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3 爭,還是不爭?
祥國公看向他:“你對他的回答可還滿意?”
霧公子只是笑笑,不說話,表情跟平時沒什麼兩樣。
祥國公嘆氣:“希望你日後莫要後悔你所做的決定。”
霧公子先是搖搖頭,表示不後悔,而後點頭,還是表示相信自己的決定。
祥國公又嘆氣:“時間不早了,老頭子我要先睡下了,接下來,咱們繼續看吧。”
霧公子走上前,扶着他躺下,給他蓋被子,然後往火爐裡添置碳火,又把屋裡檢查了一遍後,這才熄燈離開。
另一邊,秋骨寒把自己裹得緊緊的,騎着馬,儘量輕聲的往王府奔去。
他看起來冷靜,但心臟,就如同快速奔跑的馬的馬背一般,起起伏伏,運轉得十分強烈。
那份遺詔上寫的是:朕駕崩後三年內,若太子薨,則由秋鶴鳴、鳳翔空、姬恆、陰九殺、許祥、秋綿綿六人共同商議,少者服從多者,從朕的四皇子、六皇子、七皇子中擇一人繼承皇位,若有違抗本旨者,殺無赦。
——依照這份遺詔,除非四皇子、六皇子、七皇子都死了,否則,秋夜弦和秋露霜根本沒有可能登基。
也就是說,就目前的狀況,他纔是應該繼承皇位的那個!
秋夜弦的登基可謂違背了父皇的旨意,顯得名不正言不順了!
可以說,這份遺詔就是防止秋夜弦和秋露霜搶奪龍椅的!
父皇活着的時候,竭盡全力的保護太子,其他皇子也沒有表示出爭權的野心,但父皇應該還是看出了秋夜弦、秋露霜恭順之下的野心,擔心他最疼愛的太子出意外,暗中留下這道聖旨,以防萬一。
而父皇會把這道聖旨交給許祥——也就是祥國公保管,應該是看中了許貴妃、祥國公、許氏一族沒有爭奪龍椅的野心,秋霧輕則體弱多病,寄養在寺廟之中,也不太可能參與皇權之爭,加上祥國公遠離京城、手中又有一定的兵權,有能力保得住這份遺詔的緣故。
相信父皇在立這份遺詔的時候,心情一定很複雜,希望這份遺詔永遠不會有用得上的時候,畢竟,他是這麼的疼愛和器重太子。
然而,現實終究是殘酷的,他生前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在他剛死的時候就發生了。
而且,比他猜測到的最壞的可能還要糟糕得多。
太子不僅被殺,他退一步而比較看好的三個皇子中,四皇子效忠二皇子,六皇子很快暴斃,他這個七皇子又下落不明,這份遺詔就算及時拿出來,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這便是祥國公所說的“一直沒有機會拿出來”。
而現在,他這個七皇子不僅活着回到京城,還活得好好的,手上也有了一些人脈和勢力,才使得這份遺詔有了實現的可能——祥國公纔會說“現在纔有機會”。
他要做的,就是做一個重大的抉擇——要不要去爭這個皇位?
爭皇位?他當然想過!
只是,這個念頭一直很模糊,不曾明晰。
在過去的幾年裡,他不斷的在生死線上徘徊,爲了活下去且活得有尊嚴而拼盡全力,根本沒有資格和能力去要求更多。
徹底擊潰秋夜弦並取而代之,於他是很遙遠的事情,可望,卻不可及。
而現在,這樣一種可能已經明晃晃的擺在他的面前,逼他做出決定。
他也是男人,還是皇家的男人,若是不心動,那纔是見鬼了!
可是,就算他要去爭,前路也是遙遠而艱難。
且不說秋夜弦肯定不會讓出皇位並全力剷除他,就說遺詔上列的那六名“裁判”,想得到他們的擇定,至少要得到其中四人的認可,才能“名正言順”。
這六名“裁判”皆是當世舉足輕重的大人物。
秋鶴鳴,榮親王,父皇的堂弟,雖已年邁,卻是皇族數一數二的元老,在皇族中的地位和威望都非常高,若是能得到他的認可,基本上就能得到皇室主流的接受,不過他現在已經很少過問宮裡和朝堂上的事情,算是隱退了。
鳳翔鳳和陰九殺對父皇忠心耿耿,一定會嚴格執行父皇的遺詔,同時,他們在各位皇子之間也一直保持中立態度,由他們參與擇定皇位繼承人,一定會從客觀、明智的立場和角度處理,不會受主觀和旁人影響。
姬恆,名望和弟子滿天下,朝中的文臣估計有一半都算是他的門生,得到他的支持,就相當於得到天下文人學士的支持。
許祥也是出了名的忠君報國和中立者,就算他的外孫是皇子,他也不會偏袒和縱容他的孫子。
至於蘭家老太太——秋綿綿,雖然來自商業大族,卻是尚國經濟界的龍頭,她在經商方面的思想與行爲,能極大的影響整個尚國尤其是江南的經濟,由她來選擇新皇,定能從發展經濟的角度提出長遠且有益的觀點和依據。
另外,據說秋綿綿其實還是父皇的私生女——只是據說,無從考評,只能確定她擁有皇室血統。
這六個人,囊括了尚國皇室、文臣、武將、商界中最權威、最有影響力的主流大人物,尤其是鳳翔空、陰九殺、許祥三人當年的兵力加起來,已經超過了尚國兵力的半數,他們抉定的皇帝,誰敢反對和鬧事?
可以說,這六人確實可以決定新帝人選。
換句話說,繼位者若是遭到這六人中的大多數反對,這位置,一定是坐不穩的。
——父皇一定是經過了認真分析與評估,才選定了這六名“裁判”,由他們從四子、五子、七子中擇一登基。
當然,現在的這六個人中,姬恆和秋綿綿一定是全力且只支持秋夜弦,鳳翔空和陰九殺肯定不會支持秋夜弦,而其他兩人的心思,不好說。
秋骨寒在寒冷的冬夜中揣摩着父皇的心思,黯然不已。
父皇想得這麼多、這麼仔細,說明他認爲太子出事的可能性並不低,然而,他卻無法確保太子的安全,甚至還爲太子出事後的繼位問題做打算,這得是怎麼樣的心境與心理?
父皇……他擡頭看向墨黑的天空,在心裡問:您在兒子們相殺之前死去,是值得慶幸,還是應該同情呢?
而自己,又該怎麼辦?
爭,還是不爭?
又該怎麼爭?
能不能爭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