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哥，有件事你可能沒注意，學校這邊有一位客座教授，負責給學生們講授影視剪輯，經常過來看我們直播，跟朱麗婭聊的很多，我懷疑，他動機不純。”
“有這種事兒？”
“當然有，我一直盯着他，免得惹出是非。這個人並不屬於學院，自己開了一家影視公司，據說還是金陵市微電影協會的會長。”
兩人正在聊天，有個學生敲門進來，向宋小娟報告：“朱麗婭說，今天身體不舒服，晚半小時過來，沒有時間提前熟悉產品，直接開播。”
葉天忍不住皺眉，直播是一件嚴肅的事兒，人過來接着開播，就算是電視臺那些資深主持人，恐怕也會出現紕漏。
學生離開之後，他認真的問宋小娟：“這種情況是不是經常發生？”
“本週已經是第二次，我明顯看得出，朱麗婭情緒不高，在鏡頭前打不起精神，有觀衆提出，讓她唱歌，她直接黑着臉，低下了頭。我聽他跟楊教授說，這不是真正的藝術，跟她想象中的，相差甚遠。對了天哥，楊教授就是我跟你說的，客座教授，全名楊德利。”
葉天記起來，自己在學校的政務公開花名冊上，見到過這個名字。
“你有什麼想法？”
“我能有什麼想法？朱麗婭不可替代，其他任何網紅的影響力，連她的萬分之一都沒有，只會賠錢聽歌。你這個小學妹，只聽你的，你一句話比我們說一萬句都管用，我懷疑她現在受了楊德利的慫恿，準備打退堂鼓。這一次我可告訴你，天哥，你得認真對待，我們已經經歷了挫折，從電腦城搬到這裡來，假如重蹈覆轍，再搬回去，來來回回折騰，大家的信心就磨沒了。”
這是另一個新問題，本來葉天覺得女一號的麻煩已經讓人頭大，沒想到朱麗婭的心態，也發生了變化。
做藝術行業的，一旦心態崩了，對個人打擊非常大，直接崩潰，也未可知。
晚上八點，葉天到達直播間門口。
朱麗婭從走廊另一頭匆匆跑來，一邊跑一邊握着梳子梳理頭髮。
兩個人一同進了直播間，在葉天面前，朱麗婭的情緒似乎提升了一點。
今天晚上，是一個打印機主題，五個小時之內，直播間帶貨，全都是打印機。
朱麗婭坐到鏡頭前，葉天坐在鏡頭側面，默默的相陪。
“各位觀衆，又見面了，今天晚上是打印機專題，所有打印機，在這裡的下單價格，要比電腦城偏低20%，如今，互聯網信息發達，大家可以按照型號，到淘寶或者京東去查，如果價格有問題，請直接發送彈幕找我們，我們會根據實際情況，現場把差額補給你……”
朱麗婭的開場白是經過設計的，20%差價板上釘釘。
觀衆只要從直播間下單，立刻得到20%優惠，比他們到電腦城反覆砍價，要省時省心。
同時，淘寶、京東商城那樣的電商網站價格實打實，絕對不會讓利20%賣給消費者。
這就是葉天的經營思路，既吸引了觀衆眼球，又讓真正的消費者確確實實獲利，纔會讓直播間的知名度，長了翅膀一樣遠遠的飛出去。
至於價格差額，都由宋小娟去電腦城，跟那些二級代理商談判，拿到他們的萬臺代理價格，不僅僅降低20%，實際價格約佔正常售價的70%左右，賣掉一臺，還能賺到10%利潤。
一些價格透明的商品，誰都做不了假，現在的買家非常精明，面對同一型號，首先要到淘寶和京東查個遍，然後跟那邊的線上客服，反覆砍價，得出一個真實價格，纔會到直播間來買。
電腦配件利潤微薄，這是擺在所有電腦代理商面前的共同問題，任何人都無法解決。
葉天吩咐宋小娟去聯繫開發獨立化妝品品牌，就是爲了及時變換前進方向，從另外一個利潤高的方向突圍出去。
朱麗婭依舊是那麼漂亮，爲了上鏡，化妝組給她敷了一層淡淡的化妝粉，口紅用了最淡的色號，並不增加紅色，只是稍稍滋潤，其他就再也沒有任何化妝品。
她的手邊放着一個保溫杯，裡面泡着杭白菊和胖大海，那是宋小娟特意準備。
朱麗婭是整個直播間裡唯一的焦點，所有人圍繞着她，忙碌服務。
每說完一段話，朱麗婭都會輕輕地轉過頭，溫柔地看葉天一眼。
葉天坐在這裡，並不是爲了觀看美人，而是爲了找出，朱麗婭在直播時間段存在的問題，加以提高。
每一個行業，都必須反思問題，找到差距，迎頭趕上。
如果沒有這個環節，而是固步自封，很快就要被追趕者超越過去。
宋小娟在遠處看到葉天、朱麗婭那樣的坐姿，眉頭緊皺，連眼神都變得酸溜溜的。
真正的超級網紅，工作非常辛苦，而且全力投入，絕不像朱麗婭這樣，身在曹營心在漢。
如果以這種工作狀態延續下去，這個直播項目，會變得非常平庸，毫無前途可言。
葉天感到鬱悶，朱麗婭在鏡頭前的表現，只能打60分，跟以前比起來，遜色了很多。
他明顯感到，大家的積極性都在退化，已經進入了一種疲憊期，沒有良好刺激的話，項目就會萎靡下去，最終消亡。
看了約一個小時，葉天退出了直播室，站在走廊上休息。
就在這時，下面校園裡，學生晚自習上課，吵吵嚷嚷經過。
這是葉天非常熟悉的場景，在傳媒學院上學時，週一到週四，每天都有晚自習，9:30下課，各自回宿舍休息。
那時的時光蒼白無力，自己不知道未來的方向，究竟在那裡，只是渾渾噩噩的活着。
他是文學青年，大部分文青，既自卑又自傲，他認爲自己寫的詩發表刊登出來，獻給夏夢，就是無可替代的禮物。
可惜的是，他只能偷偷寫詩，然後投到報紙和刊物，卻從來沒有發表過，也沒有送到夏夢的面前。
走廊盡頭，一個西裝革履、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手裡拎着電腦包大步走過來。
雖然沒見過他，但葉天認得出，他就是宣傳欄裡的楊德利，也就是宋小娟說的楊教授。
宋小娟從直播室裡走出來，站在葉天的身邊。
楊德利立刻跟宋小娟打招呼：“今天晚上怎麼樣？聽說朱麗婭身體不舒服，我過來看看。”
中年人的面目，並不討厭，只是帶着社會人士，精明油滑的市儈氣息。
葉天很熟悉這種人，在社會上，擅長鑽營，無孔不入，但是，出手吝嗇，不可深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