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呼嘯的冰冷山脊，頂着風雪不斷前進的三道身影，最前方那個男人擋住了大多冰雪，讓背後的小水法不至於太過難受。
風打在人臉上，還是很疼的。
玲瓏是冰法，在這種環境下並沒有什麼影響，行走之中還能不斷透過風雪去尋找，那可能出現的npc身影。
這片區域，沒有多少怪物的存在，偶爾有幾個玩家出沒做任務，但基本上走半天也不會碰到一個人。
“假面，你聽。”
玲瓏突然輕聲說了句，穆遷頓住腳步側耳去聽，背後的小水法沒注意，直接撞在了穆遷冰涼的風衣上，捂着頭一陣輕呼。
風中，隱隱傳來了些許歌聲。
‘綻放的冰花……冰封的塵雪吶……人們爲什麼要不斷戰爭……凋落的靈魂又去何處安放……’
這聲音悽婉像是輕嘆，是個柔柔的女聲，但柔弱之中又帶着些堅強。
“這邊。”玲瓏指了個方向，主動伸手拉住了穆遷，朝着那邊奔走着。穆遷拽住了小水法的斗篷，防止這個小傢伙跑丟了。
雖然，被拽着斗篷奔跑，對潛鋒的副軍團長、水法排名都稍微靠前的這丫頭來說，實在是一件很丟人的事，臉都紅了。
只是被偶像直接拽着……心跳的好快的說。
‘雨停之後的這個冬天，天空變得遙遠而深藍，合爲一體、輕輕搖曳、在我的面前，嗯……’
歌聲越發清晰了，玲瓏向前奔走的步伐越發急迫，穆遷眼中，不知多遠距離上，有個人影佇立在那，輕聲哼唱。
是一個人影。
“那個就是就職npc，”玲瓏輕聲說着，雖然沒有任何提示，但她話語已經很篤定。
“過去吧。”穆遷笑着用眼神鼓勵，輕輕拍了拍玲瓏的小手，玲瓏的身影朝着遠處閃爍而去。
穆遷卻微微眯眼，總覺得玲瓏的這次就職，好像並不像他想象中，那麼簡單。
並非是在難度上簡單與否，而是在另一個層次，意義層面。
“偶像，阿嚏！我好冷。”
“喝口酒，”穆遷隨手拿出一瓶酒，仰頭灌了口，又隨手遞給了小水法，“等會要戰鬥了。”
“嗯！”小水法臉蛋莫名紅了，眉毛上的冰晶都化作一團團白煙，結果酒瓶之後，抱着在那一陣花癡。
玲瓏在那和npc輕聲說着什麼，npc也扭頭看了眼玲瓏，似乎在進行劇情前面的對話。
等穆遷和小水法走進，那有着冰藍色長髮、如同冰晶般軀體、身材修長的女npc，扭頭看了眼穆遷。
那個眼神……像是一個真正存在的人一般，因爲眼中滿是悲傷和絕望，而讓人無法相信這是一個真正完整的存在。
“你來了，墮落者。”
本以爲只是幫自家妹子殺殺怪、清清boss的穆遷，卻沒想對方竟然要把自己捲進去。墮落者這個名字，穆遷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也自然知道是和手臂上的黑龍有關。
但玲瓏卻無比緊張，輕聲問着：“請問，墮落者是什麼意思？假面他爲什麼是墮落者？”
“因爲他是墮落者，所以他是墮落者，”這冰藍色的女人轉過身，繼續看着前方，周圍的風聲漸漸小了。
她正站在冰魚崖的最高處，恍若冰上生長出來的女神，背影美麗但凌然不可侵犯。
“可是，這個稱號會對假面有什麼不好的影響嗎？”玲瓏又問。
“力量，有什麼不好的嗎？可以讓他變得無比強大，只是犧牲一部分自身的自由、可笑的名譽、無所謂的愛情，有什麼不好的嗎？”
“嗯？”玲瓏面色一變，瞪着眼看着這個女神，剛想說什麼，一隻大手拍在了自己的額頭。
“傻丫頭，我們是玩家，入戲這麼深做什麼。”穆遷笑罵了句，又道，“問你自己就職的事，不用管我。”
“我給你的傳承卷軸，也不過是爲了讓你來我這裡，墮落者。”寒冰女神開口說了句，又閉嘴不再言語。
穆遷眉頭一皺：“你什麼意思。”
“凋零之晶，本就伴隨着墮落者而生，是你的獻祭品。”
“又一個成精了的npc呀。”小水法嘟囔着。
穆老闆卻是久久無語，不知道該怎麼去理解這裡面的故事，好像……好像他被npc算計了？不過凋零之晶確實是他開出來的也不錯，只是這npc……不行，有點混亂。
npc和玩家之間的關係，在穆遷腦海深處根深蒂固，前者是服務員、後者是消費者的觀念，讓他也無法就接受這些npc和自己進行平等對話的狀況。
“解釋清楚，”穆遷握住了劍柄，左手剛伸出，黑龍已經纏繞而上。“別怪我不客氣。”
“多麼強大的力量吶，寄存着純粹的黑暗，來自深淵的強大力量……你已經將它掌握到了這個地步，什麼都無法更改了呢。”
這npc像是在輕笑，但這笑聲之中帶着些許譏諷，還有讓穆遷越發惱怒的高高在上。
她的名號顯露了出來，只有凋零之晶四個字。
“假面，”玲瓏輕聲喊着，伸手握住了穆遷的手臂，眼中略帶擔憂。穆遷的目光變得柔和了幾分。
“讓我問清楚，雖然是遊戲，但我還是很擔心呢。”玲瓏小聲說着。
“遊戲嗎？對你們而言？”
