嶠子墨拉着云溪走到院子裡,繞着草地,兩個人靜靜地逛着。陽光正好,草皮上散發出淡淡的清香味,粉嫩的花瓣偶爾飄落,有一種散漫而極致溫暖的味道。
四周的人都很有眼色地退開,偌大的一個庭院就只有他們兩個人。
嶠子墨笑笑,陽光映在他的臉上,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感,他卻覺得,這世上,再沒有一個人能比眼前這個女人更讓人無法挪開視線。
“什麼時候有空,我接你和你母親一起吃個飯?”
握着云溪的手輕輕在掌心撓了撓,有一種酥麻的感覺,云溪伸出一隻手擋了擋眼前的強光,眯着眼,打量着他,脣邊升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這是在拐彎抹角地說她和張翠竟然跟着那位英俊醫生一起去天主教堂參加彌撒?
“我媽心臟不太好,你應該知道吧。”
不知道爲什麼,云溪竟然提起這個。
嶠子墨一愣,微微點了點頭,此前冷家出事,張翠幾乎病危,再之前,似乎上海家族公司那邊出事的時候,也曾經在上海住院了許久。
“她老人家對醫生有股莫名的複雜情緒,一是見到醫生向來代表沒有什麼好事,可一般沒有醫生病又好不了。”云溪歪着頭看他一眼:“你知道我什麼意思吧?”
嶠子墨靜靜地瞟她一眼,扣住她的手心,繼續往外走:“我只是覺得,老爺子都知道的事情,不告訴你母親,似乎顯得有點不太尊重她。你想到哪去了?”
云溪挑眉,再挑眉。
目光涼涼地在他那悄無聲氣挑起的脣角上一掠而過,眼底閃過一片笑意,遠處,老爺子已經讓人在二樓陽臺張羅好了一桌菜餚:“你們倆,逛好了就趕緊上來,在家裡有什麼好轉悠的,要約會就早點吃完出門。”
云溪用僅剩的那隻手,摸了摸眉梢,無言以對。
雖說是恨嫁恨嫁,老爺子,您這前後變化也太大了點,就像是恨不得立馬將他們兩個人打包送出門一樣。
云溪估摸着,這會子,該不會老人家連她爸的越洋長途都已經打了,就等着開始定日子了吧?
想想,忽然覺得有點冷,嶠子墨回頭看她:“是不是衣服穿少了,怎麼突然手上冰涼?”
云溪笑,臉上帶着股莫名的味道,嶠子墨說不清那眼神是什麼意思,可下意識地覺得還是不問爲好,笑意盈盈地拉着云溪往老宅二樓走。
三個人,一桌菜,說真的,怎麼可能吃的完,不過,菜色保留了冷家傳統,以清淡爲主,嶠子墨不時爲云溪佈菜,不着痕跡地看着她對哪些菜色多看了幾眼,老爺子在一邊暗自觀察,細細點頭,倒是從頭到尾沒提要喝酒的意圖。
云溪心中阿彌陀佛了一聲,以老爺子今天的作風,看來是準備等冷家人所有男丁統統在場再一次性發力。
上次堂姐嫁人的時候,她可記得清清楚楚,雖說對方來頭不小,可整個冷家上下的男人可是直接在酒桌上把準新郎乾脆放倒,按他們的話來說,男人,只有喝醉酒之後才能露出本性。
這話,云溪保持中立,不發表任何意見,不過根據往上數二十年,整個冷家所有嫁出去女兒的經驗來說,直接將人灌倒那是慣例,由不得人說一個“不”字。鑑於嶠子墨此人從來高貴冷豔的作風,云溪很少看他喝高度數酒,只怕,和家裡這羣從軍隊鍛煉出來的“前輩”們比起來,呵呵,她眼睛微挑,滿是幸災樂禍。
眼前的白瓷碗裡,又被某人撿了一筷子西芹,云溪皺了皺眉,卻聽嶠某人靜靜道:“不要挑食,多吃素菜,營養好。”
老爺子樂呵,繼續樂呵,像是一尊彌勒佛一樣。肅殺嚴厲的眼底一片明媚,轉即擡頭看了一眼遠方,他最愛的孫女,最像他老闆的孫女轉眼也已經有了歸宿,時間如梭,想想,她當時出生就好像轉眼的事。
吃完了一頓飯,云溪想去書房挑幾本書,被老爺子勒令“天天呆在家裡像什麼樣,出去約會纔是正事”,於是,毫無意外地,被嶠公子“綁架”上車。
“去哪?”嶠子墨捏了捏她的小指,那裡有一處薄薄的繭子,似乎是從小練字,在紙張上摩擦而成,小小的,卻讓人有種觸上去就不願意放手的感覺。
云溪覺得有些發懶,剛剛吃晚飯,整個人都沒什麼精神,“隨便。”
這世上,這兩個字怕是情侶間出現率最高的字眼之一。
說是“隨便”,可一個不好,各種不和諧的結果都能氤氳而生。
嶠子墨,作爲一個從來沒被別人牽着走的人,自然極有主見,摸了摸云溪的臉,便直接啓動了油門,朝着市區方向駛去。
云溪眯着眼,打了個瞌睡,隨手放了張疊,竟然是《SEEYOUAGAIN》,一時間就着音樂,閉上眼,幸福地去和周公下了一局棋。
正在棋局難捨難分的時候,霸道的味道從脣瓣上蔓延開來,云溪一震,整個人一下子清醒了過來,見到近在尺咫的俊彥,一時間還有些發怔,沒有醒過神。
“乖,到了。”說罷,傾身,鼻尖湊過她的耳墜,慢慢地摩挲了一會,云溪被這雄性氣息震得一下子回了神,被某人緊困在那座椅上,動彈不得,卻聽他輕聲一笑,似乎整個胸腔都在微顫,一時間,耳後微微發熱。
他卻一副正經到不能再正經的樣子,仔細打量:“怎麼了?是不是太熱了?臉怎麼有點發紅?我記得,車子沒開空調啊。”
云溪咬緊牙根,眯眼睨他,他卻更進一步:“還是上火了?我看看。”
說罷,那脣就順着她的耳墜一路向下……。
“嶠子墨,我看你是皮癢了!”
