵視?更奇怪的是,對方身上的那種可怕感覺……
與心事重重的蒼狼族人相比,風秋意並鳳鳴奇等人震驚之餘卻旋即喜意盎然——作爲主人,幾人已經搶先上前一步進入山門,以着下屬的姿勢遠遠的候在展顏身側——
說到這,便是風秋意心裡也不免有些哀怨。明明家主屬於整個鳳儀山,可這江皓言倒好,竟是時時刻刻擺出一副獨霸家主的氣勢。別說自己等人,就是小九,都別想靠近家主一步,不然,江皓言必然翻臉。
只是等江皓言放出殺氣攔阻蒼狼族人後,幾人立即意識到聚靈大陣的變化,只覺體內勁氣驟然凝實不少,登時明白,家主這會兒明顯是進入了一種極爲玄妙的境界中,甚而帶動的整座聚靈大陣都發生了本質的變化——如果說之前的聚靈陣宛若小溪一般,不過能洗滌潛藏於衆人體內的污垢,這會兒卻是宛若大河般掀起巨大的浪頭,那浪花拍打在身上,之前有些損傷的丹田竟是極快的被修復,周圍勁氣涌動之下,停滯許久的修爲竟是一下活躍起來,隱隱竟是要晉階的前兆。
大喜過望之下,也顧不得找一處密室,竟是齊齊席地而坐,進入了冥想的境界。
好歹記得自己主人的身份,風秋意勉強招呼秦鳳等人入內,便也急急的飛身一塊兒岩石之上,只覺曾經難如登山的武尊屏障忽然變成了薄薄的透明一層……
秦鳳幾人小心翼翼的繞過閉眼打坐的展顏並守候在她身邊的那個奇怪男子,待踏入山門內,一眼瞧見眼前情景,卻是一陣迷糊——鳳儀山人這是搞什麼?怎麼一眨眼間全都變身蘑菇了?可這疑惑卻是很快變成了激動——這鳳儀山怎麼如此神奇?方纔在山門外還不覺,待越過山門,全身成千上萬個毛孔竟是仿若吃了人蔘果一般,一瞬間舒服無比?
當下竟是顧不得嘲笑鳳儀山人,也有樣學樣的全都趺坐在地。
待展顏清醒過來,看到周圍集體變身蘑菇的一羣人,嘴巴一下張得老大,剛要發問,嘴脣上忽然一熱,卻是一直盯着展顏的江皓言正俯下神來,無比專注而開心的開始啃噬那品嚐過一次就深愛上的滋味兒好得不得了的紅脣。
展顏瞬間回神,慌忙扣住皓言的腦袋,待擡頭瞧見意猶未盡的瞧着自己嘴脣的江皓言,一張臉簡直要燒起來了——
有時候真是懷疑這傢伙根本就是裝的吧?不然,怎麼就那般食髓知味?自那日自己一時把持不住親了他一下以後,竟是無時無刻不想着偷襲自己。更要命的是臉皮還厚的緊,就如同現在,明明自己做了錯事,偏是眼神還無辜的緊,真是讓自己想要發火都發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