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蕭子川不知道是怎麼了,總是有一種心緒不寧的感覺。看着桌上的文件,拿起又放下。總是安不下心來處理。腦海中總是出現慕晚晴的身影,恍惚中彷彿觸手可及,又遙不可及。
拿起響了多聲的電話,蕭子川發出含混着有些無精打采的聲音。“你好,我是蕭子川。”
“我是韓建國。”
聲音渾厚,略帶着滄桑與濃濃的傷感。
蕭子川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使得這個如同蒼松勁柏般屹立的老人,今天竟是如此的傷懷。
沒等蕭子川開口,韓老爺子略微停頓了一下之後,接着說道:“晚晴不讓我告訴你,我覺得我還是要和你說一聲,不想你以後遺憾後悔。她現在燕京301醫院特護病房,你去看看她吧?”
“遺憾?”
“後悔?”
“301,特護病房?”
蕭子川的心陡然間揪了起來,“晴姐她怎麼了?”
“癌症,晚期。手術失敗,興許活不過今晚了。”
蕭子川聽着電話中韓老那種用語言無法表述的傷心難耐的聲音,一時間呆在了那裡。電話從手中滑落,拉長的電話線,牽扯着電話,在桌子邊搖曳。
不知何時回過神的蕭子川如同瘋魔一般,起身時被椅子絆了一下,踉蹌着跑出了自己的辦公室。
將自己那奧迪飆到了最高速,一路不知闖過了多少紅燈,刮傷了多少輛車。蕭子川彷彿未見這些情形,他只知道,他要在下秒,甚至一秒也不願意等,就見到別理了自己一年多,甚至要與自己徹底分別的慕晚晴。
當他一口氣從一樓跑到九樓的特護病房門前時,已經是滿頭大汗,氣喘吁吁。小護士攔住了要闖進病房的這個男人。
可是蕭子川現在只想看見慕晚晴,一把手就將小護士撥開,不管不顧的闖進了慕晚晴的病房。
直奔慕晚晴的窗前,蕭子川半跪下去,伏在牀邊,看着病牀上,身形憔悴,臉色發白,滿頭秀麗的長髮消失不見,處於昏睡當中的慕晚晴。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人們習慣性的忘了後半句,只因未到傷心處。
慕晚婷看着這個讓自己姐姐深愛的男人,心中有恨,又無奈。恨,是因爲看着姐姐這般折磨自己,明明很愛,明明不顧及名分,卻是爲了不願見到蕭子川傷心,而離開了他。無奈,是因爲這都是姐姐心甘情願這麼做的,雖然心痛,心卻很幸福。
如果不是在姐姐的病房,慕晚婷現在一定會和蕭子川拼命。無關乎其他,知識就是想和他拼命。在面對這殘酷的現實又找不到藉口的時候,蕭子川成了慕晚婷唯一的發泄口。
蕭子川雖然狀若瘋狂,但是看到慕晚晴之後,逐漸恢復了理智。在這裡,無論他有多麼大的痛苦,他也只能暗自埋在心中。在心中祈禱着,自己心愛的女人可以走出病魔的折磨,可以健康回到自己的身邊。
不知多久,蕭子川驚喜的發現,慕晚晴臉上竟是出現了微弱的笑容。隨後,那雙失卻了平時那份明亮光澤的雙眼,緩緩睜開。見到蕭子川先是露出了驚喜和喜悅,隨後又被痛苦掩埋。
蕭子川強忍着自己疼痛難當,無法收拾的慘敗心情,強自擠出了一絲笑容。“晴姐,怎麼這麼傻?不過我相信你會好起來的,我還要你做我的妻子呢?乖啊,晴姐。”
慕晚晴掙扎着想要擡起自己的手,可是無論她怎麼努力也是無法移動分毫,眼淚一滴滴就落了下來。蕭子川強忍住的淚珠也是再次滑落,將自己的臉貼到了慕晚晴的臉上。就聽到慕晚晴微弱的說道:“子川,我——愛——你。我不願——離——開你,可——是——我知道,我,我真的做——做不到了。照顧好——咱們——的瀟瀟。照顧——好我的——妹妹。我——愛你,子川。”
說完這些話,彷彿用盡了慕晚晴的力氣。不再說話,就那麼一直看着蕭子川。
“晴姐,我也愛你。你不知道,在你離開我的這些日子裡,我幾乎每天都會想起你,想起和你一起的快樂時光。我滿世界的找你,都是找不到你的身影。
不說這些,你會好起來的。因爲我還沒兌現我對你的承諾呢,我還沒有娶你爲妻呢,我還沒有帶着你遊覽世界呢。”
蕭子川彷彿有無盡的話語要和慕晚晴述說,不知在何時,慕晚晴緩緩閉上了眼睛,帶着幸福甜蜜的笑容。
慕晚晴這朵在風雨中搖曳,幾乎未曾品嚐過幸福的丁香花,在她本應該最爲璀璨,最爲芬芳的時刻,凋謝了。
慕晚晴走了,不帶走一片雲彩,卻給愛她的人帶來了無盡的傷痛。帶來了從今往後那抹不去,擦不掉的懷念。
整夜,在301醫院的整個病房樓裡,都能夠聽見一個如同瘋子般男人的嘶吼。他是那麼的不甘,那麼的無助,那麼的令人心痛。
慕晚晴的葬禮很簡潔,墓碑之上刻的字也很簡單。“愛妻慕晚晴之墓”。
蕭子川就傻站在墓碑前,任憑那雨水沖刷着自己的臉。
韓老甩開保鏢打着的傘,微閉起眼,長長的嘆了口氣,“哎!”轉身,離開。
慕晚婷已經哭得昏死過去,被同來祭拜的人攙扶了回去。
整座墓碑前,只留下了蕭子川一人。
他自己都不知道此刻的心情如何,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他只是想,就這麼站在這裡,站在這裡。
最終還是林珞然的到來,將蕭子川帶了回去。
林珞然一件件脫着呆坐在沙發上的蕭子川已經溼透的衣服,看着他那雙沒了往時清澈的眼神,心中疼痛難當。本來看着自己心愛的男人爲了別的女人如此傷神,應該醋意大發的她,此時卻是提不起半分的醋意。只有無限的憐惜眼前的男人。
無論林珞然怎麼做,怎麼說,蕭子川就那麼在酒店的房間裡,在那個沙發上,枯坐了一整晚。手中捧着慕晚晴的黑白照片。
一整夜,蕭子川都不曾眨過眼睛,都不曾動過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