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請問出了什麼事嗎?”從容淡定的聲音在禮堂臺階處想起,嶽晨轉過身,面色清冷地看着那羣破門而入的警察,神情幾乎有些讓人看不懂。
“你是嶽晨?”打頭的人擡頭看他一眼,目光若有所思,手中的武器微微收攏。
“是。”嶽晨掃了一眼所有的賓客,除了剛開始的震驚外,所有人表情都慢慢恢復了鎮定。目光在云溪面上輕輕一轉,見她似乎神色有異,不免又朝蕭然看去。
“出了什麼事?”身邊的伴郎冷偳輕輕走到他身後,小聲地問道。以道金斯家的財勢,今天這婚禮再怎麼說也不該弄出這樣的事情,更何況,看這架勢明顯是衝着嶽晨來的。冷偳皺着眉,看着對方快速地朝他們圍攏,以嶽晨的性格,爲人處世從來都極低調,到底是惹到了什麼麻煩,竟然會被警察找上門?
“請配合我們的工作。”開口問話的那個警察見嶽晨沒有絲毫反抗的意思,態度稍微和緩了些:“請您和我們走一趟。”
他話音一落,剛剛還稍微安靜下來的賓客們頓時都響起一陣議論聲,道金斯家族裡的人面色一黑,有人走過來想要交涉,卻被直接擋開,新娘睜大着雙眼,面色驚詫,想要拉住嶽晨的手,卻被他輕輕一推:“沒事,放心。”
不知道是不是說話人的態度太多輕鬆,還是他的聲音裡帶着一種撫慰的力量,全場原本各種猜測,在他的這句話後都顯得稍稍平靜了些。
“等等。”冷偳忽然站到嶽晨的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能請問一下你們是哪個分局的警官嗎?”
萬一出事,總該知道要到哪裡去撈人吧。又或者……。
冷偳目光在這些人的身上輕輕轉了一圈,誰知道,他們又是不是真的公務人員?
顯然,他這目光意思太直白,對方輕笑了一聲,直接拿出證件掛在胸口:“不好意思,剛剛行事太急,沒有來得及出示證件。我們不是本地警察,而是國際刑警,還有話要問嗎?”
冷偳表情微微一變,國際刑警?嶽晨到底被攙和到什麼事情裡,竟然會扯上這些人。
“既然沒有異議,還請您讓開些。”對方走到嶽晨面前,準備將他雙手反扣,卻見對方目光森冷,“我自己走就行了。”
見慣了各種毒梟罪犯,卻從來沒見過這麼殷俊的男人會散發出這樣迫人的氣勢,見對方也的確沒有要逃跑的打算,再加上道金斯家族的人面色都已經極爲難看,稍稍思考了下,那警官轉身,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新娘怔怔地站在原地,目送着嶽晨離開,冷偳已經掏出手機,還是找人調查事情,就在這時,云溪忽然站了起來。
全場所有人的目光頓時都聚集到她身上,她卻只淡淡地看了一眼蕭然,轉身離開。
冷偳這時才發現一件極詭異的事情,顧不上打電話,立刻追了出去。
跑到轉彎處,正準備加速,卻見云溪竟然就立在牆邊,面色平靜地站着,顯然,她在等他。
“怎麼了?”冷偳還沒來得及喘上一口氣,只覺得,她今天的表情很是詭異,當下問出自己剛剛發現的問題:“怎麼嶠子墨沒和你在一起?”
云溪捏了捏手機,目光猶如雲霧繚繞,深深淺淺,最終一笑:“他昨晚給我發了條短信,臨時有事回國去了。”
冷偳面色更神奇了,“你們不是住在一個套間?”
“住在一起就一定睡在一間房?”云溪反問一句,倒是把冷偳噎得死死的。
都住在一起這麼久了,難道這孤男寡女的,竟然還清清白白?冷偳覺得以自己有限的情商,實在是對這兩位天外飛仙覺得理解無力了。
云溪瞥了一眼手機屏幕,嶠子墨昨晚給她發短信的時候,她剛從浴室洗澡出來,按時間推斷,肯定是事出突然,連等她洗完澡的時間都沒有。回國……。
除了卓大公子,還有誰能這麼大的面子?
“這件事,你不要插手。”冷家便是再有根基,碰上這麼敏感的事情,照樣要避諱些。更何況,卓風竟然肯下這麼大的力氣,通過國際刑警來干預,肯定事情有了重大變數,否則,他在上週就可以直接對嶽晨出手,何必繞個這麼大的彎。
“你開玩笑?嶽晨是我朋友你又不是不知道,更何況當初他也幫了我們,怎麼可能這個時候,不管他?”冷偳不可置信地看着云溪,只覺得自己剛剛幻聽了。可云溪從來不是那種吹牆頭風的人,爲什麼會這麼說?