凋零之晶突然問着，隨後像是有些發愣，低聲喃喃着，“是了，這只是遊戲呢，你們的遊戲，神的遊戲……只有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揹負着諸多不幸的我們，纔是被玩弄的角色呢。”
這番話說的，空氣中飄蕩着莫名的憂鬱。
小迷糊蹭蹭眼角：“雖然不知道爲什麼，總感覺好悲傷的樣子。”
“那，能不能告訴我們墮落者到底是什麼？”
凋零之晶：“按照你們的理解而言，是一種強力的職業，最強的十個職業，也是被神所忌憚，永遠封禁的職業。”
“爲什麼？”
“因爲這代表了絕對的黑暗，無盡的戰爭，恐怖的統治，還有對神反叛的意志。”
穆遷插嘴問了句：“神，指的是月神之流？”
“嗯。”
“沒事了，”穆遷在玲瓏耳旁笑道，“不是系統大神就行，等我們一百八十級之後，這些所謂的神npc，也只是一個個可以攻略的神級boss罷了。”
玲瓏俏生生地翻了翻白眼，“讓我再問問嘛。”
“你問吧。”穆遷聳聳肩。
“那……老師，”玲瓏換了個稱呼，很狡猾地套着近乎，“那凋零之晶和墮落者又有什麼關係呢？”
“爲了避開神的耳目，借用你就職的機會，讓你的戀人完成墮落者的試煉。”
“那，凋零之晶的試煉是假的嗎？”
“是真的，不過是一個伴生品罷了。”凋零之晶低聲回答着，“這次試煉的機會只有一次，若是失敗而被諸神察覺，你們將會遭受嚴重的打擊。而爲了這件事等待了許久的我，也將被惡魔之主嚴懲，沉入無盡的黑暗深淵。”
小迷糊：“好可怕。”
玲瓏朝着穆遷眨眨眼：“什麼意思？”
穆遷：“就職機會只有一次，如果我失敗了，我們會掉級、甚至掉幾級，這個npc也會被系統刷掉。”
“哦！”小冰法頓時明白了。
她又問：“試煉很困難嗎？”
“對於別人來說很困難，但對於你身邊的這個男人來說，只要他想做，一定可以做到。”
“怎麼的呢？”
“因爲他是惡魔之主選定的繼承人。”
“聽起來好酷的樣子。”玲瓏歪着頭不知道想些什麼，一直盯着穆遷的面龐看着。
寒冰女神問：“那你呢，小玲瓏，做好爲他犧牲一切的準備了嗎？就像我剛纔說的。”
“嗯！”玲瓏輕輕點頭，目光柔柔地看着穆遷，“不管是犧牲什麼，我都會幫他。”
“喂，別自說自話，你們之前說了什麼？”穆遷玩笑般說了句，“怎麼就要奉獻一切……你要想奉獻，咱們下線約會吧。”
“討厭，”玲瓏臉蛋紅紅的，突然主動湊了上來，輕輕靠在了穆遷懷裡。
這瞬間，風聲和寒冷不見了蹤影，穆遷彷彿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那夢囈般的聲音在穆遷耳旁輕聲響着：“假面，答應我，不管怎麼樣，你都要拿到這個最強的職業，好不好？”
“爲什麼？”穆遷皺眉問着。
“因爲，只有這個職業才配得上你呢。”
玲瓏輕聲說着，穆遷聽着，卻微微皺眉。
他並不反感，自己女朋友幫自己做一些決定；但卻有些介意玲瓏的這句，‘職業才能配得上云云’。
穆老闆低聲道：“我並不覺得，就算是一直沒有隱藏職業，誰就能真的打得過我。如果你要最強的男人，那就算我個人實力被人打敗，我也能用其他方面碾壓對手。”
穆遷輕輕推開玲瓏，看着她略有些錯愕的表情，向後退了一步。“凋零之晶，開啓凋零之晶職業的就職任務，我只做一個純粹的協助者。”
“抱歉，我無法答應你，”冰霜女神又回頭看了他一眼，目光中似乎略帶驚訝，她搖頭說着，“宿命已經確定，誰都無法更改。”
“那我們回去，放棄這個任務。”穆遷冷聲說了句，手中多了一張回城卷軸，不等玲瓏從發愣中反應，身影已經化作了一團白光消失不見，只留下了一句：
“我去給你拿其他的冰法就職。”
“假面……”
玲瓏喃喃着，只是風雪中已經沒了自己戀人的身影。
“玲瓏姐姐，偶像怎麼了？”小迷糊怯生生地問着。
玲瓏嬌軀輕顫，臉蛋上多了些不解和傷痛，在冰崖上慢慢蹲了下來，裙襬鋪在冰面上，雙手抱着膝蓋。
他……拒絕了自己嗎？
爲什麼？
“姐姐，你沒事吧？”小迷糊蹲在她身邊，“偶像是不是生氣了？”
“我不知道，”玲瓏像是受了驚嚇的小貓般，眼角滑下了一滴眼淚，“我也不知道，他怎麼了嗎？”
一旁的凋零之晶就職導師低聲道：“這個男人內心太過驕傲了，對墮落者的力量不屑一顧吧。不用自責孩子，這不怪你的。”
“可是，他從沒扔下過我。”
“去勸勸他吧，”凋零之晶緩緩閉上雙眼，周圍風雪越發大了，“每個人都不應該放棄成爲強者的機會，這個機會，是許多人渴求而不得的。”
“我。”
隊伍頻道中，穆遷突然開口問着：“怎麼還沒回來？”
玲瓏愣了下，本以爲會不理人的穆老闆竟然主動說話，這讓她心中稍微安定了些。
“嗯，我這就回去。”
“過來等會吧，我讓老諾送職業卷軸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