云溪忽然伸出右手,在他腰間掐住一塊,反向三百六十度,直接掐下去。
只覺得那一片觸感極好的肌肉瞬間一僵,伏在她身上的人,氣息頓時一亂。
下一刻,耳邊傳來某人低了一度的音色,不知爲什麼,云溪竟然越發覺得,這人的聲音更性感了一分:“不想出事的話,就別亂動!”
云溪嘴邊的笑意忽然大盛,舔了舔脣,用一種某人微笑的表情看着他:“嗯?你確定?”
這聲音,簡直就似妲己俯身,黏膩纏綿,激得某人連嘴角都僵了。
云溪卻一把推開他,笑得意味悠長:“嶠公子,你該不會專門帶着我來這裡供人圍觀的吧?”
嶠子墨轉頭,看了一眼,站在車外滿臉尷尬的泊車員,一時間,那雙好看的眼睛裡滿是各種情緒,簡直就像是打翻了瓶蓋的油彩一樣,嘖嘖……
云溪看得夠味了,纔好心情地口下積德。自己解開安全帶,率先下了車。
擡頭一看,卻是整個人微微一愣。
嶠子墨整了整衣服,拔了鑰匙交給泊車員,這時走到她身邊,自然地牽着她的手就往直達電梯那走。
“怎麼忽然想到來商場了?”云溪詫異地看着他。還從來沒見過上趕着趟地要陪女朋友購物的男人。倒不是錢多錢少的問題,而是大多數男人都無法忍受女人逛街的速度。對於花錢來說,“陪着逛街”這項運動纔是最讓他們覺得絕望的。
“想來就來了。”嶠子墨按了樓層,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目光專注,有一種莫名的寵溺。
一來到店門,云溪看着那熟悉的LOGO,便朝他看去。“你確定?”
“確定。”嶠子墨篤定一笑,揮手打發了笑意盈盈要來爲他們介紹的導購員。
一羣服務人員滿臉雲裡霧裡地聽着他們這一段沒頭沒尾的對話,越發不明白這兩人什麼意思。
云溪搖頭,這人可真的記仇。
這家店雖然在國內她沒有逛過,可之前,在國外,她還的確去過,而且,當時和她一起逛的人,也是身邊這位。
只不過,當初她爲的是自家堂兄買的衣服,從頭到尾,就把他當做模特給用了,如今,這人是看着已經名正言順,故意來找場子了是吧?
還真是有夠無聊的,可爲什麼光是看着他一臉笑意地站在那,任她拿着衣服比劃時,自己的嘴角也忍不住想要上揚呢?
云溪一順溜地從各個專區拿了好幾套衣服過來,走到他面前,故意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幾分,用一種很隨意很風輕雲淡的語氣道:“去試試。”
想他這種衣服架子,其實壓根試都不需要試,只要報給導購員衣服尺碼,隨隨便便哪件衣服都能穿出超模的味道,可惜某人眼下卻更喜歡這個感覺,拿過衣服就直接進了VIP區。
一甘人員也瞧出味道了,好聲好氣地爲她倒了飲料,放在一邊,專注地等着那位極致貴氣的男人換衣出來。
衣料摩挲的聲音靜靜地在VIP室裡輾轉,云溪愜意地坐在沙發裡,等着某人貴豔出場,誰知,就在這時,一道意想不到的聲音突然從身後響起……
云溪回頭,剎那間,目光倏然一變。