“你也看到了,來的人不是美國本地警察,而是國際刑警,動動腦子,Z國和美國沒有簽訂引渡條約,按照國際法的規定,抓捕罪犯涉及一個國家的司法主權,其他國家是無權派警察到別國抓捕罪犯。國際刑警是辦理販毒罪、戰爭罪這種國際型犯罪案件的組織,壓根不是普通犯罪事件,你覺得,今天會是誰對他出的手?”云溪直指關鍵,一語道破玄機。
Benoit是臭名昭著的軍火商,在z國被嶠子墨捉住的消息只要卓風願意,國際刑警很快就能查到Benoit當初的行蹤。順着方向,很快就能發現,就在幾周前,Benoit還出現在開羅,但被人“解決”了,而嶽晨就是在這個時機出現在了埃及。時間、地點那麼巧合,巧合到不得不讓人產生疑問。嶽晨剛來,Benoit就死了,這當中難道沒有任何貓膩?
對“稻草人計劃”哪怕還有一點點的興趣,國際刑警就不會放過一個這麼好的機會。
婚禮又如何,得罪道金斯家族和取得“稻草人計劃”的線索相比,太過微不足道,壓根連猶豫都不需要。這就是卓風的精明強悍之處。
美國絕不會將嶽晨引渡給他,那麼他便饒了個彎,設計國際刑警以爲嶽晨和“稻草人計劃”有關,從而插手,將嶽晨控制住。想要換得Benoit的更多消息,國際刑警就不得不和Z國交涉。所以,哪怕坐守國內,卓風也可以很快就得到嶽晨的一切動靜。至於,嶠子墨……
云溪微微地笑了笑,這個男人,或許纔是最精明難惹的一個。Benoit是他經手的案子,如果他留在美國,國際刑警又何必捨近求遠,去和卓風交涉?只有他人在國內,嶽晨的出路纔會被徹底封死。
另外一個方面,也是怕留在這裡,讓她兩面爲難吧。在他看來,她認定嶽晨是恩人,出了事情,絕對會想方設法的幫助他。
可惜,涉及到當初她外公被人誣陷。她的決定可能會讓許多人都驚訝詫異。
“你的意思是嶽晨的事情牽扯到了……。”後面的話,冷偳想了想還是沒有說。如果真如雲溪所說的,連嶠子墨都要連夜趕回國,就是爲了避免了冷家在這其中左右爲難,那麼,這個時候出手無異於火上澆油。
“可,我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就這樣被逮捕啊!”情勢雖然看明白了,可說到底,理智是一方面,情感又是另一方面,在婚禮現場被國際刑警帶走,嶽晨以後還要怎麼在B市商場上立足?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你難道不相信嶽晨的爲人?”云溪眯了眯眼,在事情沒查明真相之前,她不會斷定任何結果,但是,這並不妨礙,她安慰自家堂兄。
冷偳果然一下子哽住了,竟有種無力回答的複雜感。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就算他把整個冷家的背後都賠上,也不一定能讓國際刑警改變主意,如果嶽晨是真的被人誣陷或者無意中牽扯到這種泥潭裡來,最方便的解決辦法,其實還是回國靜待消息。現在,關鍵就在於,嶽晨是否真的清白。否則,其他都是扯淡。
蕭然立在教堂門外陰影處,靜靜地站在原地,將云溪和冷偳的話聽得一清二楚,Grantham從他背後走出,淡淡地看他一眼:“這事,你怎麼看?”
他擡頭看Grantham一眼,薄脣輕抿,良久,不置一詞,忽然轉身離開。
嶽晨是爲了什麼事情被帶走,他心知肚明。當初,她外公的公司被人栽贓“洗黑錢”的時候,他就準備救她一次,將她外公的公司收購拆分,卻沒想到最後卻被嶽晨阻礙了所有計劃。
如果沒有猜錯,中垣控股的三個股東現在應該被卓風控制住了,嶽晨下一步將被送到哪昭然若揭。只是,當初的種種,又一次地擺在眼前,他曾經想要讓她離開那些事情,如今,卻是真的要眼睜睜地看到她去把當初的真相一點點的還原。
蕭然忽然仰面朝天,自嘲地笑笑,眼底的酸澀如寒潭一樣幽深。
當晚,在國外記者大幅報道道金斯家族婚禮現場的這場鬧劇的時候,嶽晨已在不知不覺中被人送上了回Z國的飛機。
而別人更不知道的是,云溪搭乘了另一架飛機,早一步抵達了B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